郭半天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他還教育我們說無論是師徒還是父子，到了後期都會出現嫌隙。
    關於那幾個人的死活，郭半天是一點也不提。
    隻是淡淡地來了一句：“為了找生路哦，別說是徒弟了，就是親爹，也得當排頭兵。”
    我沒法反駁郭半天，畢竟現存的人，隻有他經驗最豐富。
    也有一種可能，我們幾個都被懸魂梯的名聲嚇怕膽了，假如我們要去打拳擊，得知對手是泰森的時候，還沒上場，心裏便會膽怯幾分。
    大概掃了一眼寶藏上，其中一套酒器比較特別。
    酒器為天青釉，中間是大肚花瓶，外周俯衝九條龍，龍頭向下，龍嘴處卡著酒杯，做工十分精美。
    如期器型，讓我想起了明朝九龍公道杯。
    天青釉呈淡藍色，釉層厚而不透明，以鐵的化合物為著色劑，是宋朝之後才出現的釉色。
    馬蹄金是漢朝的，九龍杯是宋朝之後的東西。
    寶藏山佐證了我最初鳩占鵲巢的判斷。
    可這有什麽用，我們還是被困在裏麵了，唯一的好處是死在這，陪葬品多。
    環顧四周，隻有我們進來時那個類似於狗洞的小孔。
    看小孔的形狀，內側寬，外側窄，看起來是從內側往外挖的。
    大概率是困在裏麵的人用陪葬品鑿的逃生洞。
    四驢子疑惑道：“不對勁啊，煙往這裏麵流，得有空氣流動啊，這也沒個洞口，煙為啥進來？”
    “因為這裏麵的空氣涼，冷空氣重，咱們在懸魂梯內走，帶動空氣流動，煙跟著冷空氣下來了。”
    郭半天肯定了我的想法。
    這時，對講機突然響了，是唐春生的聲音，他冷冷道：“師父，事情辦妥了。”
    我瞬間菊花一緊。
    郭半天拿起對講機問：“老蒯死了？”
    “死透了。”
    “你那邊有什麽進展？”
    “水把封住的應該都是死路，生路太多了，不好摸。”
    “行，有情況，及時說。”
    放下對講機後，郭半天冷冷道：“別怪我迷信，自古以來，遇到懸魂梯，不獻祭人命，誰也出不去。”
    “現在怎麽出去？”
    “發現藏寶洞了，先退出去，繼續摸出去的路。”
    說罷，郭半天在三堆寶藏中選了一些值錢的小件，毫不猶豫地放進了懷裏，還提醒我們不該看的別看。
    出去後，我們沿著山洞不斷前進，一直在大概兩百平方的範圍內來回打轉。
    有時候能聽到唐家兄弟的對講機就在一牆之隔的位置響起，但卻沒辦法回合。
    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的山洞被水封上了，水麵沒過了一半的山洞，表麵還在來回起伏。
    這給我帶來了希望。
    “郭師傅，水麵和外麵的水庫底連著，咱們遊出去，或許有活路。”
    “不可能，有水的都是死路。”
    “為啥？”
    “在上麵，摸不出去，還能轉悠一下，在水下迷路，你能挺多少時間，一分鍾？兩分鍾？你的氧氣瓶能堅持多久？”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問：“你明知道有水，為啥還讓他們打開那道石門？”
    “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但凡水掩埋的地方，都是不是生路，排除法。”
    正說著話，水麵冒起了一個很大的泡，咕咚一聲。
    我們下意識後退。
    緊接著，一個物體浮了起來，我瞬間起了一身冷汗，那是一張被泡得極大的人臉，依稀可見是瞎子。
    下一秒，瞎子的屍體被頂起，下麵是兩眼翻白的老蒯。
    老蒯身體僵硬，宛如水鬼一般，加上恐怖的表情，我他媽真想跪下給他磕兩頭。
    郭半天道：“走，別在這耗著了。”
    四驢子不悅道：“走，還往哪走，來來回回溜了幾個小時了。”
    “你不走，就在這守著屍體玩吧。”
    四驢子又開始抱怨我道：“為啥不想著牽根繩子進來。”
    郭半天嗬嗬道：“牽繩子，你能想到的，老祖宗會想不到，拴牛的繩子進來繞幾個彎，也得斷。”
    我推了一下四驢子，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想出去，還得靠經驗豐富的郭半天。
    接下來，我們一邊走，一邊用手電敲石壁，唐家兄弟那邊照做，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匯合了。
    唐家兄弟臉色慘白，激動道：“師父，咱出不去了。”
    “別慌，再找找。”
    “所有的路，都找遍了，出不去了。”
    郭半天心裏比誰都清楚，每一條路都走遍了，就是沒看到入口的燈光。
    唐家兄弟身上都是濕的，因為冷的緣故，嘴唇都是黑紫色，感覺隨時會失溫。
    失溫這種事，可不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諸位應該聽說過哀牢山，專業救助人員都死裏麵了，就是死於一瞬間的失溫。
    可能前一秒還有理智，下一秒，就完全沒了意識。
    郭半天道：“誰有吃的，拿出來。”
    這時候，誰有吃的。
    水倒是有，不僅是水，還是茶呢，用老蒯和瞎子泡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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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沒人回話，郭半天歎氣坐在一邊。
    四驢子也想跟著坐下，我一把將他拉起，這時候，坐下去，容易起不來。
    人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隨時可能睡著，能不能醒過來，就不一定了。
    四驢子湊到我耳邊低聲道：“狗哥，別指望別人了，相信自己吧，你想辦法。”
    唐春生跟著附和道：“許兄弟，你要有辦法，你趕緊說吧，我們哥倆快扛不住了。”
    跟著郭半天進來，我腦子就沒轉動過，就像跟著貝爺去荒野，我根本不會想怎麽求生一樣。
    我來回走了幾圈後，想到了一個冒險的辦法。
    這個人體形狀的墓是根據黃帝內經布置的，值錢的東西都放在了前列腺的位置。
    從寶貝分類堆放來看，當初是有人留在裏麵布置的，逃生洞可以佐證這一點。
    寶貝中有九龍杯，假設是明朝放進來了，那時候這裏已經是水庫了，不可能排幹水掀開墓頂放東西。
    那麽，就是和我們用同樣的辦法，工匠在墓頂鑿了一個洞，進來人後，外麵又有人封住了墓頂。
    所以，藏寶貝的墓室頂，可能有一塊鑿開又封上的石板。
    這個墓又是根據黃帝內經的規律布置的，前列腺，那是生命之源，不說有空，上麵的蓋板應該相對薄一些。
    我說出了心中的想法，並提醒道：“鑿開墓室頂，淤泥，水會傾瀉而下，速度會很快。”
    說完，我看向唐家兄弟。
    唐春生明白我的意思，他道：“我們哥倆的體力都不行了，你倆扶一把，出去有重謝。”
    郭半天道：“道理說得通，怎麽鑿開石頭。”
    “咱們有錘子，再看寶藏中有哪些能用的，當個撬棍也行。”
    “石頭那麽硬，怎麽撬？”
    “冷熱交替。”
    郭半天和我一樣，沒上過學，那是真的一點物理常識都不懂。
    我們將寶藏堆在一起，人站在上麵，剛好能觸碰到墓頂。
    然後拿著青銅器去找老蒯借點茶葉。
    火源就是燒衣服，先燒熱石壁，然後潑冷水，石頭會變脆。
    燒衣服的時候，我打開了氧氣瓶的管道，火苗騰地一下變大。
    不過我也不敢太大意，因為一會出去，還需要氧氣。
    這點氧氣鑽水下懸魂梯費勁，但是從墓頂遊上去，綽綽有餘。
    謹慎起見，我鑿了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洞口，要是整小了，卡在洞口，氧氣的剩餘量不會讓我們有重來的機會。
    鑿了十多公分深後，石壁出現了裂縫，隱約還有水滲出。
    我心中大喜，這時候，用錘子砸就行了。
    沒想到郭半天來了一句：“等會，我去把王瘸子整過來。”
    “還找他幹啥了？”
    “不帶他，沒法和龐家人交代。”
    “有啥好交代的。”
    “和龐家趕一趟貨，三個人全死了，傳出去，龐家在江湖上還有什麽威望。”
    這是一個很神奇的腦回路。
    對於我而言，王瘸子死在裏麵才好，省的找佛財了。
    “你倆跟我一起去。”
    我和四驢子麵麵相覷，誰也沒動。
    郭半天繼續道：“帶著王瘸子，去河南，好幹活。”
    “不去。”
    “什麽不去？”
    我緩和語氣道：“郭師傅，唐哥現在沒有多少行動能力，我倆得在這看著，萬一石壁碎了，他倆必死無疑。”
    郭半天那是人精，明白我什麽意思，直接道：“你小子是怕去找王瘸子時，石壁碎了，把咱們都悶裏麵吧。”
    “可以這樣想，這個時候了，咱們隻能最小損失。”
    郭半天哼了一聲，直接鑽出了狗洞。
    密閉環境中，時間被無限拉長，感覺等了好幾個小時，郭半天和王瘸子也摸回來。
    王瘸子什麽都沒說，聽話的樣子像一條忠誠的狗。
    人到齊了，我做了最後的準備，把潛水衣都裁成條，卡在洞口，緊接著，我和四驢子奮力開始砸石壁。
    感覺上一秒我還在落錘，下一秒，我就被強大的力量給拍在了寶藏堆內，疼痛感直達心間。
    我不敢耽擱，紮住潛水衣的袋子，往洞口方向抹。
    泥漿一點支撐力都沒有，完全是靠腳丫子踩在寶藏上麵往上摸，碰到石壁直接鑽。
    撞了幾次石壁和人體之後，我終於進入了水中。
    那一刻，我像是大王八一樣飄在水麵上，陽光刺眼，連空氣都是甜的。
    深呼吸幾口後，我看了看其他人，唐春生沒出來。
    這大兄弟對我不錯，我重新叼上氧氣麵罩把他拉上來了。
    四驢子想用對講機呼叫花木蘭。
    郭半天道：“等會，咱們先商量個事，這個墓，誰也不碰了，找到寶藏位置了，剩下讓龐家自己找人撈吧，一會我在洞口栓個氧氣瓶做標記，你們覺得如何？”
    唐春生喘著粗氣道：“那還得是我們哥倆下去摸。”
    “我和龐老太太說，把你倆帶走，這點麵子還是有的，就看你們舍不舍得這寶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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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裏暗罵郭半天這個王八犢子，真是抱著銀子跳河，要錢不要命，自己往衣服裏麵塞著滿滿的，然後勸我們大度。
    我們幾個倒是無所謂，反正這些東西已經歸龐家了，提前走還省得幹活了。
    唯一不同意的是王瘸子，他想分錢，也想和龐家處好關係，到時候好利用龐家來強迫我們找佛財。
    不過呢，王瘸子對於我們來說，也不重要，見我們幾個點頭同意，郭半天才讓四驢子叫禿瓢來接。
    返回岸上，我直接讓四驢子找龐飛燕說我們先去洛陽，四驢子也是這個意思，鳳陽的事，半點都不想摻和了。
    龐飛燕目的達到了，也沒留我們，衝了澡後，我們帶著從姚師爺那昧下來的古董直接走了。
    上了高速，一切都是自由的味道。
    花木蘭開車，我和四驢子蜷縮在後座，疲憊寫滿了全身。
    身體累。
    心裏更累。
    花木蘭幾次問裏麵的情況，我和四驢子都沒說，不是不想說，是根本沒力氣說。
    四驢子用僅存的力氣，從褲襠裏掏出來了九龍杯，來了一句賊不走空後，就秒睡了。
    花木蘭開車很快，五個多小時就到了鄭州，我不打算直接去洛陽，得在鄭州休整一下。
    洗澡、按摩、吃飯，能同時滿足這三點的地方除了會所就是洗浴中心。
    帶著花木蘭，去洗浴中心更方便。
    睡。
    我第一次睡那麽香，連飯都不想吃。
    迷迷糊糊中，花木蘭給我灌了幾次牛奶。
    在洗浴中心待了三天，我還沒緩過來，郭半天的電話來了，他說和唐家兄弟已經到了洛陽，讓我們盡快去會合。
    我給川娃子打了個電話。
    “大兄弟，有進度嗎？”
    “發現幾個小墓。”
    “挖了嗎？”
    “挖個球啊，哪有時間。”
    “重點是已經發現的大墓，在大墓位置繼續往下挖，探大規模墓葬。”
    “知道了，你啥時候來？”
    “我到鄭州了，想緩幾天去洛陽，休息幾天。”
    “放心吧，這邊有我呢，能不能再叫幾個人，就我和悟空幹活，他老媽整天不知道去哪。”
    我讓川娃子先去對接郭半天他們。
    此時，我真佩服那群老江湖，身體是真耐操啊。
    按照我的本意，不休息一個月，我都不想碰墓了。
    花木蘭提醒我把姚師爺圈進來，也就是讓姚師爺來洛陽吃肉。
    我不反對。
    和老江湖人相比，姚師爺就他媽是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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