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鄉下老鼠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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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體麵這東西,不是人想要就能得到的。
聞家二太自以為今晚自己必定能為整件事劃上句號,叫它體麵收場。
但現在的她可一點都不體麵,為了顯得貴氣雍容,她還特地披了一襲披風。
可有人踩上她的披風,她整個人被帶摔到了走廊中。
她手上昂貴的水種玉手鐲,專門從名山大寺請來的瑪瑙串珠,她的耳環,她的項璉全摔了一地,她慌不迭的跑著,找自己的手下,想要人把她攙扶出去。
這個走廊裏,賭廳裏,到處都是她的手下們,但是怎麽沒有人來攙扶她?
一幫古惑仔怪叫著,亂吼著,就在她的身後。
還有人舉著攝像機,照相機,那是記者們吧,他們拍什麽拍?
而且走廊裏的打手們呢,他們為什麽不動手?
聞家二太愈想跑就愈跑不動,大喊:“來人啦,來人?”
她最忠心的手下胡嘯天呢,怎麽還不來救她,這到底都他媽的怎麽回事?
怎麽一場又一場的,她就輸的那麽徹底了呢?
而且此刻她後知後覺,已經反應過來了,聶太當時就是在詐她,但當時她怎麽沒想到呢,鬼使神差的,她怎麽就入局了呢,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連滾帶爬,一路還在飛快的往前跑著,畢竟她有錢有勢力,隻要她趕緊跑掉,肯花錢,今天出的醜就不算什麽,她能把事情壓下去。
可她怎麽就露馬腳了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她突然就犯錯誤了?
跌跌撞撞間,終於有人攙起了她,她也控製不住的回頭,就見一群黑壓壓的黑西服當中,站著個旗袍勾勒著的,身姿宛約的女人,她心中又是一個瑟縮。
難道說真像胡嘯天講的,這是複仇,是她的報應?
畢竟有了年齡,又自己嚇自己,翻個白眼,聞家二太暈過去了。
而到了這時,聶釗那邊當然也早有所行動了,而且派的是韋德,親自上門送東西。
就好比他蓋房子,如果用了海砂砌柱子打打地基,那生意就必定要垮。
賭場亦然,每天要抽那麽多的流水,光是養著一幫老千,讓他們宰散客,吃流水就夠他們富有的了,自己出千,哪怕賭客鬧不起事來,政府要查沒賭牌的。
或者說葡府不會查他們,兩年之後就將回歸,大陸政府也不查嗎?
賭場自己公開作弊不說,還要扣了霍岐,還為了護短他家的兒子,就要把手伸到香江,妄圖幹擾司法的公正性,是好日子過太久了,不想過了?
但當然,不論手腕多硬,話還是要講柔軟的。
所以聶釗跟韋德說:“轉告聞老板,就說我說的,霍Sir,多賴他這段時間罩著,我代香江市民謝謝他,賭場的事,也希望他的手下們能願賭服輸,這些也都是小事,我親自開口求他,也隻一件事,而且是比較大的事……”
頓了頓,他又說:“夫妻之情說大,生死相隨,說小也不過同林鳥,包玉雁小姐是我侄女,如果她想繼續婚姻,希望聞家能善待,如果不繼續,要厚厚打發。”
韋德猶豫了一下才說:“確定,最重要的事,是包小姐的?”
其實於聶釗來說,包玉雁怎麽樣不關他的事。
可是包玉雁是聶涵的朋友,再就是,陳柔要幫她出頭,聶釗就必須站她。
夫妻是人世間最小的私人合夥,而雖然總有男人喜歡三妻四妾,但實質上,一夫一妻,夫妻同心,家庭才是最穩定,也最不易後院失火的。
想要同心,當然就要站在統一戰線上。
而聞家給包船王的聘禮都在公司,也跟包玉雁沒關係。
她一旦真要離婚,包船王和包太太大概也會跟她翻臉,更不會支持她。
這時候,聞家能給予一份豐厚的打發費,就至關重要了。
聶釗也不想婆婆媽媽,想像他太太一樣,遇到不爽,拳頭不用還有腳,乍眼之間反輸為贏,暴揍全場,可他沒有那個能力,也就隻能是婆婆媽媽了。
而現在,遊艇是準備好的,事情已經做完,他也該帶著兒子去找太太了。
今天晚上,這座自打開業以來就沒有停擺過的賭場分外熱鬧,外麵一聲又一聲,是揚天的警笛聲,打開窗戶看樓下,可見街道上全是烏泱泱,密密麻麻的人。
聶釗看了一眼之後就想走了,但這時安秘書突然說:“聞家二太。”
又指著右側,賭廳門口說:“就是她,bOSS,她正在上車呢。”
還真是,聶釗和懷裏的阿遠同時側首,可見人群擁擠中,一輛車正在關門。
大庭廣眾,熱鬧非凡下,不斷的鎂光燈把現場照的仿如在閃電一般。
這房子隔音好,不開窗戶聽不到,但打開窗戶就聽到了是,揚天的聲音在喊:“聞氏賭場,公開作弊,聞氏賭場,公開作弊。”
艱難的,仿佛如蝸牛一般,聞家二太的車啟動了,可是走不動。
聶釗看了好一會兒,也隻看到車挪了不過幾米。
這時聶嘉峻已經把電腦收拾好,背包包上,在催人了:“快啊,下樓看唄。”
聶釗抱起兒子就走,安秘書忙說:“墨鏡,墨鏡。”
雖然已經是午夜12點了,但這是普通客房,而且因為下麵的熱鬧,就連不賭的人也都在下電梯,趕著要去看熱鬧。
安秘書摁了電梯,眼看電梯停,伸手就請老板。
但電梯門一開,這還是聶釗頭一回見,一座電梯裏能擠那麽多人。
他想了想,抱著兒子擠了進去,但當然,站在最前麵。
而電梯裏,所有人也都在議論呢:“聽說是聞氏賭場自己操作,出千了?”
謠言總是很離譜的,就有人說:“好像是聶家的少爺來賭,他們玩出千,被抓了。”
大半夜的,聶釗一身西服,兒子也是,再加上沒帶保鏢,他又低著頭,賭客們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所以全然不知道,他們八卦的,正是正主本人。
有人比較清楚事情,說:“來玩的是聶太太吧,她今天白天搖了一手一點紅。”
但立刻有人說:“我知道內幕,她是帶著侄子來玩的,就是個基佬大少。”
聶嘉峻整身一震,側首看小叔,就見聶釗正視前方,但是阿遠瞪大眼在看他。
而說知道內幕的那個人又說:“聶太能玩,但是不愛玩,愛玩的是那個基佬大少,應該是他去玩,被人出千了,聶太跟九龍大佬交好,就掀桌子了。”
這些人傳的離譜,但是看法倒是都很中肯。
有個一看就是好賭手的老人家說:“人有錢,難免膨脹,聞老板是有點膨脹了。”
聶嘉峻可真是,簡直比竇娥還要冤,但算了,他不吭聲,他背鍋。
而這所有人一出電梯,還得接受一回視覺上的暴擊。
香江狗仔向來快,已經架起攝像機在現場做報道了,當然,香江那邊,電視台也已經開啟直播了,而更誇張的是,於轟湧攢動的人頭中掂起腳,看賭場大廳,就可見古惑仔們手拉手,也隻是圈出一小塊地方來,九龍的大佬就在其中做采訪。
但是從賭廳到酒店,再到商場,餐廳,所有的出口入口全是人,烏泱泱的人。
有人也都在說:“是賭場自己出千,還是攝像頭,普通人還怎麽玩?”
另有人在說:“他們連香江大佬都欺負,普通人呢?”
更有人高呼:“這不是賭,是搶劫,是赤裸裸的搶劫!”
聶釗個頭高,遠遠瞥了一眼,可見董爺眉飛色舞,正在說著什麽。
對了,還有那個胡嘯天,所謂的大佬,被古惑仔們架到了一張桌子上。
他是跪著的,但是跪在桌子上。
而如果今天的事還能翻盤,隻有一個可能,他背下所有,自剁雙腿。
至於他能不能做得到,就要看聞家二太對他的掌握程度了。
當然,這就是江湖,血腥而殘酷,報應也如影隨行,畢竟叛人者,恒被人叛之,而胡嘯天在背叛師父,把所有賭桌上的秘籍全交給聞家二太時,他就該知道,他會有今日的下場了,叛徒而已,聞家二太應該會很樂於犧牲他的。
聶嘉峻在下樓之後就不著急了,還一個勁往前擠,要去看熱鬧。
讓一個人手起刀落剁了自己的腿,他能做到嗎,聶嘉峻好想看看呢。
坦白說,安秘書也想看,畢竟那種熱鬧還蠻少見的,他也想多看一會兒。
但是阿遠隻關注一件事,孩子不停的問:“爸爸,媽媽呢?”
又指著賭廳問:“媽媽在哪兒嗎,媽媽呢?”
陳柔的風格向來是,隻要解決了事情,她就會悄然離開的。
當然,現在她已經把局正過來了,兩位大佬站在主動的一方,她也就該走了。
而她向來喜歡一個人行動,應該也是怕聶釗要出意義,所以把保鏢們,包括宋援朝,全部留在賭場門口,就現在,hank和ram,宋援朝,阿輝帶的那幫子,正手拉著手,在艱難的勸人們讓開通道,並接聶釗過去呢。
但今晚這種,傾城而動的熱鬧,就連聶釗那幫保鏢都搞不定。
總有人試圖穿過他們,往賭廳裏湧。
也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從外麵擠進來,有人大聲喧嘩,講著老虎機的出千方法,還有人聲嘶力竭,在講德州撲克的必贏法寶,而大家共同的目的是,去看剁腿。
但阿遠又不喜歡這兒,他背著可樂抱著啤酒,他隻想見媽媽。
眼看一幫保鏢遲遲過不來,他大聲說:“JiO吧爸爸,快iiO啦。”
兩條小短腿一個勁兒的蹦噠著,他說:“Ji呀,iiii呀。”
陳柔應該隻帶了一個人,王寶刀,聶嘉峪可能在,但也可能在看熱鬧。
但總之,她這會兒已經到碼頭了,而霍岐和毛子哥在遊艇上,正等著他們呢。
聶釗從來不覺得賭廳有什麽好玩的,因為唾沫鼻涕,體液,毛發,而賭徒們,還都是那種哪天手氣好,為了留住好運就不洗的家夥們。
現在他們充斥著整個酒店,他連大門都到不了,要擠過去嗎?
聶嘉峻看來是不走了,安秘書也早被人擠的不知道去了哪裏,聶釗一咬牙,匯進了人群,阿遠舉著啤酒給他打氣:“加油啊爸爸,努力,努力,Ji~呀~”
他是個好孩子,別的方麵不行,但雞爸爸雞的可棒了。
於此同時一幫保鏢們費死了勁兒的,從湧往賭廳的人中撈著老板。
相比之下,早早離開的陳柔這會兒都已經到碼頭了,喜歡跟著細娘,也隻愛跟著細娘的聶嘉峪當然在呢,緊緊跟著她,王寶刀也在,霍岐和毛子哥倆,都在。
此刻,王寶刀正在整理收集的指紋,還得用噴碘伏顯形的方式,把二太的指紋先從夜光杯上提起來,然後保存下來。
而他特別保存的一份當然是胡嘯天的,那家夥是大佬嘛。
但是,陳柔翻著幾張指紋單,卻挑出陳金寶的來,然後對王寶刀說:“這個人,從現在開始,你們就要重點監控他。”
王寶刀正在提指紋,但手太慢,而且做的不夠嚴謹,毛子哥一把把他提起來,又甩到了一邊,別看人家手糙,還是個被輻射過的傷員,玩特工,人家是祖宗。
王寶刀對上克格勃哥哥,也隻得讓賢,也挺納悶的:“為什麽?”
又說:“以我看,胡嘯天那幫手下裏頭,就屬他最老實呀。”
陳金寶,胡嘯天的手下而已,看上去也很老實的,為什麽要重點監控他呢?
陳柔想了想,說:“你知道的,今天的矛盾起自於,爾爺和董爺被扔了臭雞蛋,而且董爺和獨眼都能做證,哪怕他戴著頭盔,他們都認得出來,就是他。”
王寶刀想了想,確實是,但他還在思索呢,霍岐突然一笑:“金寶仔吧,小滑頭,他從中拱意拱火,特地把胡嘯天和二太推到台前,架到火上,因為……”
他突然就賣關子了,不說了,王寶刀就好比鄉下老鼠進城,到城裏表哥家做客,城裏套路深,他想回農村,可是他又回不去,當然要問:“到底為什麽啊?”
你要說聶嘉峪沒幹事吧,其實他是幹了的。
但要說他參與了吧,他又全程不在狀態,而這會兒霍岐顯然有難言之隱,不想說吧,他突然踩了霍岐一腳:“賣什麽關子啊,快講啊,為什麽。”
這小屁孩兒,他哥在霍岐麵前都是弟弟,鞍前馬後的,他怎麽這樣兒?
但緊接著,聶嘉峪一推電腦,那是他剛才悄悄翻拍的,賭場裏的片段,可隻給霍岐看了一眼,而霍岐看到的是,陳柔劈著叉坐在偌大的,白家樂的賭桌上。
哇喔,剛才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怎麽回事啊,他看到了,好白的腿,他還想看。
當然這會兒他也不覺得聶嘉峪粗魯了,好吧,認真分析,陳金寶為什麽是最重要的一個,以及,他為什麽要扔臭雞蛋,挑起事端。
這件事其實也關係著,為什麽陳柔在關鍵時刻撤了,而不是繼續把事情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