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途多舛的門被段野的蹄子蹬得奄奄一息，段野一頭紮進客廳，拿起段成放的咖啡杯，咕咚咕咚地一口灌了個幹淨。

    段成放：“等——”那杯咖啡是我噴過的。

    段野喝完咖啡抬起頭，嘴邊掛著一圈泡泡牛奶胡子，不耐煩道：“等什麽？”

    “沒什麽。”段成放擺了擺手，待看清段野的臉時，不由一愣，“你又挨打了？”

    段野的顴骨青了好大一塊，嘴角也有一塊青紫，剽悍的發型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垂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

    段野挨打又不是什麽新聞，因此，段成放隻是愣了一秒，便下意識道：“這次要賠多少？”

    段野：“。”

    段繼之也道：“你二哥忙，要不這次我陪你去賠錢？”

    段野：“……”

    “賠賠賠？呸呸呸！”段野一下子炸了毛，“我寧可把錢拿來做鞋墊子，也不可能給那個死外國佬一分！”

    哦，原來是又受情傷了。那沒事兒了。

    段成放拿起電腦，懶得和自己的小學雞弟弟多交流一句。誰承想段野一屁股擠到了段成放身邊，隨手就把他的電腦甩到了一邊兒：“段老二！都怪你！”

    段成放：嗯？又我？

    段成放好笑道：“關我什麽事兒？你從前天就開始嘚瑟，說趙若明請你看電影。今天早上四點鍾就起來折騰，把家裏搞得雞飛狗跳。吳媽還問三野子是不是要出道了——這些我都沒攔著你吧？怎麽現在又怪到我頭上了？”

    “小野有心上人了？”段繼之雖然被自己的情傷搞得焦頭爛額心碎碎，但還是瞬間被這個消息吸引了注意力。“什麽樣啊？”

    “是一個比較特別的人。”段成放輕描淡寫道，“段野為了他努力好久了。學生，你不認識。”

    一聽說的段野的同學，段繼之立刻就失去了興趣。大學愛情，太司空見慣了。

    段野委屈得像被後媽藏起水晶鞋的灰姑娘：“我今天的每一個步驟都是按、按老頭子教的做的！可是小明一點都沒有喜歡我！最後跟那個俄國佬走了！”

    啊？段成放心頭掠過了一點不太好的預感：“你按爸教的做了，做了什麽？”

    段野不服氣道：“老頭子說要模仿競品的優點，我針對費狗熊研究了兩天，才把他研究透！”

    段繼之感到自己已經跟不上這個癲癲的家庭的網速了：“什麽競品？爸教你做生意了？什麽狗熊？小野，狩獵野生動物可是違法的，咱們家從來不做這種生意。”

    “停停停，”段成放頭痛道，“大哥你先聽段野說。”

    段野如數家珍：“費狗熊比我高一個頭還多，我想小明就喜歡這樣個子高的。所以我特意讓造型師做了一個顯個頭的發型，還墊了兩層增高墊。”

    段成放：“。”

    “費狗熊總是冷冰冰的，話很少。小明也許就是喜歡這股冷淡勁兒。所以我今天對小明淡淡的。”

    段成放：“。。”

    “費狗熊和我住一個宿舍，我有時候能聞到他身上有股清爽的味道，所以我今天含了薄荷糖，還噴了清型香水。”

    段成放：“。。。”

    “費狗熊雇小明給他當語言私教，我猜小明應該是喜歡這種個人空間。所以我把電影院包場了。”

    “好了，可以了。”段成放伸出一隻手捂住了臉，“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了。”

    段繼之還在狀況之外，聞言喃喃道：“你說這些都是爸教給你的？爸什麽時候——”對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上心了？

    “大哥，你也不要再說了。”段成放掩麵道。再說下去，段鴻跡的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毀於一旦了。

    段野總結完畢，頂著一張滿是傷的臉，垂頭喪氣地在沙發上坐下了。

    “總之，段老二！都怪你！”

    段繼之實在忍不住了，他好不容易打聽到段鴻跡今天不在家，才踩著點上門找段成放做情感谘詢的。叫段野這個熊孩子打斷了不說，現在段野還怪上老二了。

    “就算是你約會結果不太好，”段繼之質疑道，“那也是爸教你的，幹嘛怪老二？”

    “父親本來就沒做錯什麽。”段成放皺眉不滿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老三把父親罵一頓，你就開心了？”

    段繼之頓時啞了火。

    段野撇撇嘴，從兜裏抽出煙盒，正要按出一支煙來，忽然想起了什麽，動作一頓。

    段繼之和段成放早就習慣了段野抽煙——這事兒說來還得怪段鴻跡管教不力，段繼之被管得嚴，段成放自己自律，二人都不抽煙。唯有段野一向野蠻生長，隻要不鬧出人命官司來，段鴻跡都不在意。青春期又是最容易染上各種壞習慣的時期，等段家人發現段野抽煙的時候，段野已經是老煙槍了。

    段成放收起電腦，準備躲到臥室裏去，段繼之也沒趣地準備打道回府了——他還得回去給江繪伊做飯呢。

    還沒等二人動作，段野忽然大叫了一聲，把煙盒空投到了垃圾桶裏！

    一聲巨響，昂貴的銀質煙盒和垃圾桶來了個親密接吻，砸得吳媽都探出頭來：“怎？地震嘍！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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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怎麽了？”段成放無奈道，“煙盒被那個俄國人碰過了？要買新的？”

    “不抽了。”段野道。

    段成放差點沒反應過來：“嗯？”

    “我說我不抽了！戒煙了！”段野不耐煩道，“你們要是再看見我抽煙，就把我抽成陀螺！”

    段繼之、段成放：“……”

    為了段野的健康，也為了段家的二手煙問題，他們兩個當哥哥的不知道和段野做了多少鬥爭。段鴻跡萬事不管，隻要段野別在他麵前抽都當看不見，他們倆隻是親哥又不是親爹，鬥爭難度可想而知。

    這是怎麽了？看了一場電影，還把段野看轉性了？難道看的是《虎門銷煙》？

    年輕人想一出是一出很正常，段繼之和段成放都沒太當回事。但段野看了二人一眼，卻認真道：“我說的是真的。我這輩子絕不再碰這東西。我再也不要被討厭了。”

    原來是趙若明討厭煙味。

    段成放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他和段繼之纏纏綿綿了十來年的問題，趙若明甚至都沒發話就能解決。愛情真可怕。

    這場注定失敗的戀情還是不要陷得太深為妙，段成放忍不住提點了一句：“你確定他隻是討厭你的煙味兒？”

    段野不服氣道：“就算還有別的地方又能怎樣？他討厭我什麽我都會改。我就不信了，等我把他討厭的地方都改掉，他還能不喜歡我！”

    段野這個追愛方式實在是太脫俗、又或者說太俗套了，不知道多少失敗案例在前頭。段成放不禁打了個寒噤。

    段野篤定道：“我還年輕，我們都還這麽年輕。我們有的是時間！”

    段繼之沉默片刻，似乎被段野身上那種盲目的自信和樂觀所灼傷：“你有沒有想過，她不愛的，其實是你這個人？”

    段野一愣，隨即勃然大怒：“段老大，你敢咒老子！！！”說著縱身一撲，揪住了段繼之的衣領！

    段成放連忙拉架：“段野，算了算了，大哥他——他朋友遇到了點情感問題——”

    段繼之苦笑一聲：“你早晚會明白的。不愛就是不愛，和你是什麽樣的人無關。”

    “大哥，你少說兩句吧！”段成放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段繼之一眼，你不想活了我還想活呢！

    段野最煩段繼之這副45度角仰望天空的裝逼模樣，加上本來就一鼻心子火，頓時炸了：“你早晚會明白的，挨揍就是挨揍，和你是不是我大哥無關！”

    段成放四兩撥千斤地攬住了段野的拳頭，把爆炸頭弟弟拽到了一邊：“行了老三，大家都心情不好，都冷靜冷——”

    段繼之搖了搖頭，嗟歎道：“愛你的時候，願意為你冒任何風險。不愛你的時候，就隻會在夢裏喊一個不相幹的人的名字罷了。冷酷啊，你的名字叫女人！”

    段成放的動作頓住了。

    段成放眯起了眼睛，認真地審視著自己的大哥。

    “你說誰是不相幹的人？”

    趙若明把杜紅根送回了學校，又和費奧多爾聊了一會兒，本打算回段家休息一下的。誰承想一到門口，就聽見大廳裏傳來了一些奇怪的響動。

    趙若明推門而入，待看到大廳裏的情形之時，整個人頓時立在了當場。

    段野正在奮力地拉著什麽人，像拔河一樣，臉都漲紅了，嘴裏還大叫著：“你冷靜點！爸回來了！”

    段野叫人冷靜？真是倒反天罡。

    即使已經快驚掉下巴了，趙若明還是抽空吐槽了一句。

    待看清段野拉著的人是誰的時候，趙若明：“。”

    她那位被她委以重任的、寄托了希望和段氏集團的、被她認為是全書唯一一個正常人的、端莊穩重聰明冷靜的二兒子，此刻正騎在一個人身上，拳拳到肉地錘對方的臉！

    趙若明再定睛一看，天老奶！那個被段老二按著捶的——不是段老大還有誰？！

    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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