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說完了，飯也吃完了。付冬樹拍拍屁股走人了，徒留段家三兄弟在餐廳中淩亂。

    付冬樹信步走上樓，找到了封小寶的房間。

    段家人做事效率很高，封小寶的房間布置得幹淨整潔又溫馨。小胖墩此刻正趴在床上，擺弄著筆記本電腦。

    “584現在在做什麽？”趙若明問道。

    203掃了一眼，有些疑惑：“它什麽也沒做，隻是在發呆。”

    係統居然也會發呆，真是滑稽。

    趙若明又道：“203，你能對付得了現在的584嗎？”

    203評估了一下，道：“可以。如果是從前的584，估計要費一番功夫。但是現在的這個，很輕鬆。”

    趙若明毫不猶豫道：“盯著它點。它能聽見我和封小寶的對話，這個攔不住。但我不想讓帝萬書的耳朵長到這個家裏的別的位置。”

    趙若明一直沒有完全搞清楚帝萬書的消息渠道，部長的權限實在太大了，大到趙若明這樣的編外底層牛馬連想象都無法想象。

    203應下了：“你放心，宿主。”

    203圈出了一道精密的光波，小心翼翼地潛入了封小寶的意識海，準備給新584來一個出其不意的偷襲。

    一切進行得異常順利，新584遠沒有以前的584那麽老奸巨猾經驗豐富，輕而易舉地就被203套牢了。

    新584被203圈在光流組成的嚴密數據帷幕之中，讓203驚訝的是，它竟然沒有反抗，隻是呆呆地懸浮在光流組成的牢籠之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584格式化之後，似乎變得木木樗樗的。203想道。

    做完這一切，趙若明走上前，拍了拍封小寶的腦袋瓜：“小寶，做什麽呢？”

    封小寶回過頭，見是付冬樹，高興道：“小樹！我在玩一款很好玩的遊戲！”

    趙若明好奇地湊上去，就看到頁麵上正擺著一款高級數獨。

    打擾了。

    “你吃飯了嗎？”趙若明摸了摸封小寶的頭。

    “吃了。”封小寶的臉癟了起來，“我想下樓跟你一起吃的。但是段二叔叔說我隻能吃寶寶餐。”

    “寶寶餐也好，對你腸胃好。”趙若明笑道。隨後忽然正了正神色，道：“對了小寶，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忙？”封小寶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付冬樹這個大人，怎麽還會需要他這個小孩子幫忙呢？

    付冬樹輕咳一聲道：“這家的主人段鴻跡……叔叔，是我的姐夫。他最近有了點小煩惱，我覺得小寶應該能幫上他。”

    段鴻跡是叔叔，段二叔叔也是叔叔？封小寶暈了一秒，很快就把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後：“段叔叔怎麽了？”

    付冬樹低下頭，看著封小寶，認真道：“段宅的保密措施不太好，被競爭對手偷走了段叔叔好些個商業機密。段叔叔很煩心呢。”

    封小寶皺了皺鼻子：“這樣啊。你想讓我幫段叔叔升級保密係統？”

    “是呀。”付冬樹笑眯眯地摸了摸封小寶的大頭，“小寶不是世界排名前三的黑客嗎？這點小忙，可以幫一幫段叔叔和小樹姐姐嗎？”

    封小寶張口就想答應，話到嘴邊忽然又改了主意：“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付冬樹揚了揚眉。

    封小寶強調道：“就算是吃寶寶餐，我也要和你在一張桌子上吃！”

    付冬樹不禁失笑：“這當然可以。”

    “好！”封小寶從床上蹦了起來，“既然這樣，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欸？”付冬樹也站了起來，疑惑道：“去哪兒？”

    封小寶理所當然道：“去段家的網絡總控製室啊。”

    “……”付冬樹沉默了一會兒，尷尬道：“段家沒有什麽網絡總控製室。”

    “那電腦呢？段叔叔辦公的電腦總有吧！”

    付冬樹鬆了口氣：“這個倒是有。”

    封小寶點了點頭，像個小大人似的，在屋子裏轉起了圈。

    “段叔叔需要我做到什麽地步？”

    付冬樹蹲下身來，看著封小寶，“大概是，需要把段家變得像鐵桶一般吧。任何消息，隻要段叔叔不想被別人知道，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這樣的程度，小寶做得到嗎？”

    “當然做得到！”封小寶不服氣道：“你別看我年紀小！有些國家的國防級防火牆都要交給我來做呢！”

    “……”付冬樹尷尬地笑了笑，頭頂上似乎飛過了一排烏鴉。

    “那就麻煩小寶啦！需要什麽，一定要跟小樹姐姐說，我都給你弄來。”付冬樹笑著給封小寶剝了個棒棒糖，“給，這是定金。做完之後，你想要什麽獎勵，那個有錢的段叔叔都會給你的。”

    -----

    帝寒天接到了一個電話。

    這電話來自一個熟悉的號碼。這個號碼，帝寒天一直存在手機裏，時不時就會拿出來看，卻從未打通過。

    萬萬沒想到，今天竟然是號碼的主人先撥通了帝寒天的手機。

    帝寒天的心髒狂跳起來，臉上卻絲毫不以為意。他擺了擺手，對秘書道：“你先出去吧。”

    待辦公室中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帝寒天才接通了電話，冷淡道：“你有什麽事情？”

    電話那一頭，傳來了段鴻跡熟悉的冷淡嗓音：“聽說，你最近和你叔叔鬥法，鬥得很辛苦？”

    帝寒天嗤了一聲：“你怎麽會關注我家的事情？”

    帝寒天野心勃勃，可惜男主光環告罄，根本不是帝萬書那個老妖怪的對手。

    若是帝萬書是什麽善茬也就罷了，可對方根本不是。這些日子，帝萬書又用帝家的人脈加入了暗之血宴，還結識了暗之血宴上的一係列大家族的主事人。在帝寒天眼中，這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帝寒天心中警惕，又暗中給這位叔叔使了不少絆子，也許是這一係列陰暗爬行的手段搞得帝萬書不耐煩了，對方隨便一出手，就險些要了帝寒天半條命去！

    帝寒天現在的煩惱，帝家內部的人基本都心中有數。沒想到段鴻跡竟然也知道。

    段鴻跡語調平靜，卻透著一股凜然的意味：“我可以幫你除掉你叔叔。”

    帝寒天驀然坐直了身子！

    天上不會掉餡餅，免費的午餐也許會有毒。帝寒天冷笑一聲：“你會這麽好心？怎麽，你和我叔叔有淵源？”

    段鴻跡慢條斯理地反問道：“我和帝萬書的關係，會影響你的利益嗎？”

    帝寒天抿了抿唇，神色不虞：“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合夥算計我？”

    “帝寒天，摸摸你自己的脖子，上麵頂的是腦子。”段鴻跡嗤笑一聲，“你覺得帝萬書會跟我合作？”

    帝寒天頓時想起了那句驚天動地的“你怎麽尿褲子了”。

    ……

    帝寒天輕咳一聲：“凡有所予，必有所求。你想讓我做什麽？”

    “聰明。”段鴻跡冷冷地誇讚道：“我們見麵詳談？”

    帝寒天不再猶豫，給出了一個地址。

    -----

    到達約定的咖啡館之後，段鴻跡已經坐在那裏了。不得不說，這是個準時的男人。

    帝寒天在段鴻跡對麵坐下，輕輕一叩桌麵：“現在，你有十分鍾的時間，讓我相信，你能夠除掉我叔叔。”

    段鴻跡也不多說，隨手將自己的手機遞到了帝寒天麵前。

    “這是什麽？”帝寒天疑惑地瞟了一眼手機，目光一凝。“付冬樹？”

    “沒錯，就是付冬樹。帝萬書的愛人。”段鴻跡垂下眼睛，攪了攪麵前的咖啡。

    帝寒天把帝萬書調查了個底朝天，上次還親眼目睹了兩人從一個房間裏出來，當然知道付冬樹和帝萬書頗為親近，甚至可以說是獨得帝萬書另眼相待。可段鴻跡給他看這個——

    帝寒天了然道：“付冬樹是你的人？”

    “沒錯。”段鴻跡道，“他是我的妻弟。”

    竟然還有這層瓜葛？

    帝寒天搖了搖頭：“你以為一個女人就能除掉帝萬書？未免太天真了。再說，付冬樹既然是帝萬書的愛人，又怎麽會背棄對方？……等等，妻弟？？？”

    付冬樹是男人？？？

    帝寒天：“。”

    帝寒天瞪起眼睛，不信邪地仔仔細細地翻看了一遍付冬樹的照片，還真看出了點端倪——每一張照片上的付冬樹，都穿著高領衫，掩蓋住了喉結的位置。

    這……

    段鴻跡沒必要拿這種事來騙人，他不是這麽無聊的人。

    段鴻跡看著帝寒天，嘴角微微一勾：“付冬樹是男人。”

    帝寒天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那個問題：“帝萬書知道嗎？”

    “他知道。”段鴻跡道，“但你應該也清楚，像你們這樣的家族，是不可能找個男人進門的。所以帝萬書並不打算和付冬樹結婚，而是打算一邊娶妻生子，一邊和付冬樹維持這樣的地下關係。”

    帝寒天對帝萬書的陰險歹毒城府頗深人渣濾鏡一向很厚，聞言，思維立刻發散到了別處：“那難道……付冬樹穿女裝，也是為了……”

    “沒錯。”段鴻跡點了點頭，眼也不眨道：“付冬樹為了帝萬書，甘願扮成女人，就是想著跟他永遠在一起。可以說愛帝萬書愛到了骨子裏。可帝萬書竟然如此辜負他，付冬樹快發瘋了。”

    帝寒天倒抽一口冷氣，不是因為驚訝，而是因為興奮。

    以帝家的門第，帝萬書做這種薄情之舉，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帝寒天在意的，是藏在這份薄情與深情的對弈之下的機遇！

    一個普通的男人或女人，也許不能拿帝萬書怎麽樣。可是一個懷著如此極致與刻骨的愛意、恨意和占有欲的男人，一定能給帝萬書點苦頭吃！

    因為這樣的人，本就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的！

    段鴻跡喝了一口咖啡，“所以付冬樹願意和我們合作。唯一的條件是，扳倒帝萬書之後，要把帝萬書交給他，讓帝萬書陪他一輩子。”

    隻要扳倒了帝萬書，無論對方是被細細切做臊子還是被丟給付冬樹當玩具，帝寒天都全不在乎。這個條件，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無條件！

    性格中的謹慎還是讓帝寒天再次確認道：“那我又怎麽能確定，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呢？和帝萬書共事是與狼共舞，和你合作，我又怎知不是與虎謀皮？”

    段鴻跡微微一笑，將咖啡杯放到桌上，帶出一聲清越的響動。

    “你要不要先聽聽，我的交換條件，再做決定？”

    “也好。”帝寒天此刻反而不急了。

    如果段鴻跡提出的要求讓他不滿意，拒絕就是了。飯要一口一口吃，就算談不攏，也隻不過是回到原點罷了。

    段鴻跡修長的指節輕輕叩了叩桌子：“我要你以世家的名義，舉辦一場拍賣會。”

    “拍賣會？”帝寒天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拍賣什麽？資產？地皮？某些組織的名額？”

    “都不是。”段鴻跡慢條斯理道，“普通的古董珍玩就可以了。當然，也不能太普通，越貴越好。”

    帝寒天感到不可理喻：“你扳倒我叔叔，隻是為了讓我拍賣些東西？難道帝萬書攔著你倒賣古董了嗎？”

    “那倒沒有。”段鴻跡並未因帝寒天的質疑而不悅，“有一件壓軸的藏品，需要你放上去。”

    帝寒天現在反而鬆了口氣。他現在相信段鴻跡是真的對他沒有所圖了。聽聽對方說的這些瘋話！

    “總之，隻要你幫我舉辦這場拍賣會，我就幫你扳倒帝萬書。”段鴻跡銳利的鷹眼直視著帝寒天，“你意下如何？”

    一場拍賣會而已。再珍貴的古董字畫，在帝氏集團麵前也都是毛毛雨。這是一樁一本萬利的大買賣，一場成本極低的豪賭。帝寒天幾乎沒有不答應的理由。

    帝寒天直視著段鴻跡的眼睛。對方的瞳色漆黑，像一片誘人跌落的深淵。

    如果是從前的帝寒天，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絕不會答應幫段鴻跡做事的。可如今的帝寒天已經失去了男主光環，也失去了男主的傲氣和心氣，隻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商人罷了。

    一山更比一山高，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和帝萬書那樣亙古未有之老鼠人比起來，連段鴻跡這種光明正大的癲公，都顯得可靠了許多。

    “可以。”帝寒天最終說道。

    段鴻跡一下子笑了起來，笑容如同咖啡一般醇厚而和煦，幾乎稱得上虛假：“正確的抉擇。關於這場拍賣會，我還有些小細節，之後會告訴你。對了——”

    段鴻跡站起身來，穿上大衣，居高臨下地望著帝寒天：“我們今天的對話，我不希望這世上有第三個人知道。帝先生，做得到吧？”

    ------

    段鴻跡剛一回家，便看見封小寶蹬著小短腿，在段宅裏上下翻找著什麽。

    “你在找什麽？需要什麽東西嗎？”段鴻跡盡可能做出一副和藹的樣子來，看起來簡直像誘拐小孩的大灰狼，“叔叔可以幫你。”

    封小寶見進門的人是段鴻跡，有些失望：“我在找小樹姐姐。”

    “小樹姐姐……”段鴻跡咳嗽了一聲，“你有什麽事嗎？也許我可以代為轉告他。”

    “我要第一個跟她說！”封小寶不滿道，“第二個才能告訴叔叔你。”

    “那好吧。阿樹也許是去衛生間了，你在這裏等一會兒，一會兒他估計就會出來了。”段鴻跡直起身子。

    封小寶嘀咕道：“我剛剛去衛生間看了，好像沒人。”

    段鴻跡沒聽完他說話就上了樓。不一會兒，一陣腳步聲傳來，封小寶驚喜地轉過身，果然看到付冬樹從洗手間的方向走了出來。

    付冬樹用濕漉漉的手彈了一下封小寶的腦門：“小寶，你是在這專門等我嗎？”

    封小寶哼了一聲，擦掉了自己額頭上的水印子，隨後興奮地拉著付冬樹坐到了沙發上。

    “小樹！你交給我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

    付冬樹驚訝道：“才一天就做完了？”真不愧是天才小寶。

    “我是誰啊。這種小宅子的防火牆，對我而言小菜一碟。”封小寶迅速展開筆記本電腦，給付冬樹展示了一大堆看著就很厲害的亂糟糟的線路圖和線稿。

    “看！”

    付冬樹其實一根毛線也看不懂，但還是很捧場地鼓掌道：“哇！看著就很厲害！”

    “那是當然！”封小寶得意道：“我用一整天的時間，給整個段家構建了一整個精密的網絡防禦係統，整個段宅，現在都籠罩在這個完美的，巨大的防護罩之下！”

    付冬樹按了按太陽穴，似乎腦幹被人打了一下。隨即笑道：“有多完美？”

    封小寶挺起身板，驕傲道：“不進不出！段叔叔想保密的東西，就算是c和克格勃也竊聽不到！就算是fb專門進來偷，也休想偷到！比鐵桶還嚴密！”

    “這麽厲害？”付冬樹凝視著封小寶，眼神中有讓人看不懂的東西。他像是開玩笑般隨口問道：“那外星人呢？”

    “切！”封小寶有點得意忘形，一下子脫口而出，“管你什麽星人，都休想在段家打聽到任何東西！”

    咚——

    咚——

    咚——

    隨著封小寶話音落地，牆上的時鍾也敲了三下，仿佛在為一句讖言伴奏。

    203道：“宿主，成了。”

    趙若明道：“你試了？”

    “我試了。”203迅速道，“我用了我最高級別的力量，試圖往外遞一串無意義的信號，但毫無反應——我是說，世界意識直接攔下了這串信號，這串信號立刻歸於了虛無。”

    不愧是天才小寶啊！

    不愧是比女主還受世界偏愛的天命之子啊！

    付冬樹笑了笑，誇讚道：“小寶真厲害。”

    封小寶眨了眨眼，怎麽感覺小樹好像很激動？至於麽？明明隻是一個簡單的小網絡攔截係統而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