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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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野看見段鴻跡走路的姿勢,忙上去扶住自家老爸“老頭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段鴻跡輕描淡寫地撥開了段野,轉頭對段成放和江繪伊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快走。”
江繪伊走路一瘸一拐的,看上去比段鴻跡這個傷病號還艱難。段鴻跡的目光向下一探,才發現江繪伊沒有穿鞋。
風流雪這個綁架犯顯然不會顧及江繪伊的體麵,鞋子估計在搬運江繪伊的過程中丟失了。
段鴻跡挑了挑眉,就在江繪伊滿懷期待地以為段鴻跡會公主抱她的時候,段鴻跡折回房間內,不客氣地把風流雪腳上的鞋子扒了下來,丟到了江繪伊的麵前。
“穿上。”
江繪伊“……”
風流雪“……”
幾人走出房間,段鴻跡將冷藏室的門鎖上,隨手揭下旁邊冷藏室的封條,貼在了門上。
地下一層是開辦暗之血宴的地方,沒有監控。
段成放看著段鴻跡的動作,猶疑道“父親,這樣真的行嗎?”
萬一風流雪大聲求救,讓旁人聽到了聲音,把她救出去怎麽辦?
萬一他們今天就這麽走了,風流雪卻沒死成——那這個梁子可就結大了!
這個女人如此恐怖偏執,今天之事一定會招致對方最慘烈的報複。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被這麽個癲子日日覬覦著性命的感覺可不好受。
“沒問題。”段鴻跡向前走去,“你跟著我就是了。”
趙若明在心中補充道反正過完這個晚上,風流雪就再也沒有機會找段家的茬了。
段鴻跡都這麽說了,幾人也就隻好跟著段鴻跡上了甲板上層。段成放頻頻回頭,總有一股不祥的預感縈繞心間。
上了甲板,段鴻跡忽然對段成放道“把槍給我。”
段成放一愣,難得地沒有立刻聽從段鴻跡的命令,而是道“爸,您要槍做什麽?”
段鴻跡抬眉掃了一眼段成放,“你怕我回去殺了風流雪?”
段成放抿唇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以段鴻跡的性格,確實做得出這種事情。為了永絕後患,親自動手除掉對方什麽的……
“現在不會殺的。我向你保證。”段鴻跡咳嗽了一聲,道“給我吧。”
段鴻跡如此堅持,段成放也無法違拗。隻得將槍的保險拉上,謹慎地將槍遞給了段鴻跡。
在段鴻跡接過槍時,段成放執拗道“父親,如果你殺死她的話,我會在她的遺體上也補一槍,警方來問,我就說是我殺的。”
段鴻跡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沒有說什麽。
段鴻跡將槍放入自己的外衣口袋中,料峭的冬夜寒風吹來,段鴻跡打了個寒噤,拉緊了自己的衣服。
風流雪那幾下子攻擊對段鴻跡並非全無影響。甲板上通明的燈光下,段鴻跡的臉色看著甚至微微發青。
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虛弱,段鴻跡做完這個動作之後,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緩緩道“好像要下雪了。”
段成放麵露心疼之色,又迅速掩去。段鴻跡一向要強,此刻強撐,隻不過是怕他們擔心罷了。
“爸,”段成放道,“無論如何,這艘遊艇都不太安全。要不,咱們提前回去吧?”
趕緊上岸,也好去醫院看看醫生,好過在這遊艇上虛耗一夜,把段鴻跡的傷拖得更重。
段野雖然沒眼力見,此刻竟也難得地讀懂了空氣,附和道“對啊,老頭子!咱們快走吧——我、我的腳剛剛被那個女人扭傷了,疼得厲害。這船上又沒醫生,我快疼死了。我要去岸上看醫生!”
“也好。”段鴻跡點了點頭,“這遊艇上有救生艇,我給賈仁祿打個電話知會他一聲,就說段家出了急事,我們要趕快回去。讓他把救生艇借我們一用。”
賈仁祿雖然正忙著逮小偷,但也不會疏忽老主顧的要求。他痛快的答應了段鴻跡一家要坐救生艇離開的要求,迅速命令遊艇的工作人員開始安排。
段鴻跡掛了電話,一轉頭,便看見江繪伊像個小媳婦似的站在他身後,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又怎麽了?”段鴻跡無奈道。
江繪伊猶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張口道“你剛剛……為什麽不選我?”
段鴻跡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麽選你?”
“剛剛曼斯菲爾德夫人要求你在我們三人之中選一個服毒……”江繪伊結結巴巴道,“你為什麽不選我,而是選了老二?”
江繪伊身上有一種百折不撓的精神。具體表現為,無論在段鴻跡這裏得到過多少個讓她失望的答案,下一次出了類似的事情,她還是會忍不住問類似的問題。
段鴻跡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這口氣,“你覺得呢?或者說,你希望從我這裏聽到什麽答案?”
“我、我……”江繪伊漲紅了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也絕不是要和你的兒子比較。我隻是——”
“因為我當時已經看見老二在解繩子了。”段鴻跡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所以我要配合老二,把那女人引到他身邊。你明白了嗎?江繪伊,你為什麽總是抱有這種無用的期待,問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江繪伊,你為什麽總是抱有這種無用的期待,問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這句話仿佛一顆貫穿心髒的子彈,將江繪伊擊得一個踉蹌!
段成放和段野本來正在旁邊豎起耳朵悄悄偷聽,看到江繪伊這副大受打擊的樣子,也有些不忍了。
小媽也真是的,怎麽老喜歡找老頭子問這種問題呢?
為什麽非要在鱷魚身上找didi的戀愛體驗呢?
也許受虐會成為一種習慣,江繪伊這次好歹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了。這位大小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低聲道“也是。”
說話時,工作人員已經將遊艇放了下去,又放下了繩梯和繩索,轉身恭敬地對段鴻跡道“段先生,救生艇已經準備好了。麻煩幾位換上救生衣,以防萬一。”
“麻煩你們了。”段鴻跡微微頷首,隨後對段野等人道“換衣服吧。”
段鴻跡剛穿好救生衣,便看見一旁的段成放正躊躇地望著他,表情看起來和剛剛的江繪伊頗有幾分相似。
段鴻跡停下了動作,“你有什麽要問的?”
段成放握了握拳頭,又鬆開了。
這也許是他此生最任性的時刻了。
他在做和江繪伊一樣的事情。——事實上,在段家,除了段野,段成放最羨慕的人便是江繪伊了。
江繪伊在父親麵前可以想說就說,想做就做,想發瘋就發瘋。這女人似乎有一種天然的自信,覺得段鴻跡超愛她,無論她做什麽,段鴻跡都不會厭棄她。
段成放自己是沒有這種自信的。
段成放的呼吸粗重了一點,在段鴻跡漸漸不耐煩的目光中,這位不受寵的二兒子終於張口,問出了自己想要問的問題。
“爸,如果剛剛,您沒看見我解繩子……您還會選擇讓我吃那顆藥嗎?”
問出這個問題,段成放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鼓足了全部的勇氣!
“如果我沒看見你解開了繩子?”段鴻跡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爸!”段成放慌忙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對、對不起,咱們還是快下船吧。”
段鴻跡望著二兒子堪稱慌張的表情,垂下了眼睛。
段成放簡直恨不得穿越回剛剛給自己一刀“爸,我們……”
“我還是會選你。”
這聲回答突兀地在燈火中響起。聲音不大,段成放卻如遭雷擊,渾身都僵住了。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依然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我們快下船吧。”
段鴻跡掃了段成放一眼,輕歎一聲,將自己的手放在了對方的肩上。
“但是,這個選擇,”段鴻跡吐字清晰,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並不是因為你不夠重要,而是因為——你足夠值得我信任。”
段成放一個觳觫,白亮的燈光映著他俊美的臉,讓他看起來像一隻可憐兮兮的男鬼。
“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抉擇。在那個時刻,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段鴻跡顯然不是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說完這句話後,他便不再多說什麽,低著頭,將纜繩係到了段成放身上。
做完這一切後,段成放又去給段野係繩索了。段野粗心大意,不檢查一番,段鴻跡不放心。
段成放徹底呆在了原地,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意識到段鴻跡說了什麽,將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段鴻跡的背影。
父親說,最信任的人是他。
父親信任他。
父親……
段鴻跡檢查完了段野身上的救生索,拍了拍段野的狗頭。
段野不滿道“老頭子,你幹嘛!”
“你也不小了,”段鴻跡看著段野年輕的臉,“以後也該穩重一些了。吃飯穿衣這些小事你都做不好……”
段野不耐煩地打斷了段鴻跡“老頭子,都這時候了,你怎麽突然念叨起這些東西來了?段家要破產了?”
“傻小子。”段鴻跡罵了一句,不再搭理段野,轉身去看江繪伊了。
江繪伊正拉扯著橘色救生衣的衣角,段鴻跡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先下去吧。”
段鴻跡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角的血絲不斷地溢出一星半點,又被他咽了下去。
江繪伊今晚一次又一次熱臉貼冷屁股,所產生的憤怒都沒有看到段鴻跡傷情後產生的憤怒多——這男人怎麽就這麽倔!
終是壓抑不住心中翻滾的情感,江繪伊上前一步道“你都這個樣子了,我怎麽能先下船!”
“誰先誰後有什麽區別——”
話音未落,段鴻跡臉色一變,忽地一把將江繪伊扯到了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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