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帝萬書意識到了什麽。
    某個可怖的猜想在他心頭泛起，幾乎是一瞬間，帝萬書就將目光死死地釘在了趙若明身上！
    趙若明吹了聲口哨。
    還不等帝萬書有所動作，暗之血宴的賓客們已經興奮地衝了上來，將他按倒在地！
    帝萬書像一頭被農戶抓住了的豬一樣趴在地上，他沒有掙紮，隻是執拗地注視著趙若明。那雙淡漠的眼睛裏，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種明白的殺意。
    趙若明的外型一直是付冬樹。眾人知道她和段鴻跡段首富有些瓜葛。得罪是得罪不得了，但也不能就這麽放走。
    再說了，段鴻跡和其他正常參加拍賣的賓客還在三層的豪華間裏睡覺呢（由於是424接聽的段家人的電話，船上眾人目前還不知道段鴻跡死了）。叫付冬樹跑回去，對段鴻跡說些有的沒的，那怎麽得了？
    賓客們犯了難。幾隻老狐狸對視一眼，正要上前和付冬樹“交流”一番，忽地，一個侍者跌跌撞撞地闖進了門！
    “不好了！老板！不好了！又出事了！”
    賈仁祿正滿心滿眼都是永生大計呢，聞言不耐煩道“又怎麽了？又丟了什麽東西？”
    “不、不是！”侍者慌亂道，“有一艘快艇、一艘快艇打上來了！”
    ？？？
    在場眾人一時間沒能理解侍者的意思。
    “什麽叫打上來了？”賈仁祿厲聲喝問，“難道這年頭還有海盜嗎！你當這裏是索馬裏？”
    侍者快急死了“但是老板，真的打上來了！每個人手裏都拿著家夥什！”
    海城是港口城市，早些年自然也有黑幫漁霸碼頭王之類的東西。隻是現在是現代社會，大家都規規矩矩換上文明人的皮了，怎麽還有人會拎著家夥來搶劫遊艇？
    今晚的糟心事是一樁接一樁，賈仁祿苦哈哈道“諸位，你們也聽見了。我去交涉一下……”
    永生要緊，錢也很要緊。那麽多珍貴的拍賣品要是被賊擄走，賈仁祿明天就找一棵老歪脖樹吊死算了。
    這件事關係著所有人的安全，顧西辰立刻指示道“我們飼養的家奴和死士雖然被條子清理掉了不少，但還是有一部分剩餘的。你把這些人帶去吧。單槍匹馬地去，恐怕被人看低。”
    公海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連個歸屬也沒有。發生些亂象實屬正常。
    賈仁祿千恩萬謝地帶著暗之血宴的殘餘勢力走了。
    -------
    另一邊，皇甫勁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稟道“老板，按您的吩咐，找到了您說的‘像實驗室又像手術室’的地方。”
    “說重點。”
    “在地下一層。”回稟之人硬著頭皮道，“確實如您所說，裏麵有很多精密的醫療儀器和大型設備。看著有些嚇人。”
    皇甫勁顫抖了一下“裏麵有人嗎？”
    “……有。”
    皇甫勁的嗓音已經沙啞了“是……是不是一個小孩子？”
    回稟之人艱難道“這……我不能確定。”
    “那是什麽意思？”
    回稟之人道“我是悄悄潛入的。我到那裏的時候，整個地下大廳擠滿了人，既有海城的那些老板們，也有一些醫生，將最中間的位置圍得水泄不通。
    “我是以侍者的身份進去的，隻能在邊緣看著，沒有資格擠進去。不過……”
    皇甫勁的眼中微微燃起了一點希望的亮光“不過什麽？”
    回稟之人道“應該還沒有開始。因為我聽見醫生們在大聲爭論著些什麽‘我先來’‘還是我們家族的技術更成熟’什麽的。”
    回稟之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皇甫勁一眼。像他這樣的角色，最會揣摩老板的心思，知道老板想要什麽。
    “我想著，無論是什麽手術，應該都還沒有開始。否則醫生們不會爭論誰動手的問題。”
    皇甫勁眼中的亮光更盛了，連手裏夾著的劣質香煙都燒到煙屁股了，也沒察覺到。
    這位闊綽的總裁麵前擺著一個煙灰缸，裏麵全是抽剩下的煙頭。短短幾小時的海程，他抽了滿滿一缸子的煙頭。
    皇甫勁一向吃住用都隻用最好的，抽這樣的劣質香煙，還是頭一次。
    狠狠地將最後的煙頭暗滅在煙灰缸中之後，皇甫勁道
    “衝進地下大廳，不計代價不計成本阻止這場手術。將所有人控製起來！救出我兒子！”
    站在皇甫勁身邊的心腹問詢道“殺不殺？”
    “盡量不要造成傷亡。”皇甫勁搖了搖頭，“這些人都是海城的上層名流，殺他們牽扯太大了。皇甫家擔不起這麽大的幹係。”
    不是所有人都是段鴻跡那樣的癲公，發起飆來不管不顧。管你什麽千年世家萬年王八都通通切做臊子。
    正常人，是要計較成敗得失和後果的。
    封小寶很重要，非常重要。可皇甫勁的親人又不是隻有這一個兒子。皇甫家一大家子親爹老娘七姑八舅還要在海城討生活的！
    在封小寶暫時安然無恙的前提下，皇甫勁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當然了，這隻是利益上的妥協，不是發自內心的寬容。皇甫勁雖然做出了這個決策，其實心裏不爽得要死。
    皇甫勁緩緩思索著，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烈。
    其他人殺不得，也殺不完。但有兩個人，必須死！
    皇甫勁甩出兩張照片，一張蒼白昳麗的臉和一張風流穠麗的臉被甩到了他麵前的茶幾上。
    “告訴所有人。照片上這兩個人，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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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宴賓客們本打算把帝萬書帶回地下一層，像對待原本的永生豬那樣直接做實驗的。可帝萬書畢竟是個有頭有臉的體麵人，與來路不明死了也沒人管的那個胖男人不同——帝萬書與他們是同階級的人！
    當然了，他們都已經把帝萬書綁成粽子了，下手是必然要下手的。
    現在的問題是，怎樣下手，才能顯得溫情脈脈，師出有名，名正言順？
    帝萬書死了也就死了，他身後還有帝家呢！
    除了帝萬書的問題，風流雪的問題更讓人頭疼。
    弗朗索瓦死了，還是被付冬樹一匕首攮死的。作為弗朗索瓦的愛人，不必說，風流雪發了瘋。
    風流雪下床的第一時間就抱起弗朗索瓦，將弗朗索瓦安置到了遊艇上的一間冷庫中，又用槍逼著工作人員們找來了船上所有的冰塊，鋪在了弗朗索瓦周圍。防止屍體**。
    趁著風流雪還在為愛癡狂，暗之血宴上的賓客們連忙將帝萬書轉移回了剛剛做手術用的地下大廳。畢竟那裏設備齊全。
    付冬樹還沒辦法處理掉，眾人一合計，幹脆半是威脅半是客套地將付冬樹也拉到了地下大廳。
    帝萬書被人綁在輪椅上，推到了眾人剛剛解剖永生豬的地方。
    他不是蠢蛋，在身體出現了種種異常之後，帝萬書第一時間聯係了部裏的係統，批捕了趙若明！
    這世上每有一百件壞事，都有一百零一件是趙若明做的。這就是帝萬書的善惡觀。不管怎麽樣，先把趙若明抓了再說！
    作為穿書部的部長，帝萬書的權限比趙若明這種屁民高得多。沒一會兒，他就坐到了穿書部的審查部中。
    審查部並不是一個部門，隻是一個房間罷了。相當於醫院的等待區。對於那些“原則上認定有罪，但沒有任何證據證實”的犯人，穿書部會將他們關在這個地方。等到審查結果出爐後，要麽定罪，要麽放人。
    如果審查結果在48個宇宙時內出不來，穿書部就必須放人了。因此穿書部很少啟用這個房間，萬一手頭沒證據，灰溜溜放人多跌份？
    直到今天，這個脫褲子放屁一樣的房間終於派上了用場，因為部長親自蒞臨了！
    過了幾秒，趙若明也出現在了帝萬書的對麵。
    沒辦法，雖然帝萬書堅持批捕趙若明，但萬象宇宙辦事還是要講流程**律的。趙若明沒有違反任何規定就要逮捕人家。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貿然對趙若明動手，係統們自己事後也會被流放到墳場搬磚。
    執行係統們憋了半天，才給趙若明定性了一個“原則上認定有罪”，把趙若明弄了來。
    與趙若明一同出現的，還有三個係統。沒錯，足足有三個係統！
    這三個係統分別是趙若明的係統203、弗朗索瓦的係統424和姬釗的係統62。加上趙若明本人，整整齊齊湊一桌麻將。
    帝萬書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難怪。”帝萬書若有所思，“你的‘同謀’還真多。”
    這下子，不用趙若明解釋，帝萬書也知道自己大概是怎麽栽的了。不過他還是問道“我是否有榮幸知道，它們在這件事中都扮演了什麽角色？”
    趙若明坐在審查部中的沙發上，嘴裏哼著小曲，看上去心情不錯。聽到帝萬書的問話，趙若明好笑道“哦？我為什麽要回答你這個蠢問題？方便你一鍋燴嗎？”
    “……”帝萬書並未發怒（對趙若明發怒是發不過來的）。
    “即便你不說，監察組織檢查它們的係統運行記錄的時候，也是瞞不過去的。如今，我隻是想提前知道罷了。”
    “那好吧。”趙若明舒服地靠在沙發上。一個晚上死了兩次，她累壞了。
    “從哪裏說起呢？”
    帝萬書指了指懸浮在趙若明身邊的三個球，“就這幾位的分工開始吧。”
    “好吧。”趙若明言簡意賅地概括道“62負責給你錄像，然後再將這些錄像插入到監控畫麵中。424和203負責屏蔽和隔離，讓你無法發現風流雪的生命跡象和生理活動。”
    203雖然是最頂級的那一批係統，但想要單槍匹馬對付帝萬書這老妖怪也是有些吃力的——比如之前去偷竊帝萬書的數據庫，203雖然成功了，但也留下了痕跡。
    但加上424就不一樣了，二統通力合作，將隔離幕搞得像鐵板一般。不但單向隔離了帝萬書，還有意地控製了風流雪能聽到的東西。
    當然了，為了讓424出力，趙若明和203都狠狠放血了一番。424賺一分錢出一份力，幹得相當賣力。
    至於62，它又老又舊，做別的事情一定會被帝萬書發現的。攝影這種沒技術含量的事情剛剛好。係統沒有實體，有203和424的掩護，62把帝萬書的醫學奇跡拍了個一清二楚。
    這一切都出於趙若明的調度。趙若明根據自己對這三個係統的了解，給它們分配了最合適的工作。這就是領導者的重要性了，趙若明自己當然沒有係統這麽全能，但係統在她手中，卻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當然，這也離不開弗朗索瓦和姬釗的信任，如果不是這二人命令自己的係統完全服從趙若明的指令，趙若明想要如臂使指，還是有些難的。
    帝萬書點了點頭“你說不動62的。據我所知，它隻聽命於姬釗。所以，姬釗清醒了？”
    趙若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冷厲地掃了帝萬書一眼。
    “那看來是沒有了。”帝萬書笑了，“也對，她整個人的意識海都被破壞殆盡，隻能當一輩子白癡了。”
    失敗使人放飛自我，這話放到帝萬書這死人身上也一樣。既然在正麵戰場上輸給了趙若明無可挽回，那就說點趙若明最不愛聽的話惡心她一下好了。
    趙若明眼中閃過一抹戾氣，就在帝萬書以為對方會發怒的時候，她卻忽地笑了。
    “姬釗的智力當然不能跟你比。”趙若明哂笑道，“584是你的係統，如果它在的話，至少可以給你通風報信，讓你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可惜了。某些白癡非要搞什麽雙管齊下計劃，強行把584綁定給了封小寶。害得584有了兩個宿主，每天兩頭跑。”趙若明笑得很惡毒，“你說巧不巧？584最近不知道為什麽，困在段家的宅子裏出不去了。嘖嘖。害得我們帝大部長隻能兩眼抓瞎。”
    這話是在罵帝萬書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帝萬書眼睛一眯，“你剛剛說‘困’？你對段宅做了什麽？”
    “無可奉告。”趙若明刻薄道，“你隻能當一輩子白癡了。”
    趙若明話音剛落，係統999敲門報信道“部長，您申訴的東西下來了。”
    係統們的語氣都是一樣平板，但趙若明卻從999的語調中聽出了一絲瑟縮的味道。
    “進來。”帝萬書立刻道，“告訴我結果。”
    999硬著係統殼道“經審核和批示，係統424擅離職守，扣除五十任務積分……”
    “說重點。”
    999隻得繼續道“係統203號、424號，於宇宙曆80924年23月6日52點零七分，於xx星係xx世界進行可疑活動。
    “尚未有證據證實，二係統此舉對任務者帝萬書造成直接傷害或間接傷害……
    “尚未有證據證實，任務者趙若明對任務者帝萬書造成任何肢體傷害……
    “證據不足，起訴駁回。其間所花費起訴能量，由任務者帝萬書本人支付。二係統之宿主趙若明、弗朗索瓦，監管不力，扣除……”
    “滾。”
    999停下了“是。”
    “欸欸欸別走啊！”趙若明招手道，“扣了多少？給我康康啊！康康！”
    999屁滾尿流地離開了。
    帝萬書皎潔秀麗的眉眼之間一片陰鬱。趙若明笑得很燦爛，“帝大部長？還要繼續聊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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