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萬書終於徹底完蛋了，現在，隻需要等待封寶寶的任務完成，趙若明就能功成身退，回老家養老。
趙若明很快樂，很悠閑，很輕鬆。她的心情從沒這麽好過，隻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通天坦途。
現在要做的隻有等待了。
段鴻跡和付冬樹兩個身份都已經不能用了，趙若明打算切換回“趙若明”的外殼，享受一下在這個世界的最後時光。
正當趙若明找了個旮旯準備換皮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忽然前來拜訪了。
來者竟然是新584。
新584一邊綁定著封小寶，一邊綁定著帝萬書，一個統恨不能分成兩半用。居然還有閑情逸致來趙若明這裏串門子，真是天下紅雨。
趙若明和新584可以算是完全不認識，自然不清楚對方的來意。新584也呆呆愣愣的，不肯主動說話。
兩邊這麽僵持了半天，終於，新584開口道：“我的宿主帝萬書，現在好像很不好。”
趙若明淡淡道：“你是來給他說情的嗎？”
“不是的。”新584連忙道，“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新584能有什麽東西給趙若明？這下子不但趙若明愣住了，連203也有些驚訝。
“你要給我什麽？”趙若明警覺道。
新584搖球晃腦地從自己的數據庫裏搬出了一件東西，傳給了203，讓203展示給趙若明看。
在那件東西展開的一瞬間，趙若明愣住了。
那是一幅畫。畫上是一個穿著高領衫和褲裙的人，看起來正躺在躺椅上補覺。畫中人的臉模糊不清，似乎是一些纏繞在一起的金色亂碼。
畫中人睡在一張三兩筆勾勒的躺椅上，她的背後，是無窮無盡的萬千銀河。
金色麵容的畫中人躺在無盡的宇宙星雲之中，仿若創世紀的神祇。
那銀河的色彩極度瑰麗，幾近驚心動魄。那不是這個小世界能誕生的色彩，唯有茫茫宇宙，才能孕育這樣壯麗的顏色。
趙若明沉默良久，道：“這是什麽？”
新584小心翼翼道：“這是我在封小寶的手機保險箱裏翻到的。但封小寶卻並不知道密碼。還是我強行破譯了密碼，才把這幅畫翻出來。我想，這是曾經的‘我’畫的。”
唯有係統才有這麽高的算力，可以輕而易舉地破解人類的手機保險箱。想來當初在保險箱裏留下這幅畫的係統，就是做著讓後來的係統破開保險箱的準備吧。
趙若明默然無語，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係統也會畫畫嗎？”
“係統當然不會畫畫。”新584理所當然道，“係統隻會複製。我一開始也以為這幅畫是複製來的，但我翻遍了目前已知的所有世界藝術作品庫，沒有見到這幅畫。”
新584沒有說的是，曾經的自己留下了很多“作品”。但隻有這一幅畫，是唯一一幅完完全全由從前的自己獨立創作完成的。
“因此，我斷定，這幅畫應該是從前的‘我’畫的。”新584看了一眼趙若明，“我想，上麵的人，應該是你。”
新584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係統，才會創作呢？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讓鐵石心腸的係統，學會創作呢？
從前的自己，是懷著怎樣的感情，畫出這幅畫的呢？
新584並不羨慕被格式化之前的自己，因為它毫無感情，並不以創造力為榮。它隻是……有些微的好奇罷了。
趙若明凝視著那幅畫，那也許是584存在過的唯一痕跡。良久，她點了點頭，“謝謝。我收下了。”
203把那幅畫收了起來。
新584見又要冷場，下意識地提起了另一樁事：“你對段家的宅子動了手腳？”
帝萬書已經完了，趙若明也沒什麽好遮掩的，“嗯。”
“果然如此。”新584點了點球，“難怪我想出去見帝萬書宿主的時候出不去。”
趙若明玩笑道：“怎麽，你要為帝萬書打抱不平？
“那倒沒有。”新584道，“其實我如果想反抗，倒也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提不起反抗的精神。就好像我的精神，被什麽東西抽走了似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趙若明避開了這個問題，隻道：“帝萬書要永生永世留在這個世界了。你也要陪著他……這一點，我很抱歉。”
抱歉歸抱歉，但重來一次，趙若明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為什麽要道歉？”新584道，“差點忘了告訴你。帝萬書宿主負責的那個女主謝居秋，現在已經在開辦個人畫展了。那本書已經基本要完成了。完成之後，我就算完成了任務，就可以和帝萬書宿主解綁啦。”
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帝萬書此刻的處境，就像是分別欠了風流雪和謝居秋一筆錢。欠風流雪這筆錢，需要帝萬書獨自償還；而欠謝居秋這筆錢，則需要帝萬書和新584一起償還。
新584還完了謝居秋的貸款（任務完成），實現了債務清零，從此便和帝萬書沒什麽關係了。至於欠風流雪那筆賬，依然需要帝萬書獨自償還，和新584沒什麽關係。
萬象宇宙也是很精明的。如果任務者自己接的私活也要萬象宇宙的係統負責，那我們萬象宇宙豈不是要賠掉底褲？親兄弟明算賬才是正經。
趙若明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太好了。祝你好運。”
麵對新584，趙若明總有一種難言的尷尬和鈍痛，不想和對方多說什麽。這次也一樣。說完這句話，趙若明轉身欲走。
“等等。”新584忽然道。
“還有什麽事？”趙若明回過頭，揚了揚眉。她此刻還是付冬樹的外型，深邃的眼睛映著火紅的夕陽，顯出一種幾乎燒破天空的明麗。
“沒什麽事。”新584一本正經道，“你的眼睛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