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禮趕著車拉著‘大驢子’很快到了梁西，沒等進村，‘大驢子’就叫他停下來。

    起身跳下車之後，讓王禮直接返回去，他自己走著回家。

    他不想讓王禮去家裏，怕小寡婦冷嘲熱諷說些不中聽的話出來，讓老實巴交的王禮平白挨一頓羞辱。

    王禮也不多問，隻管吆喝毛驢轉頭往回走，想著可能是‘大驢子’見天色馬上黑了，怕他回程不好走吧！

    不過正對了他的心思，一路他都在打怵進了村、到了‘大驢子’家，會遭受刀子般的目光和言語。

    氣溫愈發的低了，風也更大了，他索性鑽進還稍稍有些餘溫的被子裏，隨便毛驢車是快是慢，反正自己比先剛暖和多了。

    朔風呼嘯的曠野中，踽踽前行的毛驢車，把孤獨寂寞和淒涼詮釋的淋漓盡致。

    ‘大驢子’走進家門，進屋見小寡婦正背著臉躺在炕上糟氣，他並不上趕著說話，知道她可能正在醞釀著一場疾風暴雨，一旦被觸動，轉眼就會迸發。

    他誇張地咳嗽著，二女兒問道:“爹，你生病了？”

    “哦，不礙事，就是有點感冒。”說完，又咳嗽了幾聲，然後不停地大口喘息著。

    等他平息下來，小女兒問了一句:“爹，姐姐呢？”

    “我咋知道？”‘大驢子’假裝很奇怪，好像這事根本就不應該問他。

    二女兒插了一句:“姐姐說去梁東找你了。”

    ‘大驢子’反問:“找我幹啥？”

    二女兒看了一眼躺在炕頭的小寡婦，囁嚅著:“她……她跟嬸……”

    ‘大驢子’瞥了一眼小寡婦，表現出很氣憤的樣子提高嗓門說道:

    “奧！知道了，這丫頭真不讓人省心，肯定又炸毛了，甭管她，愛去哪兒去哪兒，不慣她的臭毛病。”

    然後不再多言，猛咳了幾聲，‘嗨呦、嗨呦’著上炕躺下，讓二女兒給她拿過一床被子蓋在身上，他確實不舒服。

    小寡婦聽了爺幾個的對話，見‘大驢子’病的不輕，趕緊起來，可並不想理他，隻是納悶來弟去了哪裏？

    她走到門外，四處轉了一圈，抱了些柴禾，想著先把炕燒上，已經一天沒進煙火了。

    點著火後，感覺不放心，掀開屋裏的門簾，朝老二擺了擺手，叫她出來。

    然後讓她去奶奶家看看來弟是不是在那兒，並囑咐她跟奶奶千萬不要多說什麽，不然老太太一會兒就得找上門來跟她算賬。

    不一會兒，老二回來了，告知姐姐並沒去奶奶家。

    小寡婦坐在蒲團上，心不在焉地往灶子裏填著柴禾，尋思來弟到底去了哪兒？眼看天已經黑了，怎麽還沒回來？

    越想越不踏實，最終實在坐不住了，怕來弟一個人去了梁東，路上遭遇不測，那她可就萬死莫辭了！

    ‘大驢子’已經沒了動靜，他確實又困又乏，昨晚跟劉鳳英折騰半宿，本來就沒睡好，再加上感冒比較嚴重，所以沾到枕頭上就睡著了。

    小寡婦在村子裏走了一圈，到來弟常去的幾戶人家問了個遍，都說沒看到她，心裏更慌了。

    她對來弟並沒有什麽感情，她厭煩她，憎惡她，兩個人幾乎水火不容，但還沒到恨她死的地步。

    跟來弟吵架的時候，的確說了些過頭話，罵的也狠了點，都說詛咒發誓好的不靈壞的靈，莫不是……

    小寡婦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急匆匆地趕回家，把‘大驢子’推醒:“哎，哎！快起來，來弟怎麽不見了？”

    ‘大驢子’有些不耐煩，迷迷糊糊地嘟囔道:“讓我睡會兒，難受著呢！”

    小寡婦焦急地大聲說道:“你閨女都丟了，還有閑心睡覺？”

    此時‘大驢子’已經清醒過來，聽了小寡婦的話，嘴角蕩起一抹壞笑，心裏有些得意，卻仍舊閉著眼，含糊其辭道:“唔……咋還大驚小怪的？”

    “快起來想想辦法呀！”小寡婦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認為尋找來弟已經刻不容緩，單腿跪到炕上用力去周‘大驢子’。

    ‘大驢子’打著哈欠，長聲怪調地呻吟:“啊……啊呦！起不來了！”

    小寡婦急的五官錯位，帶著哭腔道:“求你了，我知道你病的不輕，可眼下找來弟才是最緊要的呀！她可是你親閨女，你咋就一點不著急呢？”

    ‘大驢子’繼續吊她:“那麽大個人了，還能丟了咋的？”

    小寡婦有些氣憤:“她要不說去梁東找你，我能這麽擔心嗎？沒準當中出了岔子呢！你這當爹的算個什麽東西？咋就一點不在乎呢？”

    ‘大驢子’這才翻身坐起來:“她不在家，你豈不更心淨？省的她一天天把你氣的五炸六肺的。”

    “就算氣我，也比她出了意外強呀？”小寡婦的回答充滿了無奈和妥協。

    “不跟我弄氣了？”‘大驢子’斜著眼、立著眉，一副痞壞的神情盯問了一句。

    “現如今哪還顧的上那些狗扯羊皮的事兒？”小寡婦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大驢子’嘿嘿一笑:“在梁東呢！到那兒凍夠嗆，沒讓她回來，怕跟我一樣再得了重感冒。”

    “你個缺火的玩意兒，害我這頓瞎嘈呼。”小寡婦這才如釋重負，竄上去狠狠地捶了‘大驢子’幾拳。

    “哎呦！別，我都啥樣了？自打昨晚就燒的胡念八說，我這一脊梁骨的火罐子印，本來就夠疼的了，你還可勁敲打？來弟去的時候我正發汗呢！要不是怕你擔心，感冒這麽嚴重我哪能急著趕回來？”

    ‘大驢子’不露痕跡地把出去這段時間的情況交代清楚，還捎帶哄著小寡婦。

    “誰知道你都幹啥來？咋感冒的？是不是昨個在路上沒幹好事？”小寡婦追問道。

    “胡說啥？淨整那歪的邪的，臨走的時候，她啥逼樣你又不是沒看見，小命還顧不過來呢！”

    小寡婦雖說半信半疑，可是既然沒繃住，不好再接著找茬。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起碼他現在還忌諱著自己，要是把他弄臊了，豁出去啥都不在乎了，豈不更夠嗆？真要那樣，自己到底是走還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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