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長貴說有辦法幫到自己，秋丫娘舔了一下幹裂的嘴唇，馬上又恢複了期待。

    “前提是你不要急躁，心平氣和地繼續認真聽我給你分析利弊好嗎？”長貴像哄孩子一樣，他清楚眼下的秋丫娘神經極度脆弱。

    “嗯……”秋丫娘雖說心急，也隻好乖乖地點頭，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要求長貴什麽。

    如果憑著他喜歡自己，就無理取鬧，隻能讓自己看起來輕狂、不自重，況且今天對長貴已經有些過分了。一個人如果溫順久了，有點脾氣就覺得自己是個惡人。

    長貴趁這會兒刷了下茶碗，給秋丫娘倒了杯白開水，讓她潤潤嗓子。

    然後才說道：“假如那個人就是我大哥，當然，我現在說的是假如，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誰也不能直接下結論。”

    長貴不愧是公職人員，有著縝密的思維和語言，不到最後，絕不一錘定音。

    然後接著說：“就算是大哥，你能把這事張揚出去嗎？我想你肯定沒有這個意思，況且，我說句不該說的，如果秋生是大哥的，起碼以後他會有個好前程。

    退一步講，你顧不了那麽多，就想出這口惡氣，最後的結果無非是雞蛋碰石頭。

    大哥現在炙手可熱，那什麽，我不說你也懂，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典型，怎麽會讓他有汙點？就像他年輕時跟那個售貨員的事，最後也並沒影響他走入仕途，不是嗎？

    秀蘭，這麽說你應該明白了吧？如果還是覺得不行，那我再跟你說的具體點，玉蓉曾經跟我談起過秋生，開始的時候，她懷疑我跟你有私情。

    因為她清楚記得，咱們小時候經常玩在一起，那時候她就看出來了，我喜歡你，所以覺得咱倆肯定趁鳳梧整天不著家，做了出格的事。

    我當時很氣憤，覺得她有點汙蔑人，這件事在我的極力否認下，玉蓉似乎也相信了。

    過後我也曾偷偷仔細端詳過秋生，哪裏像她說的、跟三虎長得有幾分相似？當然也可能是主觀意識先拒絕了，客觀上就總是朝否定的方向努力。

    後來玉蓉看到大哥無比寵溺秋生，又開始懷疑你跟大哥，雖說不敢直接去問他，可她在我麵前沒有那麽多顧忌，不過又被我訓斥了一頓。

    可是後來她說了一句話‘你不是那種人，秀蘭也不是，可大哥是呀’。

    這話提醒了我，結合你的反應，我才有所醒悟，但我不知道具體怎麽回事？就是說，我嘴上不承認，心裏跟玉蓉一樣，也認定是大哥。

    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怎麽把對我的懷疑轉移到大哥身上的？”

    秋丫娘回道：“如果是頭幾年，長富沒發達時，不管他怎麽喜歡秋生，我並不太在意，逗小孩子解悶，常有的事，擱誰身上都不奇怪。

    可隨著秋生一天天長大，長富的地位一年年變高，對待別人都是鼻孔朝天，我開始一點點懷疑了。

    長富對他的幾個孩子啥樣，你比我更清楚，尤其是海棠，一個不小心就被她爹訓斥一頓，幾次跑到我家哭訴。

    就算對他的幾個兒子，雖說比對海棠要好很多，但這麽多年，也沒見他有多疼愛。可是見了秋生，幾乎自降身價，把他寵到沒邊了，你覺得他這麽做正常嗎？”

    長貴適時的接過話勸解：“對呀！秋生已經跑慣腿了，你如果突然限製他去姑姑家，怎麽跟他解釋？他會疑心，會追問你原因。

    還有秋丫，她跟海棠可是從小玩到大的，你總不能讓她倆分開吧？”

    他怕秋丫娘心中還有疑慮，索性建議：“如果你非要弄個水落石出，可以按我先前說的，去給秋生驗個血，別看我們是親哥倆，血型完全不一樣。”

    秋丫娘聽了，並沒急著表態，低頭沉思起來，此時的她，情緒明顯已經穩定下來，她猶豫了，到底該何去何從？

    長貴知道自己前麵的一番話說到秋丫娘心裏去了，不過多少年的心結，一下子讓她放下怎麽可能？肯定會有一個艱難的過程。

    秋丫娘的內心正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接下來該怎麽辦？她確實有些拿不定主意。

    其實她心裏清楚，長貴已經擺明了長富就是秋生的父親，並不希望她再追究下去，之所以提出驗血，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嚐試這個辦法，實則內心不希望自己那麽做。

    長貴也明白，該說的都說了，再過度地勸秋丫娘放棄，她可能會產生逆反心理，所以故作輕鬆地逗她：

    “沒準最後是個烏龍、驗出來秋生就是——鳳梧的兒子呢！”他故意拉長了聲音觀察秋丫娘的反應。

    秋丫娘蹙起眉頭瞪著長貴，俏麗的五官更加立體，輕嗔道：“長貴哥，別取笑我了，怎麽可能？你當我傻的不透氣呢？”

    停頓了片刻，秋丫娘雖說好像仍然在看著長貴，眼神卻變得空洞無物，自言自語道：

    “秋生是鳳梧的兒子又能怎樣？難道就可以當做那個風雪夜什麽都沒發生？”聲音很輕很淡，卻讓人聽出了她滿腹的酸楚。

    “所以說，秀蘭，你隻是痛恨風雪夜的那個人，秋生的父親是誰一點都不妨礙你疼他，你想過沒？”

    “我……”秋丫娘沒反駁，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覺得長貴說的似乎有道理。然後重重咬了一下嘴唇，仿佛隻有疼痛才能讓自己清醒。

    長貴又語重心長的勸解道：“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如果回到當初，什麽事都沒發生，就沒有現在的秋生，他和那個夜晚是捆綁在一起的，容不得你做出選擇。

    我這麽說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告訴你，既然回不去了，咱就往好的方麵去想。”

    見秋丫娘不吭聲，長貴知道她需要時間慢慢消化，遂用商量的語氣說道：“整個下午你都在焦慮難過，身體肯定也疲累了，不然咱們今天就到這兒？”

    秋丫娘看了看外麵，太陽已經偏西了，盡量用輕鬆的語氣回道：“是呢！長貴哥，我也該走了，都快下班了，曠了半天工，咋也得去廠裏知會一聲。”

    “行，秀蘭，反正事兒放在那兒也跑不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不急這一時。”長貴說完，突然想起了什麽，自責道：

    “瞧我這腦子，光顧著說話了，秀蘭，我猜你肯定一天沒吃飯了，想想也是，咋能吃的下？我領你去下館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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