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雪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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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仞冰川之外,卻是一片水域。
被萬年森寒凍成了無垠無際的冰。
隻是那冰確實如此美麗,湛藍色澤宛如天空。
又是如此清澈透明,能看到冰內的一切。
這原本應是一片無垠無際的內海,深不見底,開闊望不到邊際。
此時,明朗陽光下,丁令揚、李悅妮程茹意與朱瑛真人站在這一片海域中央,寒風吹拂,衣闕飄飛。
與這浩瀚的冰海相比,人是何等的渺小。
腳下堅實如履平地,丁令揚等三人向下望去,卻見沉沉的冰麵之下似乎有著一樣閃爍生光事物,在朱瑛真人手捏劍訣,口中默念的咒語之中緩緩地自深海中升了上來。
這海水,本是自上而下完全凍結成了萬年玄冰,這事物卻是冰封其內。
李悅妮望去不禁很是好奇:“師尊,這就是九穗禾嗎?您不是說它隻有在北俱蘆洲最寒冷的地方最寒冷的那一刻才會出現嗎?’
朱瑛真人沒有回答,半晌,念畢咒語收起劍訣,緩緩地道:“師尊想給你們講個故事。”
“好啊!”程茹意笑道,“師尊快講!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朱瑛真人視線落在遙遠的地方,歎道:“這些也許不是個好故事,這是我年輕時候的一些事。”
李悅妮一下子提起了好奇心,認真聽著。
丁令揚也安靜聆聽。
朱瑛真人道:“我本出生在天朝上國,小時候便在東昆侖學藝,不知道父母是誰,七歲時隨著一位師尊來到北俱蘆洲尋寶,才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
李悅妮不禁問道:“師尊,那是什麽寶貝呢?”
朱瑛真人道:“一柄劍,就是你們所熟知的——神劍‘風郢’。”
丁令揚三人都吃了一驚。
朱瑛真人繼續道:“當年不知是誰得到了北俱蘆洲上有神劍風郢的消息,有無數人、劍仙、來到這北俱蘆洲尋找那柄昆侖神劍,意圖稱霸當世。”
“我師尊是東昆侖人,自然也是責無旁貸來找回昆侖神劍。然而由於人生地不熟,很多人都死在了這裏的風雪酷寒之下或是葬身幻獸口中,劍仙們則是相互廝殺,最終也都無一幸免。包括我師尊。”
李悅妮道:“那您怎麽辦?那個時候還是個孩子吧。”
朱瑛真人點了點頭:“好在我遇到了一位當地出來打獵的老者,他將我帶回他們所在的村落。那時節我才知道原來這北俱蘆洲之上也有住民,也有國家,也有城市。村落中的人熱情淳樸,而我也決定留下來,事實上,真正讓我留下來的原因卻是一個人。”
程茹意道:“一個女孩麽?”
朱瑛真人道:“不錯。她是村長的女兒,那位老者將我帶去村長家,村長人很好,將我收留,那時我受了傷,他便命自己的女兒為我療傷換藥。”
“她,可能不美麗,也並非多麽溫柔,可是我卻始終都忘不了她為我包紮時疼惜的眼神和關切的話語。從此我就留了下來。”
丁令揚問道:“她叫什麽名字?’
朱瑛真人目中情緒湧動:“希露。”
“希露?很好聽的名字!”程茹意不禁讚道。
朱瑛真人道:“十年過去了,希露成了部落裏最受歡迎的姑娘,喜歡她的小夥子很多,可是她都看不上眼,她說要嫁給部落裏的英雄。”
“那時我也一心一意想要娶到她,部落裏隻有殺死一隻幻獸才能獲得英雄的頭銜,你們剛才也看到了,那些幻獸是怎樣的強大,就是劍仙也有所顧忌,更何況是普通人。”
“那個時節我一心要殺死一隻飲冰獸,便獨自翻過方才那三座萬仞冰川去捕殺,幾乎是九死一生,幸好我自幼在東昆侖學藝,練得東昆心法護住了心脈,才得以最終殺死了一隻飲冰獸。”
“哪知就在我精疲力竭之時,一個人出現將我打昏,奪走了飲冰獸。”
“是誰啊,這麽過分!”李悅妮道。
朱瑛真人道:“加路迪。他也是部落中最強壯的幾位少年之一,與我一樣,也鍾情於希露。”
“他將飲冰獸帶回了部落,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話,封他為部落英雄。”
“當我醒來後回去部落,卻看到慶功會上希露正在和他一起跳舞。當時我怒火中燒,上前與他理論,最終廝打起來,他裝作受傷無力,不是我的對手,我被村長下令關押起來,沒有人相信我所的話。”
“在我最絕望之時,那一晚,希露卻來了,她說她從一開始就相信我,因為她看到了我去挑戰飲冰獸時給她留下的訣別信,她說是她拜托加路迪將我找回,害怕我出什麽意外。那一晚,我心中真的很幸福。”
“她能相信你真好!後來呢?”李悅妮道。
朱瑛真人道:“第二天,加路迪邀我決鬥,部落裏所有的人都要參觀見證,他要於我證明誰才是真正的英雄。”
“那一天的事我一輩子都記得,我們勢均力敵一連打了五十多個回合不分勝負,我求勝心切,終於還是動用了東昆的武功。”
“哪知這樣做在部落人們看來是犯規作弊的舉動,加路迪就這樣成為了真正的英雄,我不滿結果,便在村長的證明下與他相約三年之後在行決鬥!”
“那一晚希露卻來勸我,說不管我是不是部落英雄她都願意與我在一起,不想要我繼續與加路迪比試。”
“我心中雖然甚是歡喜,可是依然很不服氣,年輕氣盛,想起加路迪搶走我殺死的飲冰獸讓我受了這麽多委屈總是想要打敗他一雪前恥。”
“那晚我告訴希露,我要去附近部落進行修行,成為北俱蘆洲的勇士,三年之後打敗加路迪再以勇士的身份迎娶希露。”
程茹意不禁搖頭道:“師尊,你留在這不就是為了希露嗎?現在她都不在意你是不是勇士,你又何必那麽執著這些呢?她肯定是不想你走的,三年時間可不短!”
朱瑛真人道:“當時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任憑希露怎樣挽留哭泣,也沒有留下來。希露答應等我回來。”
“三年中我徒步走遍了整個北俱蘆洲,練就了一身本領,殺死了數隻飲冰幻獸,終於成為北俱蘆洲聞名的勇士,當我欣喜的回到原來的部落才發現,希露早已經成為別人的妻子。”
程茹意不禁聳聳肩:“早說了吧,其實做勇士真的那麽重要嗎?”
朱瑛真人仿佛完全沉浸在往事中,一向沉靜的臉上顯出無盡的失落與憤怒之色。
“我滿懷欣喜的前去村長家,看到的卻是抱著孩子的希露,我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說:‘希露,我回來了,我成為勇士回來完成我們的約定啦!”
“希露望著我臉上無比的震驚,卻也歡喜的留下了眼淚,她說,你平安無事就好了,這三年我每日都牽掛著啊。”
“這時,我卻看到加路迪從屋裏走了出來,我怒發衝冠,撲上去要與他決鬥,哪知,希露竟然攔住了我,她求我放過加路迪,看在他們繈褓中的孩子的份上。”“
我震驚不已,隻覺得天旋地轉,那時才知道原來她在我走後第二年,終於抵擋不住加路迪的追求嫁給了他……”
丁令揚望著朱瑛真人的神情,心中甚是沉重。
朱瑛真人道:“我當時默默地離開了部落,到了這片水域,頓覺了無生趣。”
“可是水麵上反射出我的目光,是那樣的脆弱,一心想要變成勇士的我,原來是想要逃避一切的懦夫。”
“我在一番悲憤之中突然醒悟,用了一年的時間,在這一片冰海之上,用海底的千年玄鐵,鑄成了這柄玄彬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