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盞又打了一輛出租車失魂落魄地返回了家裏。
    “老弟，到小區門口了，要開進去不？”司機大哥問道。
    “哦，不用。”宋盞晃了晃神說道。
    今天是元宵節，也是周一，老宋因為寒假在家休息，李紅玫還在醫院上班。
    “回來了？”老宋抬著眼鏡看了一眼放行李的宋盞。
    “嗯。”宋盞點頭道，“我媽呢？”
    老宋正研究著宋盞日本帶回來的書，說道：“她今天值班，讓咱們自己吃。”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中午不打算做飯了，晚上找衛老六喝點。”
    宋盞想了想，說道：“人家飯店不忙麽？小心王姨背後罵你。”
    老宋說道：“他主動攢的局，都是一群老哥們。而且今天過節啊，大過節的哪有幾個吃烤串的？”
    宋盞忘了今天是元宵節了。
    “你餓麽？我給你熱點飯，昨天還剩了半條魚……”老宋說道。
    “不用，你顧好自己就行。”宋盞說著回了房間。
    “晚上呢？”老宋喊道。
    宋盞沒回，隻留下關門的聲音。
    “這孩子……”老宋搖頭表示無奈。
    宋盞躺在小屋床上，拿出手機看了看，手機裏有一個未接電話，顯示聯係人是江雲杪。
    宋盞按了一下，等忙音響了響，又把電話掛斷了。
    是的，葉一真說得沒錯，剛才的電話是江雲杪打過來的。
    宋盞看了一眼牆上陪伴自己多年的舊海報，17個小時的旅程困意，以及不知道接下來如何處理的頭痛，讓他想要趕緊睡過去。
    窗外雪花飄落，寒風吹徹。
    元宵節是千萬家庭團聚的日子，吃湯圓，求團圓，也成了中國人對元宵節長久的印象。
    但其實元宵節並不算法定節假日，因此還有很多忙於工作的人，隻當它是普通的一天。
    此時的葉一真，就一個人在家裏，客廳沒有開燈，臥室也隻有一盞小台燈亮著，她的母親還在醫院，而父親也在別的航天研究所交流考察。
    葉一真借著台燈的光線收拾著行李箱，她打算明天返回學校，一些適合倫敦的衣物就留在家吧。
    當箱子收拾到最後，隻剩下一件折疊好的巴斯爾裙和一條染色的浴巾，葉一真盯著看了一會兒，將裙子在衣櫃裏掛好，也將浴巾疊了起來藏在隱秘的位置。
    關上櫃門，葉一真感覺到小腹有一陣酸疼，她扶著牆回到床上，裹緊被子，一定是昨天和前天運動過度了。
    房間內溫度不低，但被子很冷，葉一真感覺到手腳冰涼，她心中又是埋怨又是懷念那個溫暖的懷抱。
    這個冬天快過去吧。
    葉一真祈求著。
    宋盞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了，他穿著衣服睡了一天，客廳同樣沒有開燈，老宋給他留了字條去衛老六串店了。
    宋盞洗了一把臉感覺精神了不少，他穿上外套走了出去，當他來到衛老六串店門口的時候，在推門前的一刻，猶豫了一下沒再進去。
    衛泠然初六就回京訓練了，她不在宋盞也就沒有什麽必要進店。
    他想的是出門走一走，順便琢磨一下接下來如何處理葉一真的事情。
    宋盞沿著平時上學的路線走，這段路他最熟悉，途中看到了一中穿著校服的學生看了他幾眼，這些是低年級的，宋盞不認識他們，但他們認識宋盞。
    除了因為宋盞是去年考上京大的優秀畢業生外，還因為他和葉一真上了招生宣傳冊。
    宋盞當然不知道別人是如何知道他的，他不知不覺來到了一中門口，學校門前宣傳他考學的條幅已經被風吹翻了，門口的金榜也被細雪蓋了一層。
    宋盞在這看了一會兒，又沿著兆麟街繼續往北走，北邊因為靠近兆麟公園，有冰燈，有元宵燈謎會，有美食小吃街，因此格外熱鬧。
    “湯圓，剛煮好的黑芝麻湯圓~”
    “小夥，來一碗麽？”老奶奶推著小車問道。
    “不了不了。”宋盞擺手道。
    宋盞隻是為了溜達，對這種熱鬧的氛圍並不想摻和，於是快步離開。
    叮鈴鈴——
    宋盞的手機響了，聯係人是江雲杪，大概是給宋盞的回電。
    “喂。”
    宋盞接起電話。
    “是我。”電話裏是久違的江雲杪的聲音，從除夕那天到現在，宋盞和江雲杪就沒有聯係過了。
    “嗯，我知道是你。”宋盞說道。
    “你給我打電話幹嘛？”江雲杪問道。
    “啊，不是你給我打的電話麽？”宋盞說道。
    “哈哈，是啊，當時你沒接，現在還忙著呢麽？”江雲杪笑道，笑聲中帶著一點禮貌，好像怕打擾到宋盞。
    “沒有，我一個人，出來溜達溜達。”宋盞說道，他舉著手機轉了轉，“你聽，還挺熱鬧的。”
    “過節了嘛，元宵節快樂yun xiu ji fai o）。”江雲杪說道。
    “嗯，元宵節快樂。”宋盞說道。
    聊到這裏，宋盞就知道，江雲杪應該是沒什麽事，隻是想給他打個電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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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對著電話沉默了一會兒，好像除了北風呼嘯聲，沒有別的聲音。
    “你要是在外麵，我就不和你說了，凍手。”江雲杪貼心道。
    “是挺冷的，那就先這樣吧。”宋盞說道。
    他剛要掛斷電話，就聽到了電話裏的一聲微弱的抽噎。
    “好的，掛了吧。”江雲杪低聲道。
    宋盞手指僵硬地沒有按下掛斷，而是說道：“你哭了麽？”
    電話裏沒有出聲。
    “你……在哭吧？”宋盞又確認道。
    過了一會兒，電話裏傳出來江雲杪不間斷地抽噎聲。
    “今天，是元宵節呢。”江雲杪帶著哭腔說道。
    宋盞聽著。
    “又是一年的元宵節了。你還記得去年的元宵節麽？”江雲杪說道，“我們就是在去年的元宵節認識的。”
    “在一個坍塌的冰雕城堡裏。”
    “你帶著一束光爬進來……”
    宋盞點了點頭，他現在就站在兆麟公園的門前，看過去，公園入口這個時候還有不少人。
    “我知道，我現在就在兆麟公園的門口。”
    “門衛老大爺也不認識了。”
    “入口大冰雕也換了，金魚換成了運動項目。”
    江雲杪穿著薄外套坐在木棉樹下，聽著宋盞的描述，眼睛紅紅的。
    “……不過這裏人還是這麽多，一直都這麽多。”
    宋盞笑道：“好像有的變了，有的沒變……”
    江雲杪說道：“宋盞”
    “嗯？”
    “你把我弄丟了。”
    “你知道麽？”
    宋盞一愣，一陣風吹過來。
    他打了個寒顫。
    手機快拿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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