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5章 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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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條貫穿整個歐洲學林的綠瑪瑙河流,再一次為它們的主人沸騰起來,綠燦神霞,流淌不休。
    眾人目光所及之處,那位站在迪拜高塔,一手締造了如今的阿聯酋的老者,此刻不顧滿身的劍傷,緩慢抬起一隻手臂,絲絲縷縷的五色光輝匯聚而來,緩慢修複著那輪巨大的五色磨盤。
    領域之界。
    溫汀蘭的最後一劍,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拚命,祭出自己那堅固卻又脆弱的領域之界!
    五指虛握,五色磨盤緩慢融入領域之界,承托了一個小世界的虛影遮天而起,不見天日!
    反手,蓋壓而出。
    溫汀蘭麵無表情,手指輕輕滑動,霜刃和大雪兩柄長劍緩慢旋轉在眼前,她反手握住,如握住長槍一般。
    擰腰,擲出!
    長劍如矛一般,裹挾著冰雪世界刹那而出!
    天地之間冰雪倒灌!
    大寒盡封雪,來春化海潮。
    朔氣透骨時,萬物如寂滅。
    無數年的養劍蟄伏,隻待一朝春雷炸響。
    一劍遞出,便是生與死的意義。
    在光暗交接處劃出切割萬物的弧線,仿佛整個天地都要被這一劍劈開!
    拉希德仿若古井的老臉此時終於動容,出現了一絲此前從未見過的驚恐之色。
    但是也就是在此時——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響聲響起!
    虛空之中那方冰雪世界即將破碎,搖搖欲墜!
    那柄霜刃,滿是冰花,似是裂痕,此時陣陣作響!
    一劍刺出,冰輝綻放天際,裹挾著拉希德和溫汀蘭兩人飛向雲層。
    霜刃欲碎,溫汀蘭帶著同樣的寂滅,衝向拉希德。
    韓淵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高空。
    劍光肆虐,彩霞粉碎,雲層翻湧,風雨晦暝。
    神怒。
    這才是偽神這個境界真正出手的樣子,若是徹底爆發,那遙遠的歐洲學林恐怕會被這餘波毀於一旦。
    溫汀蘭被學林困住一生,到了最後,卻依舊不願意看到這曾經的囚籠毀在她的手裏。
    風雨飄搖,雷光呼嘯。
    韓淵攥拳而立,像是一塊磐石,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一切緩慢歸於寧靜,最上方的穹頂,天光乍開!
    一抹冰藍之色透過雲層落了下來!速度極快!
    韓淵頓時大喜!
    然而下一刻——
    韓淵的麵色忽然僵住,盯著那抹冰藍之色,麵色陡然蒼白!
    那是一塊冰。
    確切的說,那是一塊裹著一隻斷手的冰雕。
    猩紅點綴之下,依舊可以看出那是一個女人的手,纖細,雪白。
    在斷手手中,一個黑白色的玩偶靜靜躺在手中。
    韓淵認出來,那是那隻熊貓玩偶。
    “前輩……”
    韓淵看向身旁的安娜,卻發現這個曾經的少女,早已經滿臉的淚水,順著如今臉上的苦樹皮一般的皮膚溝壑不斷流淌。
    韓淵沉默下來。
    這一戰的結果似乎已經分明了……
    就在此時——
    忽然穹頂的黑暗再次被撕裂,一縷曙光落下!
    曙光之中,耀眼的冰藍之色墜落,所過之處,風雨,黑暗盡數被驅逐!
    韓淵和安娜頓時狂喜!
    下一刻。
    轟!
    一聲悶響,那抹冰藍重重落在地上!
    那是一個冰雕。
    冰雕裏麵,一個“紅衣”少女靜靜盤坐,身體詭異的扭曲,看起來衣服下麵似乎空無一物一般,嘴角帶著一抹微笑,眉目低垂,似乎在望向自己的斷手,或者說……是斷手中的那個玩偶。
    穹頂傳來破空之聲,一雙腿齊整整地落下,冰霜凝結之下,宛若寒冬中的兩條枯枝。
    是拉希德的。
    下一霎,五彩神霞大放,那座五行神盤轉了兩圈,周圍數道渾冥光蘊連帶半個身軀被其收束,在留下一道怨毒無比的目光之後,而後倏然遁入虛空!
    那是拉希德的靈魂。
    戰局分明了。
    隻是說不上誰勝誰負。
    拉希德再無進階偽神的可能,即便靈魂留存了下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即使回到阿聯酋,那邊還有很多餓狼在等他。
    而溫汀蘭……
    “前輩她……”
    韓淵艱澀出聲。
    “小姐領域之界破碎,身體近乎粉碎,或許為了好看吧,所以強行冰結了自己……”安娜忽然平靜下來,平靜得近乎詭異。
    她看向那隻斷手,咬牙道“五行神盤的壓製下,領域之界都已經粉碎,這隻破熊貓能保留下來,小姐應該是在最後關頭自斷一隻手……”
    安娜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韓淵頓時沉默。
    他忽然有些後悔自己來到歐洲學林。
    因為自己,溫汀蘭死,安娜也壽命無多,整個歐洲學林……即便拉希德退去,也未必能打贏此戰。
    那是幾十位領域境。
    “小姐說過,不怪你,即便沒有你,他們也有其他的理由。”
    安娜忽然出聲道。
    韓淵默了一下,道“前輩是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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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自作多情了,你還不夠資格,她是因為溫玄那臭男人。”
    安娜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平靜道。
    “當年黃金三角中,諾曼喜歡小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是小姐喜歡誰,也不是什麽難猜的事情……”頓了一下,安娜咬牙恨恨道“但是溫玄那個臭男人……”
    欲擒故縱,渣男,城府極深,木頭……安娜想了很多詞匯,卻沒有一個能表達出她對溫玄的不滿。
    韓淵神色古怪。
    從相識開始,他就沒有見過那位導師對除了異能研究之外的事情感興趣。
    安娜神情複雜,有些事她很清楚。
    當年的事情已經很久遠,久遠到許多人都不記得,但是她記得。
    黃金三角分崩離析,溫玄與世界為敵,未必沒有那位諾曼教皇的功勞。
    旁觀者清,從一開始,她就看出了那位諾曼教皇就展露了前所未有的野心。
    隻是少年意氣,三人誰沒有野心?也正是因為三人皆是如此,所以才能走到一起,但是終究心性不同……
    溫玄堅定赤誠,要異能融合,要做造物人,要走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體係。
    溫汀蘭古靈精怪,也最單純,她要修煉,要成為世界上前所未有的,超脫一切的,最強大的異能者,要所得皆所願。
    諾曼城府極深,要成為教皇,要強大的權勢,要成為世界的掌控者。
    三人曾經互相許諾互相幫扶。
    三人的誌向之中,成為教皇似乎成了最簡單的事情,所以在兩人的暗中幫助下和那位神獄聖女的支持下,諾曼成為了希臘神廟的中興之主。
    諾曼承諾,他將全力支持溫玄。
    可是等來的卻是異能研究所的解散,全世界的攻訐。
    最後,溫玄不知所蹤,溫汀蘭因為幫助諾曼被歐洲學林聯名上書以“非中立”之名賜死,最後在坎布裏奇前任校長強行保了下來,自封竹林百年。
    那位諾曼教皇曾經數次來到歐洲學林,卻不曾得見溫汀蘭一麵。
    諾曼一開始就錯了,即便溫玄生死不知,溫汀蘭也不會喜歡他,即使他成為了教皇,成為了世界上最有權勢的異能者。
    歐洲學林囚禁了溫汀蘭,可也在那個時候保護了她。
    “諾曼已經死了。”韓淵道。
    “他活該。”安娜平靜道“……溫玄也活該。”
    韓淵看著麵前的冰雕,默默地想,對於這位耗盡了自己一生的青春年華和生命的人,溫玄到底知不知道對方的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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