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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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那樹上的知了還在聲嘶力竭地叫著, 聒噪又不知死活,正如她此時的狀態。腦子裏一片“嗡嗡”聲,亂成一團理不清頭緒。

    什麽叫難道你看不見?

    好半天, 她終於理解這話的意思。

    所以這位世子爺以為她能透過衣服看清人體!

    真是天大的誤會啊,她是能透視物體, 但不包括人體啊。

    “……看不見, 我真的看不見。”

    “當真?”蕭翎的目光仿佛正在一點點剖開她的心, 她的心也跟著跳得越發厲害。

    她舉起兩根手指,“當真, 我看不見人的身體,也透不過磚牆, 我發誓!如果我能看見, 就讓我天打雷劈。”

    【我真的看不見, 您想想看, 若是我能看得見, 所有人在我眼裏就全都是未著寸褸一般,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的小的, 一個個赤條條地在我麵前晃來晃去, 那該有多可怕!我還能活到現在嗎?我怕是早就瘋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不等於回到原始社會,那麽老天爺不是恩賜了她, 而是在懲罰她。她就不叫透視眼,而是叫長滿針眼。

    蕭翎看著她, “你的誓言不作數, 天打雷劈對你有用嗎?”

    也是。

    她可是有過雷劈不死的經歷啊。

    等等。

    這人是怎麽知道的?

    “……”

    “彼此彼此。”

    還真是這樣啊。

    看來不僅她猜到了, 對方也猜到了。

    “你當時應該隻有八歲,不害怕嗎?”蕭翎問, 畢竟當年十四歲的他在發現自己能到別人心裏的話之後,最初都有些失態。

    “不害怕。”

    這是實話。

    至於原因。

    她努力讓自己放空,不讓自己去想。

    蕭翎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直起身體。

    長身玉立,風姿挺秀,恰如鬆柏頂峰見。

    【如果是這樣的美男子,看光了也不虧……】

    她瞬間清醒過來,忙解釋道:“世子爺,我這人有時愛犯糊塗,最喜歡胡言亂語,您可千萬別和我一般見識。”

    【再說了,我這點本事哪裏能和您相比。便是我能看清那也不過是其表,而您能聽到人心裏的想法,比看透人的身體還要可怕。】

    暑氣將他們包裹,一層層的熱浪綿綿不斷湧來,她卻感覺不到熱,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來的麻木。

    這麽熱的天,到底是什麽讓她在這裏受罪。

    “世子爺,您若是沒有其它的事,我……”

    “人心最是難測,若是城府夠深,往往難窺其內,縱我有過人之處,也無從悉知。”

    這倒也是。

    如果一個人在人前沒有內心活動,不像她這樣動不動就有心理活動,就算是有讀心術也無從下手。

    “世子爺是個能人,便是沒有過人之處,想來也能明眼識人。”

    “出身地位非我自己之能,我未有功名在身,亦未能蒙受祖蔭入仕,於朝堂百姓毫無建樹,何來能人一說?”

    謝姝也有些納悶,按理說蕭翎的年紀不小,二十三歲的年紀在這個時代早已成家立業,而他既未成家,也未立業,著實是有些不應該。

    世家高門之間關係盤根錯節,各家內宅更是錯綜複雜,他不成家的原因倒是明了,隻是為何不入仕卻是讓人有些費解。

    但這些與自己一個外人又何幹。

    “其實會投胎也是一種能力……”她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太妥當,忙岔開話題,問:“方才聽謝家兩位姑娘所言,我難免有些糊塗。我出身不高,在一衆姑娘中最是低微,她們為何介意我?便是沒有我,那應該也沒她們什麽事。世子爺,您悉知人心,可否為我解惑?”

    蕭翎聞言,用一種十分奇怪的目光看著她,那狹長幽深的眼睛,還有那眼尾妖豔的美人痣,更添幾分詭異。

    她心裏一個“咯噔”,又不敢有絲毫的胡思亂想。

    良久,蕭翎才緩緩開口。

    “謝韞好色,且男女皆宜。”

    “她男女都喜歡?”

    【不會吧,謝大姑娘居然男女通吃,我怎麽沒看出來?】

    思及謝韞和自己說過的那些古怪的話,謝姝心裏隱約有一些懷疑,但又覺得即使是謝韞對自己另眼相看,應該也不妨礙謝家其他的姑娘吧。

    “那這與謝家那兩位姑娘介意我,有什麽關聯嗎?”

    蕭翎皺了皺眉,道:“她隻喜歡自己看得順眼的男女,你或許是其中之一。”

    謝姝猜測道:“您的意思是那兩人怕謝韞看上我,所以介懷?”

    “並非是因為謝韞,或許是因為我。巧的是,謝韞看我不順眼。”

    “啊?不會吧,她既然好色,又豈會看不上您?”

    謝姝被繞得有點糊塗,這裏麵有他什麽事?

    “世子爺,這與您又有什麽關聯?”

    “謝韞隻喜歡自己看得順眼的人,與美醜有關卻又不盡然,而我並不在此之列。謝家長輩都知曉她的為人,倘若她嫁入王府,謝家必會準備媵妾,那兩人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她們想當您的妾室,那是她們的事。我明明說過我不做妾,她們應該也聽見了。更何況我雖姓謝,但與她們並不是同一支。就算是謝韞嫁入王府要選媵妾,與我又是有什麽幹係?”

    “你是說了,但她們未必信。你自己應該有感覺,謝韞對你與旁人不同,她們會介意你也情有可原。”

    所以她們就把她當成競爭王府妾室的對手。

    這都是哪跟哪。

    謝姝明白是明白,卻更加無語。

    “我覺得謝韞好色不假,但不是世人以為的那種好色。如果她真的好色看上了我,那更不會讓我當她陪嫁的媵妾。”

    【那我成什麽了,她又成什麽了,您又成什麽了,那也太亂了,我接受不了,您也接受不了吧?】

    蕭翎睨她一眼,“你成什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不會同意。不過謝韞雖好色,我聽她心中所想,似乎僅是對美色欣賞而已,並無惡俗齷齪的心思,你大可以放心。”

    她嘟噥著:“我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我做不了別人的主,我還做不了自己的主嗎?我不想當妾,我父母也不會同意我當妾,我才不管你們世家高門裏的彎彎繞繞。等這幾天一過,各回各家,往後餘生一別兩寬,我與你們應該不會再見麵。】

    一別兩寬?

    不再見麵?

    這幾個字為何如此讓人不舒服。

    蕭翎垂眸看著她,不知在想什麽。

    那知了還在不知死活地鳴叫著,在悶熱的氣氛中越發讓人覺得燥得難受。她忽然想起老太妃之前說過的話,說這位世子爺小時候最是調皮,搶了下人的活計滿府上下地逮知了。

    這時她感覺眼前一花,便看到蕭翎如白影拂風一樣飛了出去,等對方再次回到原位時,兩指之間夾著一隻知了。

    那知了老實了,不再聒噪。

    “送你。”

    謝姝:“……”

    先是烏龜,後是知了。

    她真是服了。

    ……

    一回到留客居,她便將那包龜糧交給多樂,並告訴多樂這些東西是二百五的口糧。

    多樂正愁不知該如何喂二百五,去廚房找的東西二百五也不愛吃,聞言自然喜出望外,“二姑娘,這些東西是誰給的?”

    謝姝連喝好幾口水,這才緩過來,“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多寶喃喃著,明顯雲裏霧裏。

    王妃娘娘最是端莊嚴肅之人,怎麽會無緣無故送自家姑娘龜糧。是她聽錯了,還是自家姑娘記錯了。

    她歪著腦袋,狐疑地看著謝姝。

    謝姝一點她腦門,“別想了,就是她送的。她知道我在養烏龜,就送了我這些。”

    說著把那本書也塞到她手上,她看著手上的書,更是驚訝,“二姑娘,難道這也是王妃娘娘給的?”

    謝姝壓了壓聲音,“不是,是世子爺。”

    然後趕緊捂住多樂的嘴,成功將多樂口中的驚呼按了下去。

    多樂轉動著眼珠子,嗚嗚著。

    過了一會兒,謝姝放開她。

    “二姑娘,世子爺怎麽會送你這本書?他……”

    “別問了,問就是二百五也是他送的。”

    他還送了自己一隻知了,說出去誰信。

    謝姝翻了一個大白眼,不過那知了在回來的路上被她放生了,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麽養。

    多樂是滿心的疑問,世子爺送二姑娘烏龜和書,王妃娘娘還送二姑娘養龜的魚蝦,這說明了什麽?

    一看她的眼神和表情,謝姝就知道她想多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總之這事不能外傳。”

    多樂拚命點頭,當下翻看起書來。

    她是謝姝的丫頭,這些年得謝姝的教導,雖說不會作詩詞文章,但也認了不少字,可自行讀書。

    “有了這本書,還有這些口糧,奴婢就知道該如何養二百五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準備去喂,突然“咦”了一聲,“二百五呢?”

    隻見原本用來養二百五的陶缸裏空無一物,裏麵的大王八不知所蹤。主仆二人將房間是裏外找了一遍,依舊不見蹤影。

    多樂不停自責,一時怪自己方才進出忙活時未關好門,一時又責備自己沒有上心,又急又自責。

    這時對麵的門開了,謝韞無比冷豔地倚著門,纖纖玉指拎著一隻東西。

    “你們是不是在找這個?”

    謝姝眯眼一瞧,那東西頭腳都縮了回去,隻餘一個龜殼模樣,正是二百五。

    當下過去,連聲道謝。

    謝韞輕哼一聲,“道個謝就完了?”

    “謝大姑娘想要我如何,若我能辦到的,一定照辦。”

    辦不到的,那就不好意思了。

    謝姝感覺自己話音一落,謝韞眼神像是著了火一般瞬間火光沖天,她被這火光嚇了一大跳,有些後悔自己剛剛的許諾。

    謝韞將二百五往旁邊丫頭的手裏一塞,上前拉住她。看架勢像是生怕她跑了一般,更讓她心生一種說不出來的預感。

    “謝大姑娘,你這是要做什麽?”

    “我說過,你最好是不要落在我手上。”謝韞的臉因為興奮而顯得越發明豔動人,紅衣墨發更加光彩耀眼。

    但是這樣的大美人,卻讓謝姝無心欣賞。

    “謝大姑娘,你有話好好說,我不跑……”

    她話還未說完,人已被拉進門。

    謝韞的房間與她的房間大小差不多,內裏卻大不相同。紗燈羅帳相映相輝,上麵的花草蟲魚等圖案成雙成對,比她的房間不知要富麗多少倍。

    當她回過神時,人已被謝韞按坐在鏡子前。琉璃鏡中無比清楚地呈現出她的樣子,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謝家不富,買不起這樣上好的琉璃鏡。銅鏡再是磨得光滑,也不可能有琉璃這樣的效果,所以這些年來她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的長相。

    很美。

    香腮如雪肌如玉,最是人間真絕色。

    “是不是很美?”謝韞的聲音近在咫尺,氣息如蘭。

    謝姝誠實點頭,她都被自己的模樣給驚豔到了。

    “實不相瞞,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的樣子。”

    謝韞笑了,美豔動人。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不僅這張臉順眼,你這人說話也好聽。”

    她說什麽了,怎麽就好聽了?

    “謝大姑娘,……這是要做什麽?”她避開謝韞的手,微微往旁邊一躲。

    “當然是幫你打扮啊。”謝韞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好。“你忘了我說過的話了?”

    所以這位謝大姑娘真的幫她打扮,然後讓她改頭換麵?

    畫完妝,鏡子裏的美人更是絕色無雙。

    她以為這就完了,沒想到謝韞又開始讓她試新衣。此前也並未見謝韞穿過除紅色以外的顏色,沒想到卻有如此之多姹紫嫣紅的衣裳。

    “謝大姑娘,這不合適吧……”

    “你都落我手上了,自然是由我擺弄。”

    “謝大姑娘,你真的不用把心思費在我身上……”

    “你以為我要做什麽?”謝韞冷笑一聲,“利用你?拉攏你?”

    她平靜地與謝韞對視,“謝大姑娘,我無意卷進任何爭奪之中。我出身低微,與你有著天地之別。他日我離開王府後,應該不會與你再有交集。”

    “如果我說我隻是不忍暴殄天物,你信嗎?”

    謝姝半信半疑,她又不是蕭翎,聽不到別人的心聲,隻能憑自己的感覺判斷一個人。

    但她實在拗不過謝韞,因為謝韞說如果她不自己換,自然有人幫她換,所以最終的結果就是她被迫換上一身錯彩鏤金的新衣。

    謝韞滿眼光亮,很是滿意。

    “你這張臉我看著順眼,打扮起來更順眼了。”

    謝姝覺得,這位謝大姑娘不太正常,絕不是世人認為的那種好色,因為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惡意與邪念。

    “謝大姑娘,我已如了你的願,現在能將我的烏龜歸還嗎?”

    “不行。”謝韞搖頭,“我好不容易把你打扮成這樣,豈能容忍你錦衣夜行,自然是要去見人的。”

    所謂的見人,就是穿這一身去給老太妃請安。

    她與謝韞同行已是讓人震驚,何況她這樣的裝扮。

    老太妃看到她們,眯著眼看了好一會兒。

    “這是哪家的丫頭,怎麽瞧著有些麵熟?”

    “回太妃娘娘的話,小女是石榴。”

    “原來是石榴啊。”太妃娘娘恍然大悟,“這麽一打扮像變了個人似的,嗯,好看。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成天素著一張臉,要多裝扮自己才好。”

    “小女記下了。”

    誰不愛華服美玉,她不裝扮自己,是因為不喜歡嗎?

    錯。

    是因為窮。

    謝家所有的經濟來源都是父親的俸祿,吃的穿的雖然沒有短過,但遠沒有到富貴的地步,也穿不起這等華貴的衣裳。

    這時鎮南王妃和趙芙進來,趙芙冷冷地看了謝姝一眼。

    “石榴姑娘一天一個樣,還真讓人刮目相看。”

    她話裏有話,語氣明顯不善。

    謝姝自是不會與她正麵交鋒,為避其鋒芒隻能裝沒聽到。

    然而有些人有些事,往往不是不想遇到不想理會就能躲過去的,她朝王瑤使了一個眼色,王瑤立馬心領神會。

    “芙姐姐說的沒錯,石榴姑娘還真是一天一個樣,越發讓人認不出來。聽說石榴姑娘前兩日撿了一隻烏龜,還將它養在自己的房間裏,可真是與衆不同。”

    “這事我也聽說了,石榴姑娘身邊的丫頭昨日去大廚房裏討要剩肉菜葉,說是要拿回去喂那烏龜。以往我隻聽人說養貓養兔子的,倒是未曾聽過姑娘家養烏龜的,石榴姑娘可真是盛京城時的頭一份。”說這話的是謝瑩。

    兩人一唱一和的,嘴巴上說謝姝與衆不同,還是盛京城裏的頭一分,實際上是在貶低她行事出格又登不了大雅之堂。

    “萬物皆有靈,既有靈,便可為寵。各花入各眼,人之喜好亦中不盡相同,當不起兩位姑娘的謬贊,我僅是喜歡罷了。”

    王瑤和謝瑩被她這麽不軟不硬地懟了回來,一時竟無從反駁。

    趙芙輕哼一聲,“人之喜好確實大不相同,但未必所有的喜好都值得說道。嗜色好賭也是喜好,難不成石榴姑娘也認同?這世間終歸是有許多上不了臺麵的喜好,石榴姑娘還是多加慎行才是。”

    她一心想讓謝姝沒臉,自然沒看到鎮南王妃在聽到這番話的表情。

    養寵物豈能和嗜色好賭相提並論,這話謝姝實在沒法認同。

    “趙大姑娘此言差矣,自古以來龜同壽,喻意為長生。所謂壽與天齊,共赴長生,以它為寵何來上不了臺麵一說。難道在趙大姑娘眼中,你不喜之物便是不宜,世人養寵要以你之喜好為準嗎?”

    “巧舌如簧,我一番好意提醒,你居然如此惡意揣度,實在是……”

    趙芙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老太妃打斷。

    老太妃像是沒聽到她在說話一般,慈愛地朝謝姝招手,示意謝姝過去。等到謝姝到了跟前時,道:“我老婆子還沒活夠呢,長生之事不敢妄想,卻也盼著自己更長壽一些。石榴丫頭啊,你說我也養隻烏龜,好不好?”

    謝姝哪裏不知道老太妃是在給自己撐腰,心下很是感動,笑著回道:“太妃娘娘,您一看就是長壽之相。靜養方得千年壽,再也沒有人比您更適合養烏龜了。”

    老太妃笑眯了眼,她就喜歡聽這丫頭說話,句句都能說到人的心坎裏。

    “行,那我老婆子就養一隻烏龜。”

    如此一來,趙芙和王瑤的臉色變得十分精彩。

    旁的姑娘們見老太妃如此態度,豈有不恭維吹捧之理,一時之間好聽的話兒此起彼伏,一句比一句吉祥如意。

    老太妃欣慰地笑著,麵目越發慈祥。

    鎮南王妃不知何時靠近,不太自在地低聲道:“不瞞母親,兒媳早先一步,已經養上了。”

    老太妃先是微微一愣,爾後笑出聲來。這個兒媳婦向來端莊有餘,活潑不足,沒想到也會湊趣了。

    “好,好啊,你先養上,想來已經頗有幾分心得,那日後我還得向你討教一些飼養之法。”

    鎮南王妃心裏的別扭和不自在化解在老太妃的笑聲中,因著自己養烏龜的事過了明路,以後再也不用藏著掖著而心情大好,看向謝姝的眼神更多了幾分柔和。

    趙芙傻眼。

    老太妃也就罷了。

    為何自己的姑母也……

    更讓她生氣的是,她聽到鎮南王妃在和謝姝說話。

    鎮南王妃問:“玄夫、元緒、時君、青團,這幾個名字,你覺得哪個更好?”

    這是送分題啊。

    謝姝心道。

    前三個都是烏龜的雅稱,唯後麵那個青團不搭。三個正兒八經的名字加一個不搭不靠的昵稱,用意實在是太過明顯。

    “這幾個名字都是極好的,玄夫、元緒、時君這三個名字大雅,卻不夠親切。若讓小女來選的話,還是青團這個名字叫起來頗為上口一些。”

    鎮南王妃很滿意,她中意的也是這個名字。

    “既然你覺得這個名字好,那就叫青團。”

    謝姝一聽這話,便知自己猜得沒錯。

    若非進一步接觸,她也想不到端莊嚴肅的王妃娘娘有這樣的一麵,分明是禦姐的外表,小公主的內心。

    果然人不可貌相。

    ……

    翌日。

    昨晚漂洗的衣裳已幹,謝姝準備送還給謝韞。

    打眼就看到謝韞的門外站著一個人,正是謝韞嫡出的堂妹謝淑。謝淑低聲細氣地和守門的婆子說著什麽,那婆子不停為難地搖頭。聽起來應該是謝淑求見,而那婆子的意思是自家姑娘還未起。

    謝姝想著這個時候過去不太妥當,她晚些時候再去找謝韞,不想那謝淑突然看到了她,且已朝她走來,目光緊緊盯著她手裏的東西。

    “你真以為我大堂姐擡舉你嗎?”

    “我沒有這樣以為。”

    “你不用在我麵前裝。”謝淑明顯不信,“你別以為如今你在王府露了臉,太妃娘娘和王妃娘娘都對你另眼相看,我大堂姐又與你交好,你便能達到自己的目的。我告訴你,少做白日夢。我大堂姐最是喜新厭舊,她不過是圖個新鮮,過幾日就會把你晾到一邊,你好自為之吧。”

    “謝二姑娘的提醒,我聽見了。”

    右耳進左耳出,也是聽見了。

    謝淑走後,謝姝準備把衣服交給門外那個婆子。誰知她才開了口,門內就傳來謝韞讓她進去的聲音。

    她一眼就看到歪躺在錦榻上的謝韞,正在一個貌美丫頭的侍候下悠閑地吃著葡萄,神情愜意而享受。

    “謝大姑娘,我是來還衣裳的。”

    “我送出去的東西萬沒要還回來的道理,你留著吧。”謝韞漫不經心地說著,那雙鳳眼定在她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惋惜。“又是這副寡淡的樣子,可惜了。”

    她可不覺得自己寡淡,大熱天的簡單清爽一些不好嗎?

    “多謝謝大姑娘擡愛,我受之有愧。”

    “我管你有愧還是無愧,我既然給了你,那你受著就好。你若不喜歡,自行扔了便是。”謝韞突然變臉,冷豔無比。“紅染,送客!”

    紅染就是那貌美的丫頭,她客客氣氣地過來,準備將謝姝送出去。

    這時謝韞又說話了,“不管我對你如何,我希望你不要變。”

    謝姝都糊塗了,簡直有點莫名其妙。

    又嫌她寡淡,又希望她不要變,這位謝大姑娘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叫紅染的丫頭送她出來,一直送到她門口。

    “石榴姑娘,我家大姑娘喜歡你,你可不能辜負她的一番心意。”

    “謝大姑娘的心意,我記著呢。”

    紅染似在猶豫,過了一會兒又道:“以前二姑娘還小的時候,大姑娘也是這麽對二姑娘的,不管多貴重的首飾,多好看的衣裳,隻要二姑娘穿戴起來好看,大姑娘都會送給二姑娘,二姑娘穿得越是貴氣好看,大姑娘就越歡喜。

    誰知二姑娘恃寵而驕,仗著大姑娘對她的好頻頻生事,最後招了大姑娘的厭煩。石榴姑娘,我家大姑娘一旦看誰順眼,那便是掏心掏肺的好,你可不能傷了她的心。”

    謝姝聽了半天,終於明白之前為何會覺得謝韞的行為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不就是她上輩子小時候玩過的裝扮洋娃娃的遊戲!

    這哪裏是好色,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愛好。

    她看著手裏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

    衣服沒還回去,二百五倒是要回來了。多樂稀罕得不行,愣是覺得二百五瘦了些,抓了兩巴魚蝦蟲幹喂它。

    主仆二要盯著它吃東西,津津有味。

    “咕咕”

    一隻鴿子突然落在窗臺上,綠豆般的眼睛轉來轉去。

    謝姝一眼看到它腳上的腳環,心念微動,然後過去將它腳環上的紙條取下,隻見上麵寫著幾個字:見信速來。

    這字跡她認識,與《養龜要術》上的字跡相同,瞬間明白是何人來信。

    她磨了磨牙,原本還以為今天應該沒人搞事,可以好好清靜一下,沒想到還要頂著烈日去見蕭翎。

    蕭翎讓她速去,不會是又有什麽事吧?

    她認命地嘆氣,交待多寶幾句後出門。

    竹林外依舊無人看守,她看了一眼石碑上人聲勿近幾個字,邁步進了竹林。竹林繁榮,兩邊竹子聚合成蔭,比別處陰涼許多。

    一路行去,同從前一樣未見下人往來。

    以前不通之處,如今都合理了。若換成是她,也恨不得身邊的越少越好,否則便是別人不說話,自己的耳根子也得不到清靜。

    世人不知內情,窺一隅而自行想象。比如說蕭翎不近女色的名聲,還有謝韞好色的傳言,又有誰知道蕭翎是能識人心,深以為惡而不願與人親近,而謝韞不過是個挑剔的顏控,再加上有裝扮的愛好罷了。

    穿過竹林後,視線漸漸開闊,透過半天的門的一眼能看到裏麵的人。除了蕭翎外,另一個人是章也。

    章也搖著折扇,瞧見她之後桃花眼大亮。

    “石榴姑娘來了,聽說昨日石榴姑娘豔驚四座,還一鳴驚人,成功讓太妃娘娘和王妃娘娘都對養烏龜起了興致,真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章三公子誤會了,並非是我有心打扮,而是謝大姑娘幫我打扮的。至於養烏龜一事,也是旁人提及,我不過是爭辯了兩句,卻不想讓太妃娘娘和王妃娘娘也感興趣。”

    【你還刮目相看,有本事你把眼睛刮下來讓我看看。】

    “石榴姑娘莫要謙虛,我以為你做得很好。你平日裏就是太素了,確實應該花點心思。好比今日你來見世子爺,我覺得你就該好好打扮一下。”章三不知她內心的活動,對她擠眉弄眼。“我是不配看,難道世子爺還不配嗎?”

    【章三你丫的,你挑事是不是?】

    謝姝眼角餘光掃了一眼一直沒作聲的蕭翎,忽然覺得這位世子爺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因為無法回答章也的話,她隻能低頭作羞澀養。

    章也當她是真害羞,還用扇子遮著和她說悄悄話。

    “我說石榴姑娘,世子爺與你都有過肌膚之親了,你可千萬不能放過他。”

    她:“……”

    【世子爺,您能不能管管章三?他這張嘴一點把門的都沒有。您找我來到底是什麽事?趕緊說吧。】

    蕭翎終於出聲了,“我有事找她幫忙,你莫要打趣她。”

    章也瞬間沒了聲,桃花眼將謝姝看了又看。

    【這位章三公子,真是生了一雙眼睛,桃花含情水含笑,怕是看狗都多情。】

    蕭翎聞言,朝章也看去。

    他眼神古怪,嚇了章也一跳。

    “快去吧,你們趕緊走!”

    這個蕭長情,真是越來越嚇人了。

    ……

    謝姝隨蕭翎出了竹林,然後到一處院子前。

    院子瞧著應是許久沒有住人,上麵的匾額寫著纓翎居三個字。從這個名字可以看出,此處原本應該是王府雙生子的住處。

    她有些疑惑,不明白蕭翎為何帶她來這裏。

    “找東西。”蕭翎說。

    原來是找她幫忙。

    【世子爺,我可不是您府裏的下人,也不是您的屬下,您找我來幫忙合適嗎?】

    別和她談感情,他們之間可沒什麽感情。她可還記得上回幫了這位世子爺的幫,結果被用大王八抵賬的事。

    蕭翎聽到她的心聲,一言不發,然後從袖子裏取出一物直接給她。

    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貨真價實的銀票到手,她立馬收好,生怕晚了又被人用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抵掉了。有銀子就好辦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嘛,她的態度也在傾刻之間轉變。

    “不知世子爺讓我找的是何物?”

    蕭翎睨了她一眼,目光極深。

    “一把孩童用的木劍,上麵刻著平安二字。”

    謝姝心想,原來是找一把木劍,那把木劍對他的意義應該不小。

    確實如此。

    蕭翎眼神複雜地環顧著院子的一切,那把劍是父王送給他的,他很是喜歡,卻不想後來不見了,怎麽也找不著。

    院子裏有兩間屋子,兩間屋子各懸著一塊牌匾,一個寫著不庸二字,一個寫著不愚二字。謝姝正好站在右邊,順著走向寫有不庸二字的屋子。

    蕭翎欲言又止,卻未阻止。

    門一開,無一絲灰塵氣入鼻,可見有人常常打掃整理。

    古色古香的布置,最為顯眼的就是一排整齊的書架與正中的桌案。桌案上筆墨齊全,筆架上的筆像是不久之前才清洗過,仿佛主人一直都在。

    墨香與檀香充斥在屋內,家具器物皆是一塵不染。

    謝姝四下環顧,未發現目標物,便直接入到內室。掃視一圈後,視線定在床內側的一個暗格處。

    輕輕摳動機關,暗格應聲而開,裏麵放置著一個長形錦盒,打開是一把木劍,木劍上刻著平安二字,正是蕭翎要找的那把。

    “世子爺,找到了。”

    她欣喜出聲,半天沒有得到回應。

    一轉頭,卻見蕭翎神情複雜,似悲似切。

    “原來在這裏。”

    什麽叫原來在這裏?

    謝姝感覺腦子裏一道靈光閃過,忽然明白過來。

    【難道這不是他的屋子,而是他兄長的?】

    蕭翎的表情告訴她,她猜得沒錯。

    一室的沉默,讓人不知所措。

    蕭翎他從她手中接過那把木劍,撫摸著上麵的平安二字。父王說,武將佩劍之上刻此二字,一為護他人平安,二為護自己平安。

    他和蕭纓雖容貌相差無幾,性情卻是大不相同。蕭纓體弱,而他健康。蕭纓穩重好學,而他活潑好動。母妃疼愛蕭纓,厭他頑劣。父親欣慰他是習武之材,遺憾蕭纓身子孱弱。他不滿母妃一心向著蕭纓,那蕭纓呢?

    “我與他一母雙生,他喜靜,我好動。母妃愛他,父王則更偏向我。這把木劍是父親親手所做,我曾在他麵前顯擺過,他似乎有些想要。再過兩日是他的冥誕,我原想著把這劍找出來送給他。”

    謝姝道:“自己的十指伸出亦有長短,何況父母對子女之愛。你羨慕他得到王妃的疼愛,或許他也羨慕你被王爺看重。”

    “我竟從來都不知……”

    不知蕭纓原來也羨慕過他。

    “那這劍已在他這裏,你要拿走嗎?”謝姝問這話時,猛地想起來,過兩日是蕭纓的冥誕,那不就是蕭翎的生辰。

    【哪有人稱自己的生辰為冥誕的,也不怕晦氣。】

    “不怕,因為自他不在後,我再也沒有過過生辰。”

    這下謝姝都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他驀地眼神微變,等謝姝回過神時,人已經和他一起到了屏風後。

    外麵傳來腳步聲,接著傳來鎮南王妃嚴肅的聲音,吩咐下人們全都守在外麵,然後獨自一人進來。

    謝姝提著心,祈禱著對方不要進內室。

    但這顯然不可能,鎮南王妃很快就到了內室,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都是什麽事啊。

    自己好不容易在對方麵前刷了一波好感,若是被發現她和蕭翎私下有往來,還混在一起的話,所有的好感恐怕都會清零。

    細碎的腳步聲在房間裏轉來轉去,有一瞬間的停頓。

    哪怕是隔著屏風,謝姝都能感覺到鎮南王妃的目光似乎看向了這邊。

    【世子爺,這可如何是好?您快想個辦法,否則讓您母妃發現我們,我就完了。】

    蕭翎抿著唇,搖了搖頭。

    她急得不行,神經緊繃。

    【完了,完了,她好像朝我們這邊來了,怎麽辦?她會不會以為我們在偷情哪?】

    倏地,鎮南王妃震驚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們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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