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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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錦帳同繡牡丹圖, 花開富貴至尊至榮。

    華貴精美的帳簷兩邊,懸著一對鹿鶴金帳鈎。帳鈎再是精致,於錦帳而言都是桎梏的陷阱。盡管這陷阱如此的明明白白, 世人皆不以為然。

    譬如顏知雪。

    半晌,她平複思緒。

    “那顏姨娘還懂藥理?”

    “知雪的外祖父是太醫院的院使, 她自小耳濡目染學了不少藥理。以前但凡我有個頭疼腦熱的, 又不願喝太醫院那些苦湯藥, 她便變著法子煮一些湯,既好喝還能治病。”

    長公主說著, 陷入回憶之中。

    當年她有芷娘和知雪兩位好友相伴,又能嫁給喜歡的男子, 出身尊貴還事事順心, 一門心思想著隻要皇兄登基之後, 她就可以卸去一切成為大胤第一富貴閑人。

    誰能想到後來……

    “我這一生原本最是順心順意, 許是老天覺得太過厚待於我, 便將我身邊的人一一奪去。知雪成了溫家的妾, 此後不得相見。你祖父死得早, 我與你父親相依為命。好不容易等到你父親成親生子, 我們母子又被迫分離。

    後來你父母出了……與芷娘也不再往來……如今你回來了,我與芷娘也重歸於好。我年紀大了,自知沒幾年好活, 隻盼著再無生離死別,若是知雪也願意見人, 那該多好!”

    人老多情, 最怕生離死別, 最怕失去親人和朋友。若顏知雪並非自己想的那般不堪,豈不是白白惹得祖母傷心一場?

    謝姝思量著, 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祖母,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好,好。”長公主哽咽著,“有你陪祖母,祖母什麽都好。將來百年之後,也有臉去見你父母……”

    安靜的夜,痛苦和悲傷都會被放大。

    謝姝想也未想,側過身去輕撫她的背。

    她得到了安慰,眼淚卻落得更兇。

    良久,她終於止住眼淚。

    謝姝也重新躺好,裝作不經意地問起,“那祖母是怎麽想到用這安神花充枕頭的?”

    長公主不疑有他,一一道來。

    十三年前,兒子兒媳的死訊傳來,她根本承受不住。在外人麵前還能強撐著,一旦獨自一人時便心神俱裂,成宿成宿地睡不著。

    那時負責給她請平安脈的範太醫說光喝安神湯不夠的話,試一試配個藥枕用一用,她便想到顏知雪提過的安神花。安神花確實有安神之功效,範太醫也說此花可行。

    果然,安神湯配著安神花枕頭一起後,她夜裏勉強能睡上一會。既然法子管用,這些年她便一直用著。

    那藥丸的方子謝姝後來打聽過,是王太醫家的祖傳秘方,名為養氣丸,後進獻給了宮裏。闔京上下,服用養氣丸的人不少,並未聽說過有什麽的不妥。

    至於藥枕的使用,更是由來以久。所以從藥理上來看,二者結合在一起的方法,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且祖母是公主之尊,身邊什麽能人都有。宮鬥如戰場,戰場中廝殺過的人又怎麽可能不識刀光劍影。

    所以祖母所用之物,必定都不會有差池。

    但……

    一個人一旦在心裏種下懷疑的種子,一有什麽風雨立馬急不可耐地想生根發芽,然後瘋狂地滋生抽長。

    她存了心思,第二天一早就找向嬤嬤要了一些安神花,說是自己想試試泡茶煮水喝。向嬤嬤當然不會懷疑她,立馬給她送了一大包,

    安神花很快經由鄧喜送了出去,接下來她就等蕭翎的回複。

    兩天過去,沒有任何信息傳回來。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以前無論她讓蕭翎做什麽,無一不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回應,或是讓鴿子傳信或是親自上門。甚至她沒讓蕭翎做的事,蕭翎也能想到她前麵,替她安排得妥妥當當。

    還巢院內,下人無數。

    然而她獨處時還是隻習慣多樂一人留下,閑下來的時候,她和從前一樣看書發呆,間或地找些樂子。

    那本詩集她已經看完,幾乎是逐字逐字地看,翻來覆去唯恐漏掉什麽。但是很遺憾,從詩集之中她一無所獲。

    詩中的花草,詩中的佛經,字裏行間流溢著作詩之人的清心寡欲和與世無爭,所有的感知與感悟無關自己,僅有自然和天道。

    或許是她的先入為主,存了偏頗之心,所以看完之後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字:假!

    這個字觸目驚心,像一張看不見的網,網住她的視線。哪怕她的視線能穿透很多東西,看到別人看不見的隱藏之物,卻仿佛形同虛設。

    雕窗半開,微風拂過紗簾,透進斑駁的陽光。桌子上擺放著尋常人家難得一見的貢果點心,每一樣都象征著身份和地位。

    檀木的擺架之上,置放著那魚戲荷葉的魚缸。

    她放下詩集,開始逗著魚缸裏的大王八,一邊碎碎念。

    “你個老六,你怎麽回事啊?有沒有問題啊?到底是什麽情況?你好歹吱一聲啊。”

    多樂原本正吃著點心,聞言疑惑地看一眼自己的主子,又過來看一眼趴著不動的大王八。“小殿下,老六怎麽會說話?您想有人陪您說話,您找奴婢啊。”

    這隻大王八,一來就喜提名字老六。

    老六當然不會說話,但多樂不知道謝姝口中的老六非此老六,而是蕭翎。

    謝姝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可我現在就想老六陪我說話。”

    多樂一聽這話,更加疑惑。

    這兩天她們把公主府都逛完了,難道自家主子是累著了?仔細一看又不像,忽然她似是想起什麽,一拍自己的腦門,“小殿下,您是不是覺得待在府裏悶得慌,若不然我們出去走走?”

    謝姝心思一動,點了點頭。

    這下多樂開心之餘,又有些不解。

    以前小殿下最圖清靜與自在,現在怎麽變了呢?

    猛地她看了看魚缸裏的大王八,張大了嘴巴。

    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

    謝姝先去向長公主請示,長公主一聽孫女想出門透透氣,猶豫一下同意。叮囑她多帶些人,莫去太雜的地方。

    謝姝知道她在擔心什麽,道:“祖母,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一聽這話,她欣慰之餘,竟然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縱然蘇家人已經流放,她也讓人暗中盯著,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但依然不會讓她的心裏的愧疚少半分。

    她的嬌嬌兒這麽好,老天為什麽不讓她們祖孫早點團聚?

    如今孫女已經歸家,她恨不得天天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哪怕是尋常的出個門,她都想跟著。

    “你真的不要祖母陪著?”

    “祖母,……去找蕭翎。”

    謝姝覺得沒有必要瞞著。

    她就是打算去找蕭翎問個清楚,便是不主動告訴祖母,祖母也會從她身邊的人口中得知。與其這樣,反倒不如大大方方。

    何況她也不想瞞著祖母。

    “……哦。”長公主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喃喃著,“原來是去找翎兒啊,那你去吧,趕緊去吧。”

    等到謝姝一走,她立馬和向嬤嬤感慨,“這孩子,本宮說她怎麽這兩天有點魂不守舍的,原來如此。還說不喜歡翎兒,依本宮看,她是心悅翎兒而不自知,根本就是沒開竅!”

    向嬤嬤笑道:“小殿下年紀小,等開竅了就好了。”

    長公主也笑,笑過之後又嘆了一口氣。

    “翎兒是好,但一想到嬌嬌要嫁出去,本宮這心裏就難受得緊。”

    這話向嬤嬤可不敢接,隻能是陪著嘆氣。

    ……

    一出公主府,謝姝直接命車夫去清風院。

    多樂一聽她要去清風院,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原來小殿下真是想蕭大人了!

    謝姝不會讀心,卻也知道自己的丫頭在想什麽,不由得扶額。

    “不是你想的那樣。”

    “小殿下說什麽就是什麽。”

    謝姝:“……”

    這還沒法解釋了。

    罷了。

    也沒什麽好解釋的,她和蕭翎看起來確實關係不一般。不論是祖母還是老太妃,全都認為他們有情況。反正到最後她沒和蕭翎在一起,那時所有人都會明白。

    她在離清風院不遠的一間茶樓等著,靜待多樂傳話回來。

    站在窗邊往外看,透過對麵那些或是關閉或是半開的窗戶,那間酒樓二樓的情形盡收她眼底。有相談甚歡的商賈,有對飲成雙的文人,還有私下相會的男女。

    巧的是,那對男女她都認識。

    安王世子李相仲和白萋萋。

    兩人的姿勢極其的親密,完全沒有任何的禮數可言。白萋萋偎在李相仲的懷裏,模樣瞧著十分的嬌羞。

    張氏的案子證據確鑿,人已被下了大牢。前天下午定的案,晚上就傳出秦國公休妻的消息。昨天一大早,鄭家也放出話來,與張氏斷絕關係。

    而白蓁蓁,再也沒有露麵。聽說白萋萋的姨娘頗為得寵,想來白萋萋如今更不會把白蓁蓁放在眼裏。

    白萋萋不知說了什麽,聽得李相仲表情大變,然後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麵色發惡地說了什麽之後將她推開。

    她跪在地上,哭起來。

    李相仲先是沒動,過了一會兒起身將她扶起,重新將她摟入懷中,然後……

    少兒不宜了!

    謝姝“哦豁”一聲,整個人已趴在窗邊。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有人問自己在看什麽,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她隨意回道:……春宮啊。”

    倏地,她回過神來。

    “蕭翎,你什麽時候來的?”

    多樂沒跟進來,雅間裏隻有他們倆。

    “什麽活春宮?”

    “就是李相仲和白萋萋。”

    謝姝挺無所謂的,半點不害臊。

    蕭翎看著她,眼神漸深。

    “我尋了人,讓那人用安神花為枕,同時服用養氣丸,過些時日再看。這兩日忙,一直不得閑,便也就沒有告知於你。”

    “哦。”

    原來是忙啊。

    【也不知是誰以前不眠不休兩天兩夜沒合眼,還不是能抽出空來,怎麽現在就忙起來就不得閑呢?】

    一時之間她竟是忘了蕭翎會讀心術,等反應過來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真是日子一鬆,腦子也鬆了,怎麽能如此大意呢?

    蕭翎欺近,“想我了?”

    “誰想你了?”謝姝後退一步,“我隻是心急知道事情的結果而已。”

    “對著我送的東西罵我,還說沒想我?”

    謝姝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從多樂的心聲中得到的信息。

    “罵等於想嗎?世子爺,您的夫子是誰啊?他怎麽能這麽教您呢?”

    好半天,沒聽到蕭翎的聲音。

    她遲疑擡頭,立馬撞進對方的目光中。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人在笑。

    隱晦而危險的笑容像那錦帳的鈎子,華美而暗藏鋒芒,明明擺擺地在眼前晃著,穩穩當當地等著獵物上鈎。

    這人是故意的!

    故意兩天不找她,故意吊著她,目的就是為了讓她主動來找。她真是大意了,怎麽就忘了這人的心機有多深。

    “你是算準了我會來找你?”

    “沒有。”

    “虧我還把你當朋友,沒想到你居然算計我。”

    “我從來都不隻是想和你做朋友。”

    “所以你就算計我?”謝姝氣極,扔上一句話。“我出二百兩銀子,你幫我帶給那個試藥的人。”

    這兩樣東西都無毒,也不致命,否則祖母也不可能到現在都好好的。但說到底,這都是讓人試藥的行為,所以二百兩銀子是給那個人的補償。

    說完,她就要走人。

    但還是覺得不解氣,哼哼著,“我可不是像某些人,找人辦事不僅不給銀子,還拿一隻大王八抵賬。”

    “我怎麽就是某些人了?”蕭翎長臂一伸,她瞬間被帶到跟前。

    “你好好說,幹嘛動手動腳?”

    “這麽記仇?”蕭翎狹長的眼睛勾著看她。

    她被看得心裏發毛。好似自己真成了鈎子上的獵物,正等待著獵人宰割。

    “這是記仇嗎?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你這麽做對不對。虧得我那時那麽信任你,眼巴巴地盼著你給銀子,沒想到你竟然騙我!”

    “我那時……”蕭翎想說他那時也不知怎麽的,就想逗她玩。“我現在改行嗎?你以後想要多少……”

    “晚了!”

    晚了兩個字一出,蕭翎的眼神黯了黯,黑得嚇人。

    “嬌嬌,你是不是忘了我說的話?我說過終其一生不死不休,所以永遠都不會晚,除非我死了!”

    謝姝的心突然像停止了跳動一般,呼吸也跟著一亂。

    幾乎是剎那之間,她感覺一道雷擊中了自己,靈光從腦門直沖而下,一直打在她的心尖上,引得一陣又一陣的顫栗。

    “蕭翎,我也說過,我們不合適。我很感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幫我,我們可以是朋友,甚至是知己,就是不可能成為夫妻。”

    “你想和誰成為夫妻?”

    “暫時也沒有誰,我……我也不是非要成親,我現在是公主,自古以來養麵首的公主大有人在。我何必守著一個男人,一個不行,我就換下一個,甚至我還可以同時養好幾個,天天活春宮,隻羨鴛鴦不羨仙。”

    謝姝說這番話時,直視著蕭翎。

    蕭翎低著眉眼,眸色瞬間暗沉。

    那麽的晦暗,又那麽的陰沉,如深淵無可企及,幽穀不能見底,無光無亮一片漆黑。漸漸地漆黑開始湧動,然後扭曲變形,幻化成惡龍的模樣,青麵獠牙兇相畢露。

    頃刻間,又消失不見。

    “好。”

    好?

    謝姝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好……”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

    半個時辰後,謝姝望著眼前清幽的大院落有些回不過神。

    大院落隱在竹林之中,匾額上寫著玉竹二字。一進去視眼頓開,但見小橋流水假山廊亭處處花草。

    她看著自己這一身男裝打扮,又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麵紗,很是有些無語。

    “你讓我穿成這樣是不是有點多餘?”

    但凡是長了眼睛又不傻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個女人。如此的欲蓋彌彰,分明就是地此無銀三百兩。

    蕭翎上下將她一打量,眼底隱有幽光劃過。

    “別人如何看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看不清你的樣子。”

    “他們認不出我,難道還認不出你嗎?隻要認出了你,難道聯想不到我頭上嗎?”

    這麽一個心眼多的人,如此簡單的道理怎麽可以不明白。

    “認出我又如何?”

    “……”

    “我剛才說了,我隻是不想他們看清你的樣子。”

    謝姝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好半天,問他,“你搞得這麽神秘,到底要做什麽?”

    “等會你就知道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將他們領到一間屋子裏,屋內的陳設極其的雅致,琴臺書桌古色古香,盆景花瓶點綴其中。

    雕花大窗大開,輕紗隨風而動,飄逸如水。從他們所坐的位置可觀覽院中景致,清淡的幽香縈繞,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不多時,一個清瘦的男子進來。

    男子年紀不小,從麵貌上看卻無法斷定其真實的年紀。一應言行舉止與衣著瞧著像個儒生,頗有幾分文人之氣。

    他行禮後,問蕭翎是否現在開始。

    這個時候,謝姝終於覺出一些不對來。

    因為這個儒生模樣的男人袖子裏居然揣著一麵菱花小鏡!

    【蕭翎,你搞什麽鬼?弄得這麽神神秘秘的,你要開始什麽?】

    “人馬上就到。”蕭翎答非所問。

    “誰?”

    “你想見的人?”

    謝姝滿腦子的懵。

    誰是她想見的人?

    她自己怎麽不知道!

    正思忖著,來了一群人。

    確切的說,是一群男人。一眼看去皆是眉清目秀的長相,衣著打扮各不相同。有書生模樣的、貴公子模樣的、刀客模樣的、甚至還有一個人手持長槍身著甲衣,看上去像個將軍。

    須臾間,她恍然大悟。

    這是小倌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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