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字數:15899   加入書籤

A+A-




    dataadcient="capub452467606"

    dataads97826212">

    第92章

    ……

    清風院是刑審之地, 處處充斥的氣息並不好。

    嚴密、壓抑,血腥與腐氣。即便是官員們辦理公務之地,也是肅穆森冷到沒有人氣, 毫無一絲人情味。

    謝姝帶來的飯菜十分豐盛,各式菜肴擺滿曲柳木的桌子。她此次前來一是為送飯, 二是順便與蕭翎一起用膳。

    兩人對麵而坐, 哪怕食不言亦有別樣的滋味在心頭。好比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好比是三餐四季人不變。

    飯後,謝姝提了一嘴家裏的事。

    蕭翎聽到自己的母妃一早去了齊國公府後, 好看的眉蹙起。狹長的眼睛微微垂下,顯得那眼線尤長, 如一彎冷刀。

    那冷刀生著寒, 仿佛在蓄勢待發。

    他氣場一變, 謝姝立馬感知。

    “是不是有什麽不對?”

    他點頭, 剛要回答, 外麵有差役傳話, 說是外麵有人找。

    來人是齊國公府的一個管事, 那管事沒料到謝姝也在, 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說鎮南王妃在國公府摔了一跤。

    夫妻倆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神色。

    蕭翎肯定是要去的, 畢竟孝道為大。

    而謝姝,自然也會跟著。

    未怕這管事先去通風報信, 蕭翎使計將人絆住。

    半個時辰後, 他們到了齊國公府。

    莊嚴雄偉的門庭上, 齊國公府四個大字已歷經百年風雨。蕭翎先下馬車,一早等候在門口的一個婆子上前行禮, 說鎮南王妃在朝花廳等他。

    他掀開馬車的簾子,這才將謝姝扶了下來。

    那婆子一看謝姝,明顯大吃一驚。多樂摩拳擦掌帶著幾個人過去,當下就將婆子控製住,一是防著她前去通風報信,二是防著她給同伴遞消息。

    謝姝睨了她一眼,不意外從她眼中看到驚慌之色。尤其是當謝姝對她微微一笑時,她的表情像是見了鬼。

    “見到本宮就這麽歡喜嗎?”

    她拚命搖頭,一臉驚恐。

    這般模樣自然不是歡喜,而是驚嚇。

    謝姝笑意越深,擡眸望去。

    這偌大的齊國公府啊,看來也不是什麽清靜之地。

    一進大門,她覺得略有幾分熟悉感。隻因大胤的四大國公府,都是建朝之初所建,規模和布局大同小異,是以粗粗一看和魯國公府極為相似。

    高牆翠瓦樹木蒼鬱,一景一物都透著深厚的底蘊。哪怕是地位大不如從前,依然是世人仰望的存在。

    那婆子說的朝花廳是府中的雅居,也是府中女眷用來招呼客人最好的地方。遠看小橋流水,青鬆奇石,便是這蕭條的季節,亦有幾分花樹成蔭之感。

    屋外,僅有一個丫頭守著。

    而那丫頭瞧著眼生,並不是鎮南王妃身邊侍候的人。與之前的管事和婆子一樣,這丫頭在看到與蕭翎一同前來的謝姝時,也是一臉震驚。

    透過雕花的門窗,屋子裏的情景清楚地映入謝姝的眼簾。小花臺、博古架、半人高的珊瑚樹,無一不彰顯著主人家的尊貴與雅致。

    右側為十二扇的大屏風,屏風內是香帳軟榻,以供客人小憩之用。輕紗如水的軟榻之中,此時已有人臥於其中。

    那樣的身姿曼妙,一眼便知是什麽人。

    謝姝瀏覽完畢,有些同情地看著蕭翎。

    蕭翎看不見裏麵的情形,卻已從管事婆子丫頭等人的心聲中悉知一切。他目光極冷,涼涼地看向那丫頭。

    那丫頭渾身顫抖著,兩腿一軟跪在地上。

    多樂帶著人進屋,搬來凳子。

    謝姝老神在在地坐下,在聽到屋子裏的動靜時勾了勾嘴角。

    那紗帳內的人驚慌失措地起身,左看右看又不敢出來。她看著約十六七的樣子,長相算得上出色。從衣著打扮來看,應該不是府裏的丫頭,瞧著像是趙家的姑娘。

    趙家的姑娘中,謝姝打過交道的有趙芙和趙芸,也在大婚之日見過另外幾位庶女,其中好像就有這麽一個人。

    似乎是叫趙蘿。

    趙蘿慌亂不已,卻始終不敢露麵。

    謝姝也不為難她,高聲道:“你若還想做人,就不要出來。”

    她聞言,遲疑了一下,然後緩緩縮回紗帳內。

    這時齊國公夫婦趕到,身後跟著的人是趙芙。趙芙的眼神在看到謝姝的那一剎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

    意外、震驚、憤怒、嫉恨,無以言表。

    蕭翎站在謝姝身邊,勢如守護者。

    這樣的姿態讓趙芙恨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越看越難受。

    “公主殿下大駕光臨,怎地不事先知會一聲,也好讓臣等前去迎接。”齊國公說這話時,責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

    他們夫妻倆皆是富態人,看上去極有夫妻相。

    尤其是齊國公,模樣瞧著十分有親和力,說起來話自帶三分笑意,很容易第一時間讓人放下戒備之心。

    齊國公夫人連連自責,“這事怪我,是我不夠仔細周全。”

    又對謝姝道:“殿下能來,臣婦心中高興,說到底咱們是一家人。”

    謝姝笑了笑,“舅母這話我信,畢竟如果不是一家人,誰也不會將自己府上的姑娘拿出來待客。”

    這話說得極其直白,也不好聽,聽得齊國公夫婦瞬間變臉。

    “殿下,你怎麽說出這樣的話,臣婦還納悶著,你和翎兒怎麽到這來了……”

    謝姝一擺手,打斷齊國公夫人。

    “舅母,我們怎麽會在這裏,你當真不知嗎?”

    “臣婦糊塗得緊,還請殿下明言。”

    這是打算不承認嗎?

    謝姝朝多樂使了一個眼色,那管事和婆子很快被帶了過來。

    一看到他們,齊國公夫人反倒看上去更加糊塗。“殿下,你這是做什麽?”

    那管事和婆子也不是個傻的,到了這個時候自然是一問三不知,一推四五六,隻說他們一個是負責報信,一個是負責領路,其餘的什麽都不知道。

    還有那丫頭,也回過神來,一個勁地哭,“夫人,奴……婢什麽都不知道,我家姑娘正在裏麵歇息,誰知世子爺和公主殿下突然來了……”

    謝姝聽著他們的話,再看齊國公夫婦和趙芙的表情,隻覺得憤怒又可笑。她扶著多樂的手站起來,冷冷地看著所有人。

    “有些事你們做得出來,我們也看得出來,所以有些話說了無用。”

    “殿下,你這是欲加之罪……”

    “舅父。”蕭翎終於出聲,望著齊國公,“玉竹苑的事,你參與了多少?”

    一句話,直擊要害。

    齊國公張了張嘴,答非所問。

    “翎兒,我可是你舅父。”

    所以,這是想要法外開恩的意思嗎?

    方才來的路上,謝姝已知玉竹苑的事。

    起因是一樁陳年舊案,死者是武部掌管兵器庫的庫守,死因是中毒,與其一起中毒而亡的還有一位仆從。說是仆從,實則是一個被其贖身不久的小倌,而那小倌的出處就是玉竹苑。

    玉竹苑這些年來向來低調,大隱隱於市,除去同道中人外,外人幾乎沒怎麽聽說過,誰也不會想到此等風月之地竟然暗藏著大量的權色交易。

    當然,再是隱蔽的案子,也瞞不過蕭翎。

    不少官員牽扯其中,更不泛人命官司。這些官司單拎一件出來並不顯然,但人數之多,關係之複雜,全拎起來涉及朝中各部。如一張網眼極大的網,撒出去似乎網不到一條魚,收回來才能發現收獲頗豐。

    他一天一夜未睡,已查到關鍵地方。

    而此舉,勢必驚動了撒網之人。

    謝姝冷冷地看著齊國公,神情譏誚。

    趙芙一直注意著她,自然沒有錯過她的任何表情。她對齊國公的蔑視激怒了趙芙,趙芙不由得嫉恨更甚。

    “月城公主,恕臣女鬥膽直言,男子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便是今日世子表哥身邊添了新人,你也不應該如此正常的?”她玩味地看向蕭翎,“蕭大人,你說正常嗎?”

    蕭翎沉聲道:“不正常。”

    衆人:“……”

    趙芙更加嫉恨,嫉妒謝姝得蕭翎的維護,恨謝姝搶走了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這些日子以來,不知多少人明裏暗裏笑話她。笑話她垂涎王府世子夫人的位置多年,居然竹籃打水一場空。

    在她看來,謝姝是在顯擺,是在挑釁。

    她恨恨地瞪著謝姝,“……不就是仗著自己現在是公主……”

    “非也。”謝姝的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紮進她心裏。“即使我不是公主,我的男人也不可能三妻四妾,他隻能有我一個。”

    【蕭翎,你說是不是?】

    蕭翎聞言,點了點頭。

    他這一點頭,所有人都以為他贊同的是謝姝那句隻能有我一個的話。

    趙芙嫉紅了眼,妒火燒心。

    如果這個小戶女沒有成為公主……

    “世子表哥,你明明有才能,連陛下都對你贊不絕口。難道你甘心這輩子都要屈於一個女子的威迫之下,處處被世人恥笑嗎?”

    “誰說我是被威迫,我分明是甘之如飴。”

    謝姝好笑地想著,如此詭異的氣氛之下,他們還秀了一波恩愛,順便撒了一把狗糧,也是沒誰了。

    但言歸正傳,齊國公會善罷甘休嗎?

    答案是不。

    因為齊國公已經邁出第一步,為達目的一定會有第二步,他的第二步就是自己的妹妹鎮南王妃。

    鎮南王妃被人扶著過來,看樣子確實受了點傷。

    “母妃,你怎麽了?”謝姝問著,上前接她。

    她對兒子兒媳的到來明顯十分吃驚,“我沒事,就是崴了腳,等歇一會兒就會回去,你們怎麽在這裏?”

    謝姝意味深長地道:“這就要問舅父舅母了。”

    “兄長,嫂子,這是怎麽回事?”

    齊國公麵色幾變,突然跪到她麵前,“溪兒,兄長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們一家,求你救救國公府。”

    她驚愕不已,忙去扶自己的兄長。

    “溪兒,你若不答應,兄長就不起來。”

    與此同時,齊國公夫人和趙芙也跪了下來。

    如此一來,驚得鎮南王妃麵色大變,六神已亂。

    “……是怎麽了?”

    她再是不明就裏,也知道事情應該不簡單。於是朝蕭翎和謝姝看了過來,又問他們到底是怎麽了。

    蕭翎將玉竹苑的案子簡略一說,聽得她是倒吸涼氣。

    “你的意思是你舅父與此案有關?”

    “不僅是有關,不少的案子中,都有人指證舅父是中人。”

    所謂的中人,就是牽線人。

    交易雙方隱在暗處,唯有這個中人暴露最多。

    “兄長,這種事你怎麽敢沾,你好生糊塗啊!”鎮南王妃再是內宅婦人,也知此事的嚴重性,一個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到了這個時候,齊國公自然知道該如何伏低做小。

    “溪兒,我也是一時糊塗,剛開始就是想幫別人一個小忙,誰能想到一旦沾上就脫不了身。”

    他這話不盡實。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並是一開始隻想幫人小忙,而是自己費心鑽營的結果。

    這些年來齊國公府日漸勢微,他雖是一品國公,但因才能有限不得陛下重用。而他聽人說陛下似乎有意削減世族,等國公府傳到他兒子手上時勢必會降爵。所以為了保重家族的榮耀,他不能坐以待斃。

    “溪兒,如今我們趙家上百條人命全在你一念之間,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我一個婦人,如何能救你?”

    齊國公望向蕭翎,“這就要看翎兒認不認你這個母親,孝不孝順了?”

    謝姝真心覺得,這個齊國公不僅蠢,還壞。

    旁人或許不知蕭翎和自己母妃的關係如何,他一個當親舅父的能不知道嗎?

    “舅父的意思是,如果蕭翎不幫你隱瞞罪證,不助紂為虐,那就是不認自己的母妃,天大的不孝嗎?”

    鎮南王妃臉白了白,靠在她身上。

    “嬌嬌……”

    “母妃,你可知今日他們把蕭翎引到這裏,原本意欲何為?”謝姝看向屋子,“裏麵有人,母妃想不想知道是誰?”

    鎮南王妃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直起身子,“我要知道!”

    婆媳二人進屋後,聽到女子低低的啜泣聲。

    一掀開紗帳,趙蘿正裹著被子瑟瑟發抖。從她露出外麵的身體看,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衣著有多不堪。

    “姑母,姑……兒什麽都不知道,蘿兒什麽都不知道……”

    鎮南王妃不傻,見此情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兄長分明是想讓翎兒入套,然後再以此要脅。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居然借他們的母子關係來逼迫翎兒。

    女子這一生,無論嫁人前還是嫁人後,對娘家的倚仗都是最大。

    一邊是娘家,一邊是自己的兒子,她該怎麽辦?

    “嬌嬌,我該怎麽辦?”

    “母妃,他們如此為難蕭翎,如此為難你,可見根本沒有為你們著想過。你若真幫了他們,那蕭翎該怎麽辦?他徇私舞弊之後,勢必要與那些人同流合汙,一旦東窗事發,王府又該何去何從?”

    鎮南王妃的臉色更白,搖搖欲墜。

    她是趙家的姑娘,她不能不管趙家啊。

    “那我豈能眼睜睜看著你舅父他們……”

    “母妃,路是他們選的。舅父不是小孩子,早在他參與此事之時,他應該能料想到後果。他執意富貴險中求,又如何能怨得了別人。”

    “但……”

    “母妃,別人說再多也無益,在您心中孰輕孰重才是真。”

    如果她真選擇了趙家而棄蕭翎,那麽她和蕭翎的母子緣分也就盡了。

    她掙紮著,痛苦著。

    出了屋子之後,悲痛地問齊國公,“兄長,你想讓翎兒怎麽做?”

    齊國公聞言,眼中升起希冀。

    “我不會讓翎兒為難的,隻要翎兒找個人替了我的罪,我就能無事了。人選我都想好了,就是淮陰侯。”

    謝姝都快氣笑了。

    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齊國公居然還不忘坑蕭翎。

    淮陰侯是失了勢,但他可是安王妃的兄長!

    這還不叫為難?

    “齊國公可真敢想,你讓蕭翎把你的罪名安到淮陰侯頭上。你可有想過蕭翎該如何與那些人串通口供,你可有想過那些人若是陽奉陰違反咬他一口,他該如何應對?你以為淮陰侯是路邊的阿貓阿狗嗎?你說栽贓就栽贓,難不成你真以你背靠之人已經能一手遮天了嗎?”

    她一連幾問,問得齊國公府惱羞成怒。

    “若非你是公主之尊,臣必是要好好問一問,誰家的婦人如此逾矩,竟然不知所謂地幹涉男人的正事。”

    “我若不是公主,這話我也敢問,畢竟你想把我們一家拖下水,事關自己的生死存亡,難道我還不能多問幾句嗎?”

    “你……”

    “她的話,也是我想問的。”蕭翎沒有看鎮南王妃,“我想問舅父,如果我不依你說的做,你準備怎麽對付我?”

    鎮南王妃聽到這話,下意識去看他。

    他依然不看自己的母親,從麵色上看也不見任何的悲喜。但謝姝知道,他一定很在意,在意自己母親的態度。

    齊國公雖蠢壞,小心思倒是不少,這個時候還不忘算計人心,“翎兒,難道你真的不顧念你母妃嗎?難道你真想看到你母妃無家可歸嗎?”

    鎮南王妃的臉色已經白如紙,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

    謝姝扶著她,此時卻什麽也沒說。

    有些事,必須要當事人自己做出選擇。

    所有人都看著她,除了蕭翎。

    她的視線漸漸模糊,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時長子體弱,次子強壯,為了更好照顧長子,她完全顧不上次子。哪怕是長子夭折之後,他們母子倆也未曾親近過。

    這些日子以來,她常思及過去的種種,反省了許多。若是她能在照顧纓兒的同時,對翎兒稍加關心一二,是不是就會完全不一樣?

    娘家和她的兒子,孰輕孰重呢?

    良久,她喃喃道:“兄長,翎兒是提刑官……他有他的職責所在,你既然是他的舅舅,又豈能讓他為難。”

    齊國公一聽這話,徹底變臉。

    齊國公夫人第一個發難,“好你個趙溪!你別忘了你姓什麽?你身為趙家的姑娘,胳膊肘往外拐,這些年若不是你有國公府做倚靠,你當老太妃能容得下你嗎?莫說你為人清高不通情達理,便是你養死了蕭家的長孫,她也不會放過你!”

    最後那句話,讓鎮南王妃情緒崩潰。

    ……錯,纓兒是為了摘荷花給我,才會溺水的……我害死了他,我對不住他,對不住蕭家!所以今日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再害了王府!”

    齊國公夫人沒想到自己一刺激,居然適得其反,人也跟著慌了。這一慌之下,自然是更加的口不擇言。

    “都怪你,你生了一個克星!他克死了自己兄長不夠,還要克自己的舅家!”她爬起來,即指著蕭翎,“你這個克星,當年死的怎麽不是你!”

    謝姝一個巴掌過去,打在她臉上。

    她倒是想找謝姝拚命,但一來謝姝的身份擺在這裏,二來謝姝身邊可有不少人。兩個嬤嬤死死按住她,差點將她的頭按進土裏。

    “如果他是克星,那他也是世間作惡之人的克星。你們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這麽說我的男人!”

    蕭翎原本麵無表情,並不因為別人的惡言而惡語而受到半分影響,卻在聽到謝姝的這番話之後眼眸中瞬間灑滿星光,極盡的璀璨和絢爛。

    她的男人麽?

    這話怎地如此之動聽。

    而此時的鎮南王妃,不知是被謝姝的氣勢感染了,還是真的從為難中掙紮出來,也跟著道:“纓兒是我害死的,如果說命中帶克,那個人也是我。我克死了自己的兒子,現在又克了你們,你們滿意了嗎?”

    趙家人被她們婆媳倆震懾住,一時居然無言以對。

    鎮南王妃對謝姝道:“嬌嬌,我們走!”

    她這一動,完全忘記自己剛崴了腳,立馬一個身形不穩。

    謝姝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左胳膊,而她的右胳膊,則被蕭翎輕輕拉住。她看了看左邊的兒媳,又看了看右邊的兒子,方才還有一絲搖擺的心終於落定。

    什麽為重呢?

    自然是真正在意她的人為重!

    “姑母,您真的不管芙兒了嗎?”趙芙哭喊著。

    “芙兒。”鎮南王妃目光沉痛,“姑母原本以為你不過是脾氣孤傲,略有些小性子,但你的所做所為實在是讓姑母寒心。”

    “姑母,您不能因為她現在是公主,又是您的兒媳,您就處處向著她。您忘了芙兒可是您看著長大的,您忘了您之前有多希望芙兒嫁給世子表哥。這些年芙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討您歡心,難道您都忘了嗎?”

    “那一這次呢,你也是為了討我歡心嗎?”

    趙芙一愣,爾後否認,……芙兒不知情的。”

    “你真不知情嗎?”謝姝反問她,“如此下作的法子,既拉蕭翎入套,又惡心了我,我想你父母一時之間恐怕還想不出來,是你提醒的吧?”

    “……不要血口噴人!”她哭得更大聲,掩飾著自己內心的倉皇。因為謝姝一語中的,說中了她的心思。“我知道你嫌我礙眼……”

    “你確實礙眼,你與有些人一起鬼鬼祟祟的樣子更礙眼。”

    趙芙大驚,不知為何竟不敢去看謝姝的眼睛。

    而此時,齊國公不知想到了什麽,道:“溪兒,翎兒,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你們原諒我,原諒我。我不想這麽做的,都是她……們說這樣能行!”

    他說的她們,是指齊國公夫人和趙芙。

    這樣的內訌,隻會讓人更不恥。

    鎮南王妃自然是更難受,“兄長,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她一直以自己身為趙氏女而驕傲,也以自己的兄長嫂子待自己的好而滿足,到底是為了什麽,最親近的人會變得如此的麵目全非。

    謝姝想,她之所以問出這樣的話,無非是她從未想過人心之惡。

    但人心之惡啊,沒有人比蕭翎知道的更多。

    蕭翎對齊國公道:“安王和寧王暫時失勢不假,但舅父你們也太心急了。”

    他聞言,眼睛瞪大,然後瞳孔都在顫。

    “……是怎麽知道?”

    這個問題,蕭翎自然不會回答。

    一家三口出了齊國公府,上馬車之前鎮南王妃一直在回頭望。她的目光是那麽的悲切,又是那麽的痛心。

    她知道這個娘家以後不管還在不在,自己恐怕都回不來了。

    謝姝朝蕭翎望去,正巧蕭翎也看過來。

    四目相對之時,自有默契在輕輕流淌。

    【高興嗎?】

    蕭翎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

    【心情很複雜吧。】

    他的手動了一下。

    很複雜。

    他沒有想到在趙家和他之間,母妃會選擇他。

    幼年時無論他做什麽說什麽,母妃從來不曾維護過他。在母親眼裏,他太過頑劣,遠不如蕭纓懂事穩重。

    母妃對蕭纓那種無保留的愛護,曾經是他最為羨慕的東西。

    而今日,他體會到了。

    哪怕別人罵他克星,也有人毫不猶豫站出來維護他。那麽的堅定,那麽的不移,一如多年前的那道雷擊中了他,選擇了他,將他帶入另一條完全不同的路。

    盡管他心下已是一片轟轟烈烈,麵上卻並不顯現。唯有目光在發生著變化,漆黑幽深又極盡溫暖,其中的點點星光化成流螢,歡呼雀躍地直往謝姝的心裏鑽。

    謝姝也不知為何,兩頰突地一熱。

    當他們一起扶鎮南王妃上馬車時,手碰到了一起。

    剎那之間,似有火光四起。

    謝姝覺得自己的指尖像著了火,火苗一下子竄到心裏,心尖跟著顫動不止,一種說不出來悸動在搖曳著。

    這種感覺……

    她感受一陣又一陣的悸動,將指尖蜷起。

    但那灼人的燙,卻經久不散。

    

    sty1nove.k"

    dataadcient="capub452467606"

    dataads"

    dataadforat="auto"

    datafuidthresponsive="true">

    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101nov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