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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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白蓁蓁聽懂了他們話裏的意思, 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懼。

    這種恐懼並非來自謝姝,而是因為蕭翎。她仿佛又在經歷上回將要溺沉時的痛苦和絕望,竟有些喘不上氣來。

    但很快, 她發現她錯了。

    讓她恐懼的不隻是蕭翎,還有謝姝。

    謝姝看她的目光清澈而無害, 卻無端令她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害怕。這種害怕極淡, 如絲如縷地往她的骨頭縫裏鑽, 居然很快蓋過原本的恐懼。

    “月城公主,你再是身份尊貴, 也沒有權力定別人的生死。”

    “誰說本宮要定你生死了?你生或者你死,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與旁人何幹。”謝姝不僅表情平靜, 語氣也沒什麽起伏。“本宮曾救過白大姑娘一命, 索性好事做到底, 送佛送到西, 今日正好順路, 順便送白大姑娘回府。”

    “不勞公主殿下, 臣女自己能回去。”

    “不勞煩, 順路而已。”

    謝姝一個示意,即有人過來左右扶住白蓁蓁。

    說是扶住,其實就是挾持。

    白蓁蓁恐懼更甚, 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嚨,“公主殿下, 你……”

    “別害怕, 本宮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但白家人就不一定了。

    謝姝將人送到秦國公府, 瞬間驚魂白家上下。

    秦國公吃過教訓,不太敢直視她。

    白家人先是震驚於她送白蓁蓁回來, 還當她因為救過白蓁蓁的命,而對白蓁蓁依然另眼相看。幾乎所有人都在掂量著以後是不是要改變對白蓁蓁的態度,尤其是秦國公。

    秦國公不喜歡這個嫡女,一是因為白蓁蓁身體不好又長相欠佳,難覓好姻緣,無法通過聯姻給白家帶來助力。二是因為他不喜歡嫡妻張氏。

    如今張氏被他休了,這個嫡女又廢了,近日來他對於府裏的妾室下人磋磨白蓁蓁一事幾乎是視而不見。

    “小女何德何能,勞公主殿下親自送回。”他客氣著,心裏琢磨不斷。

    謝姝神情淡淡,道:“順路而已。”

    白蓁蓁猜不透她的用意,但卻想順水推舟借她的勢。

    她一看白家人各懷心思的樣子,便知他們要在想什麽。

    “秦國公有所不知,本宮原本住在舉人巷時,有一個相熟的老阿嬤。那老阿嬤昨日被人打了,還被人毒啞了,她指認是你令愛白蓁蓁下的手。”

    “……這不可能吧?”秦國公目光遊移著,哪怕再不喜歡白蓁蓁這個女兒,這種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的。

    “白大姑娘也說自己冤枉,且請來大殿下為自己作證。”

    大殿下三字一出,白家人又是一驚。

    秦國公瞪著眼珠子,斜看著白蓁蓁,“……更不可能!”

    “大殿下自己也承認了,昨晚子時他與白大姑娘確有對飲一事。”

    “國公爺!”一道淒婉的聲音響起,正是白萋萋的生母婉娘。“萋兒已經進了安王府,大姑娘怎麽能……麽能做出這樣的事來!”

    秦國公皺著眉,問白蓁蓁,“蓁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聽他這樣問,不說是婉娘,便是謝姝都明白他的打算。

    在他看來,必是不以這樣的事為恥。若是兩個女兒能一起拴住李相仲的心,對他們白家有所幫助的話,他一點也不會介意。

    白蓁蓁顯然也明白他的心思,回道:“父親,女兒與大殿下確實相熟。大殿下心情不佳,約女兒對飲,女兒無法拒絕。”

    他搓了搓手,“……是人之常情。”

    因為他就是這樣的貨色。

    婉娘也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更知此時再哭再作態已無濟於事。須臾之間,婉娘便權衡出利弊,也琢磨出謝姝此番送白蓁蓁回來的用意。

    “公主殿下,妾鬥膽,敢問那老阿嬤傷得可重?妾雖是奴婢之身,卻有同情之心,實在是不忍無辜之人被害。若有用得著妾的地方,還請公主殿下盡管開口。”

    這是一個聰明人。

    謝姝想。

    一個能在秦國公身邊受寵多年的女人,又豈是僅會以色侍人的泛泛之輩。

    “老阿嬤傷得極重,怕是要將養好些日子,本宮瞧實是心疼。”

    “那可如何是好啊?害她的人實在是太狠心了!”

    “作惡之人,自有天收。”

    “殿下所言極是。”

    兩人一來一回,所有人都震驚於謝姝會搭理一個妾室。

    秦國公好色不假,但並非傻子,此時也咂摸出一絲不對來。他下意識看向婉娘,婉娘趁機給他遞了一個他們彼此才懂的眼色。

    他心一驚,後背發涼。

    自己真是糊塗啊。

    那老阿嬤的事,保不齊就是蓁兒幹的。這位月城公主哪裏是看重蓁兒,分明是上門來興師問罪的!

    “殿下,老阿嬤的……不需要我們做些什麽?”

    到了這個時候,白蓁蓁終於明白謝姝的用意。

    “父親,公主殿下貴人事忙,能送女兒回來已是勞煩。那老阿嬤的事,想來殿下自有安排,又何需旁人幫忙。”

    “你閉嘴!”秦國公喝斥她,半點情麵也不留。

    她暗恨,掐緊自己的掌心。

    父親總是這樣!

    便是女兒在其心中,也隻分有用和無用。

    她想著,謝姝最多不過是擺擺自己身為公主的威風,讓父親教訓她一番,或許是讓府裏的姨娘們再磋磨於她。

    所以聽到謝姝說確有一事時,她雖恨,卻還能保持姿態。

    然而她又錯了。

    謝姝接下來的話,才最為致命。

    “本宮曾救過白大姑娘一命,原本不求回報,卻不想徒增怨恨。方才清風院的公堂之上,白大姑娘質問本宮,怨本宮當初救了她,害得她留在人間受苦。本宮深感愧疚,倘若再來一次,必是不會再多管閑事,任她再是垂死掙紮也不會出手。”

    這話一出,有人驚有人喜。

    驚的是秦國公,喜的是婉娘。

    而白蓁蓁自己,則是深入骨髓的恐懼所籠罩。

    “公主殿下,臣女不過是一時氣話……”

    “無心之言,才是真話,本宮屬實悔不當初。”

    婉娘心下一動,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眼底隱有一絲瘋狂之色。

    她死死抓著白蓁蓁,“大姑娘,你怎麽能傷公主殿下的心。你聽姨娘的話,去泡杯茶好好向公主殿下請罪。”

    白蓁蓁確實有些站不住,一時來不及多想。被她用力一拉,也就順勢就跟著退了下去。

    秦國公有心討好謝姝,謝姝卻一個眼神也不給他。

    一刻鐘後,謝姝起身。衆人跟著她,隻見她走了一段路,便停在府中的園子旁,然後不再往前走。

    她的目光穿過重重障礙,看到了花池邊的婉娘和白蓁蓁。

    白蓁蓁在一步步往後退,眼看就要退到花池邊。

    而婉娘,再也不是人前那柔弱的模樣,神情甚是咄咄逼人。

    “你和你娘一樣,全都是會投胎的蠢貨!一個正室擺不清自己的位置,同我們妾室姨娘爭風吃醋,實在是愚蠢的緊。還有你,一個嫡女成日裏病歪歪的期望別人同情你可憐你,更是愚不可及。”

    “你一個妾室……”

    “我一個妾室怎麽了?”婉娘冷笑連連,“你若是還有命活著,那也當妾的命的,到時候你便知道妾有多難當,若想當寵妾更是難上加難。”

    “你是何意?”白蓁蓁被那句若是還有命活著給驚到,已麵無人色。她聽出了婉娘話裏的意思,自然已明白婉娘的打算。“你……怎麽敢!我可白家的嫡長……如今得大殿下看重,大殿下若是知道你想害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她若是不提李相仲還好,一提李相仲反倒加劇婉娘置她於死地的心。婉娘為了自己的女兒白萋萋,也不會放過她。

    “所以說你蠢。我若是你,當哪怕那時月城公主不過是個小官之女,我也不會恩將仇報,定會與其好好相處。等到了今時今日,也能憑著這層關係攀上貴人,而不是蠢到算計自己的恩人,幹些損人不利己之事,落到將恩人變成仇人的地步。”婉娘的聲音透著幾分狠厲。

    “我怎麽做,不勞你操心。”白蓁蓁說著,欲推開婉娘。

    婉娘反手一用力,白蓁蓁身體晃了幾下後落入池水中。

    白蓁蓁自小病弱,是真正的柔弱者,這一落水除了拚命掙紮呼救外,根本無法自助。她連嗆幾口水之後,重演上一次溺水時的絕望。

    她驚恐著,呼喊著,慢慢筋疲力盡。

    當她力竭之後沉入水底之時,她恍惚覺得那岸上的婉娘變成了另一個人,淡然地欣賞著垂死掙紮的模樣。

    她不知道的是,謝姝確實在看她。

    等人已完全沉入水底後,謝姝這才平靜轉身。

    “公主殿下,若不然你再等一等,臣這就去催一催……”秦國公小聲道。

    “不必了。”

    誰也不知道,她已經親眼見證了白蓁蓁的結局。

    秦國公府的門外,歷經百年的石獅依舊怒目圓睜威風凜凜,仰頭望天腳踩石蓮,永遠不會回頭看一眼自己護守的府邸之中正在上演著什麽。

    她也沒有回頭,直接奔向等候在馬車旁邊的男人。

    蕭翎一身的官服,卓然而立。哪怕神冷而麵寒,卻擋不住那與生俱來的矜貴,峭立如雪山之鬆,俊美如天邊明月。

    涼風不知何時起,吹動衣袂獵獵作響。

    她越走越快,一頭撲進男人的懷中。

    蕭翎雙臂一收,將她擁緊。

    “解決了?”

    “是。”

    【白蓁蓁死了,但我心裏並不開心。】

    當初她救白蓁蓁之時,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

    “惡人天收,隻證公道,無關悲喜。”

    “我知道。”

    【但我還是覺得悲哀,我曾救了她的命,又推波助瀾要了她的命。你曾說人心之詭,堪比妖魔,那你覺得我現在是妖還是魔?】

    蕭翎大掌摸著她的發,“《南豐太公遊記後傳》有雲……在此間多年,遂與此間人舉止相通。夢女慕我,欲同我結為夫妻。我思之如妖如魅,乃不敢從……她嬉笑天真,極擅惑人之術,凡女子所美,她皆有之。得此一妻,實屬一大幸事……”

    她嘟噥著:“那南豐太公為何寫這後傳,莫非是做了一個春夢有感?”

    “遊記也好,春夢也罷,他之所想,我感同身受。”蕭翎聲線低沉,如古琴幽幽。“嬌嬌,無論是妖還是魔,都是吾妻。”

    這人一本正經地說甜言蜜語,還真是有些讓人頂不住。

    她微微鬆開,不經意看到侍衛們的樣子。

    所有人皆低著頭,不敢看他們。

    “走吧。”她捏了一把蕭翎的腰。

    蕭翎眸色一沉,身體有著瞬間的僵硬。

    良久,他說了一個好字。

    臨上馬車之際,謝姝想到一事,問道:“這後傳,我怎麽沒有看過?”

    而且若是她記得不錯,那本書應該問世已久,為何突然冒出一個後傳來?

    蕭翎聽到她的心聲,壓了壓眉眼,“你可知南豐太公是何人?”

    “何人?”她來了興致,“莫非你認識?”

    說話時,兩人已上了馬車。

    馬車壓著石板路,沉悶而穩重地向前。

    謝姝半天沒等到回答,忽地腦子裏一道靈光閃過。

    “那南豐太公……你!”

    她驚訝的樣子實是太過可愛,眼睛又大又水,如兩汪清泉。

    蕭翎沒忍住,在她微張的小嘴輕啄一下。“吾妻實在聰慧,吾心甚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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