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去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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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去地下室
林扭頭就走。
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白思禮交給林, 帝國內務庭所掌握的,邪神“阿薩謝勒”的相關情報;
作為交換,林要帶著白思禮, 去看看他在巨大地精身上發現的——
“它”。
介於這個東西,用言語無法形容,林隻能暫時這麽稱呼。
就像世人第一次發現阿薩謝勒時, 一開始也隻是用“它”, 來含糊指代一樣。
對於不可名狀的事物,人類的語言蒼白而匱乏。
“話說,這種東西, 薇瑟密爾更有發言權吧?”
呼地一聲, 白思禮點燃了煙鬥,她把指甲塗成了甜蜜的粉色,像是奶油和蜂蜜混成的甜點裱花,在火光的映襯下鮮妍欲滴:
“你們,不是——睡過了?”
她不懷好意地一挑眉毛:
“……惹,皇帝的女人,感覺怎麽樣?”
林麵無表情地走在前麵:
“請不要對我做出如此下作的指摘。”
我們清清白白。
白思禮咯咯地笑了起來:
“騎士老爺,裝純情可逃避不了問題哦——你們遲早要睡的。”
林停下腳步,側過了臉來,眉眼漠然而疏離:
“那你跟伊拉斯睡過嗎?”
白思禮突然不笑了, 臉陡地冷了下來:“陛下不是那種人。”
——別開他的玩笑。
林的臉色同樣的冷:“我也不是那種人。”
“你們怎麽能一樣?”白思禮大驚失色,“陛下正直、善良、溫柔、貼心、深情、紳士……”
林嘆為觀止:“……”
伊拉斯, 一個月經不調的女鬼, 陰暗地爬行了百來年, 居然能在白思禮的嘴裏,得到如此陽剛的評價, 真是有失女鬼的尊嚴。
林發自內心地稱贊道:“……你是懂伊拉斯的。”
白思禮得意地揚起了頭,她瘋瘋癲癲地活了大半輩子,不拔劍的時候,倒是很好相處,像個不禁誇的小女孩:
“哼哼,我從看不上你的那一天起,就注定我和低級審美割席了。”
我,白思禮,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林無語地閉眼:“……”
嗯嗯嗯你說什麽都對。
“所以,”白思禮又把話題繞了回來,書記官小姐很是惦記薇瑟,“你為什麽不問問薇瑟密爾?”
——這可是最強大的死靈法師,傳說中最接近邪神的存在哦?
林沉默不答。
他的終端樹枝仍在叮咚作響,那是薇瑟發來的消息,她打字速度快了很多,還學會了用字母湊表情包。
林一條都還沒回。
林垂下眼睛,想起了,薇瑟瞳仁中,詭異而瘮人的彩虹光影。她生得如此美麗,卻又如此恐怖,處處透著非人的異質感。
他輕聲說道:
“……薔薇魔女不算是人類的朋友。”
——我無法確認,薇瑟密爾·白,經歷過“怒雨事變”、“獵巫行動”、“魔女之夜”後,還依舊站在人類一邊。
·
·
·
這裏是維蘇威地區的中心城鎮,軟紅香土,簇錦團花,然而兩人身處的貧民窟,和墓地一樣陰冷而安靜。
“它”,林自然不會放在家裏,而是封印在了貧民窟的某處地底。
——安全起見,這一整片城區,都變成了林的私人地産。
白思禮叼著煙鬥,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個煙圈來:
不愧是彌賽亞家族的大公子……為了這點破事買房置地,好大的手筆。
林被煙霧嗆得皺眉,不悅地望了過來,白思禮笑嘻嘻地遞上煙鬥,濾嘴還有一圈嫵媚的唇紅:
“騎士老爺,來一口嗎?”
“……”林冷冰冰地偏過臉去,“你是真不怕死。”
以你現在的身體,受得了煙草嗎?
“不常抽了,”白思禮無所謂地叼著煙鬥,“陛下聞不得煙味兒。”
林:“我沒問他。”
——我是在問你自己。
他們的對話沒頭沒尾,旁人若是偷聽,隻會覺得一頭霧水,但二人偏偏能夠正常交流。
原因無它,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說惡心點,叫“青梅竹馬”,迫不得已地注視著彼此,從小王八蛋長成了老王八蛋。
“這麽心疼我,就趕緊死掉,”白思禮吞雲吐霧,“這樣我起碼還能再活三百年。”
林麵無表情:“自信一些——禍害遺千年。”
白思禮咬碎了煙鬥的濾嘴:“……”
白思禮很想殺了他,從一見麵時就想。
但是“它”太重要了,白思禮再想發瘋,眼下也隻能強忍,女孩狂躁地撓著手臂。
即使在大熱天,白思禮依舊穿著嚴實的長袖,單薄的布料下,是一處又一處圓圈狀的燙傷。
像是有人用滾燙的煙鬥,挨個兒烙上去的一樣。
癢……
白思禮死死地咬著下唇:
爸爸的“愛”……好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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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子拐角躺著個肮髒的乞丐。
白思禮一擡眉毛:“你不是買下來了嗎?”
——還讓這種下等人睡在你的房産上?
林倒是無所謂,他買地隻是為了,不讓人接近地下室而已——至於其他地方,愛躺就躺吧。
林也落魄過、流浪過,知道無家可歸的感覺。
林有道德,白思禮可沒有,她跟在林的身後走了半天,早就不耐煩了,此般路過乞丐,一腳踹了上去。
林:“……”
神經病。
白思禮踹了一腳,突然站住不走了。
林心說差不多得了,人家又沒惹你,剛想回頭說什麽——
林的瞳孔驟然一縮。
白思禮一腳踹了過去,乞丐的軀體歪倒在一邊,露出了身下密密麻麻的……
魚虱、海蛆、石鼈。
濃鬱的腥臭氣息撲麵而來,林和白思禮的臉色俱是一變,仿佛他們不身處內陸的城市,而是站在某個荒蠻的海邊。
林麵沉如水,他抽出咎瓦尤斯,把歪倒的乞丐,微微地翻了過來。
這個人早就斷了氣,密集、斑駁、陰濕的藤壺,覆蓋著他的半個身體。
現在林把他翻了過來,藤壺接觸到了光線,紛紛“驚醒”了過來,爭先恐後地噴出細小的蔓足,在空氣裏瘋狂地蠕爬著。
“……請問一下,”白思禮惡心得倒退了一步,“騎士老爺,這也是你計劃裏的一部分嗎?”
話音未落,白思禮突然感覺,背後有什麽,正幽幽地盯著她——
珊瑚。
那是一簇簇珊瑚,色澤豔麗,光輝奇瑰,擁擠在巷子的陰溝裏,五彩斑斕得令人作嘔。
它們應該生在海裏。
而不是長在……內陸城市的小巷中。
此時,白思禮的小高跟,不慎踩在了珊瑚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珊瑚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來!
珊瑚本是死物,怎麽可能會叫?
場麵太過匪夷所思,饒是“白銀雪”白思禮,也被嚇得臉色一白。
林比她反應更快,在珊瑚尖叫的一瞬間,林拽起了白思禮的胳膊,朝原來的方向狂奔而去!
——顯而易見,“它”已經突破了封印,正在侵蝕整個貧民窟。
白思禮猝不及防,下意識地跟著他跑,書記官小姐聽見了背後的黏稠異響,好奇地回過頭去——
林沉聲斷喝:“別看!”
晚了。
在乞丐的嘴裏,湧出了大團絲帶狀的觸手,粘稠的、痙攣的、蠕動的,像是鶉螺噴出的蛇形口器。
如果薇瑟在場,定能發現,這些詭異的觸手,跟巨大地精嘴裏的,一模一樣……
但是功能不同。
此時,白思禮渾身一震,湖綠色的獨眼,變成了陰森而吊詭的彩虹色。
林心裏一涼:
完了。
·
·
·
與此同時,維蘇威地區,死靈古堡。
骷髏管家被李氣得吐血——它無血可吐——氣沖沖地走開了。
李摘下骷髏頭,百無聊賴地,在客廳溜達了一圈。
作為一名東方紳士,他會耐心等待,女士更換衣服;
作為一名社交悍匪,他毫無耐心,東敲敲、西戳戳,像一隻活潑好動的海鷗。
李就是這麽發現一條通往地下的石梯的。
在法師的地盤,有一條通往地下的小道,那可太正常了,許多法師的實驗,都遊走在灰色的邊緣,不方便見人。
何況薇瑟還是個死靈法師——搗鼓屍體、骸骨、亡魂的職業,本身就很有法製咖的色彩,幹這行就跟幹會計一樣,蹲大牢等於同學聚會。
李四下張望,高聲喊道:
“我能進去看看嗎?”
沒人回應他。
此時是大晴天,烈日當空、萬裏無雲,幽靈和僵屍紛紛虛弱地躺在棺材裏人事不省,而唯一不受天氣影響的骷髏管家,又被李氣跑了。
嗯……大概是可以的吧?
李拾級而下,高舉雙手,示意自己什麽都不會亂動:
“那我進去了啊——”
越往下走越是陰冷,百步石階的盡頭,厚實的大門,虛虛地半掩著。
李用手好奇地敲了敲,這扇門居然是屋大維鋼做的,門板邊沿彈出了冷硬而鋒利的門齒,證明著在“緊閉”的狀態下,它們能如何嚴絲合縫地鉸合在一起。
這扇門跟等量的黃金一樣貴重。
李有些尷尬地退後了一步,他雖然是社交悍匪,但基本的b數還是有的,這裏顯然不是,李作為客人可以參觀地方。
先前沒人阻攔他,大概隻是意外,而不是默許。
李剛想轉身離開,權當自己沒來過。
就在此時,門縫裏,傳來了,虛弱的人聲:
“救……救……我……”
李臉色驟變,雙眼圓睜:
啊?
這扇門後,關著活人?
·
·
·
李推開了這扇門。
入眼是一條地下甬道,兩旁皆有燭臺照明,碧磷磷的燭火跳動著,氣氛愈發地陰森詭異起來。
牆壁上,隨處可見,瘋狂而無序的塗鴉,仔細一看卻又是通用語,連成一片盲目而混沌的文字:
“讓我死我好餓我好餓我要吃東西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沒瘋你不是瘋了你是我的母親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好餓死死死死死死死”
毫無來由地,李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李無端地想起了,薇瑟嬌美而嫵麗的臉,她總是會露出呆呆的神情,可愛又清澄,像是森林裏茫然的小鹿。
——完全無法把薇瑟,和這處陰森恐怖的地下室,聯係在一起。
話又說回來,殺名在外的“薔薇魔女”,居然是這等人畜無害的模樣……
這,才是,最詭異的吧?
“救救我!救救我!!”
似乎是聽到了走路的動靜,李先前聽到的人聲,此時愈發地急迫了起來,幹涸的嗓聲像是分岔的枯柴。
李循聲快步前去,透過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他看見了——
李渾身一震,全身上下的血液,通通凝結成了冰。
一股惡心向喉口翻湧,李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他還沒能接受,自己看見的、看見的……
李忽然撞在了柔軟的事物上。
倘若李有毛,此時一定炸成了球。
她來了。
薇瑟無聲無息地站在他的身後,她還是那麽好看,恍若遠山芙蓉一般,就算被碧磷磷的燭火照著,也美麗得像是一場災禍。
薇瑟失望地看著他:
“李先生,你這樣做,就變成壞孩子了哦?”
她鳶紫色的眼睛,像是兩口淵邃而不祥的深井,李感覺自己的魂魄,都要被這雙眼睛給吸進去了:
“嗯……該拿你怎麽辦呢……”
此時,李悚然發現,薇瑟的瞳仁,變成了瑰麗的彩虹色。
完了!
李頭皮發炸,背脊生寒,他意識到,自己若是再不說什麽,鐵門之後的那根“東西”,就是他的下場!
李飛快地說道:
“——林知道我在這裏!!”
要是讓林知道,你其實是這種人……
薇瑟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騎士先生,一直知道,我是什麽人哦。”
他顯然有事情在瞞著我……但是,無傷大雅,薇瑟不在意。
畢竟,她也有很多事情,在瞞著林。
啊?
李心說不可能,林是正人君子,他要是知道這些,怎麽可能會願意和你這個女魔頭打交道?
但是李此時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李大腦疾風驟雨地轉動,在薇瑟的耐心耗盡的那一刻,李陡地想到了什麽,猛地亮出了自己的戒指:
<101nove.·琥珀星的‘容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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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滿身都是冷汗:“……”
李能感覺到,地下甬道裏,那抹濃重、詭異、恐怖的巨影,倏地縮了回去。
他從不是膽小畏縮之人,但是在那道陰影麵前,李心中隻有不可名狀的恐懼:
——那是,被真正的“神”,注視著的感覺。
薇瑟密爾·白……你……究竟是怎樣的怪物?
“阿爾……”
薇瑟喃喃自語,她的表情呆呆的,依舊可愛而茫然,“哦,原來,你說的‘阿爾’,正是我認識的那一位。”
所謂的前女友小姐,原來正是我曾經的好友——
“誒?”
薇瑟後知後覺地震驚起來:
“我還以為阿爾……喜歡女人……”
李:“……”
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她……她是雙,沒錯。”
薇瑟恍然大悟:“喔,原來如此!”
下一瞬間,薇瑟虹彩的瞳仁,冷冷地看了李一眼。
李心道不妙,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薇瑟的骨手接住了李。
她像是聖母抱著至高神那樣,慈愛而悲憫地抱著李,緩緩地坐了下來。
啵、啵啵啵啵啵啵……
薇瑟寬大的衣袖裏,突然鑽出了,許多瑰麗的氣泡,夢幻而神秘,瘮人而詭異。
這些放射著彩虹光輝的球體,爭先恐後地聚在了李的身邊,但又不敢靠近,謹慎地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他是阿爾的。”
薇瑟低聲道,“我不想傷害阿爾……我欠了她太多。”
阿薩的聲音,混沌而厚重地,在地下甬道裏回蕩著:
“阿爾,吃掉,阿爾,母親,融為一體……”
薇瑟搖了搖頭:“我不同意。”
見薇瑟拒絕,阿薩沉默了,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
“阿薩,吃掉,李的,記憶……”
薇瑟沉吟片刻:“隻可以吃掉一點點哦——有關地下的部分。”
“遵命,母親,阿薩,愛您……”
彩虹色的氣泡,像是鮮豔而怪異的海浪,淹沒了李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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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x!!!
李猛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薇瑟嚇了一跳:“李先生?”
李茫然地看著她,窗外暖融融的陽光,濺射在薇瑟雪白的長發上,像是被烈日照射的冰雪,耀目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美女,你誰?
李大腦一片空白,他努力地敲了敲腦殼,我是喝酒了嗎?怎麽什麽都……
哦,對,她是薇瑟,我是李太白,我要接薇瑟去見林。
“對不起對不起,”李慚愧地撓了撓頭,“我怎麽睡過去了?不管怎樣我們先出發吧……”
不然今晚我就得跟歡寶擠一窩了。
薇瑟笑了起來,毫不介意的樣子,美女人真好:
“那我們要怎麽過去呢?”
“問得好!”
李自信地拿出一柄劍:
“我用‘青蓮’載你過去……”
忽地,他的餘光,瞥見了手上的戒指。
嗯?這戒指哪來的?
李腦中一片空白:
……對啊……哪兒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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