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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模因脊髓劍2

    鏘！

    冷鐵哀鳴, 長風尖嘶，聖劍“咎瓦尤斯”，猶如千鈞重壓下的玻璃, 不堪承受，猝然斷裂。

    好似黃金崩解，恍若明焰飛濺。

    在這個節骨眼上, 咎瓦尤斯斷得令人膽戰心驚, 人手觸腕絞合而成的刺錐，仿佛一臺摧枯拉朽的戰車，撞碎了咎瓦尤斯之後, 接下來就該是林了。

    滋——

    屏幕熄滅了。

    薇瑟茫然地眨了眨眼：？

    “誒？”薇瑟下意識地伸手去晃動一片漆黑的屏幕, “這是怎麽了？”

    她嘗試著喚醒奈亞權柄，但是北落師門毫無反應——因為此處，正是林記憶的斷層，他自己都記不起來的事情，北落師門也不能幫他回憶。

    薇瑟著急上火，小熊尾巴都快燒焦了，她搖晃著林的肩膀：“發生了什麽發生了什麽？”

    人家好奇嘛！！薇瑟就差撒嬌打滾了。

    “……”林神色恍惚地摟住薇瑟，“我……”

    他真記不清了。

    倒不如說，從直麵始初悲胎大母開始，林的回憶就像是蒙上了一層迷霧。

    若不是北落師門, 林都已經忘記了，自己吸入桃紅氣體之後, 還有那樣一樁社死的事情。

    薇瑟愣了一下。

    她跪立在林麵前, 此時後者又低著頭, 因此薇瑟的視線，是難得的鳥瞰角度。

    在這個視角下, 林的眉眼端正而清俊，他的神色像是惺忪未醒的早春，哀煙濛濛，愁雨瀧瀧。

    難得的破碎脆弱。

    薇瑟心頭一緊：“——”

    她展開雙臂，主動抱緊了林，用力地和他貼了貼：

    算了。

    薇瑟心有餘悸：

    人能平安歸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至於，咎瓦尤斯斷裂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在林本人的安危麵前，都不值得一提。

    有緣再說吧，薇瑟大大方方地想，不再糾結了。

    隻是……

    薇瑟心存疑慮：

    在視頻閃斷的一瞬間，薇瑟好像看見了——

    ·

    ·

    ·

    ——彌賽亞。

    林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咎瓦尤斯鏘然斷裂，幾截劍刃懸浮在空中，明烈的光影猶如影映中的定格，緩慢地濺掠而過。

    空氣扭曲。

    劍身崩解。

    光焰膨脹。

    在電光石火的剎那，林從斷裂的劍身之中，看見了——

    彌賽亞。

    漆黑的長發，鉑金的耳羽，這一對奇異的翅膀，交疊著遮住了雙眼。

    他頭頂金色的“殉道光環”，身負八道漆黑的羽翼，卻穿著最神聖、最正式、最純粹的白銀色聖袍。

    神聖而墮落，純潔又邪惡。

    林的呼吸驟停：

    ——正是他，正是彌賽亞，正是“沸乎暴怒”彌賽亞！

    先前，在愚者直播間，林為了不被聖胎吞噬，主動把自己的“欲念”剝離了出去。

    於是，這股情感，與聖胎相融合，形成了關底boss，“沸乎暴怒”彌賽亞。

    後來，薇瑟神墮，在神墮之繭中，為了喚醒薇瑟，林獻祭了自己……

    林的記憶，好似被風吹起的書頁，紛繁蕪雜的畫麵，在一瞬間沸反盈天：

    ……對。

    他想起來了。

    彼時，彌賽亞橫空出現，與林一同獻祭了自身。

    隨後，聖子還原，神格降臨。本該化為一灘血水的林，重新凝結起了火焰組成的上半身，好似不死鳥浴火重生。

    有了這一層力量，林才有能耐護送妲雅，讓後者揮動咎瓦尤斯，剖開了邪神的囊袋。

    因此，神墮停止，薇瑟蘇醒過來，崩壞的一切，美好地收尾。

    那麽問題來了：

    彌賽亞去了哪裏？

    “——我與你共生，我與你共存。”

    林聽見了彌賽亞的嗓音。

    這明明就是他自己的聲線，但從彌賽亞的口中說出來，完全變了一個味道。

    冷峻驕傲的騎士，與神聖淡漠的聖徒，同用一張麵容，共用一把嗓音，合用一副軀體：

    神墮之繭中的獻祭，讓“聖裁者”林與“沸乎暴怒”彌賽亞，重新融二為一。

    “我時刻準備著……奪走你的一切。”

    彌賽亞鉑金色的耳羽，緩緩向兩側舒展，他慢慢睜開了雙眼，瞳仁好似滾沸的黃金：

    “——給我。”

    把你自己，獻給我。

    把你的所愛，把你的所恨，全部獻給我。

    把你的一切，獻給我。

    彌賽亞一聲令下，好似管風琴轟然奏響，無形的聲浪震懾住了林，林的瞳仁不由自主地渙散開去。

    在這個無限緩慢的奇異時空，他遵從了彌賽亞的意誌，向前伸出手去，似乎是要觸碰，劍刃反光中的彌賽亞。

    與此同時，劍刃中的彌賽亞，也向前伸出了手，企圖去接觸林的指尖。

    隻要完成這個儀式，彌賽亞就能夠侵吞林的意識，占據他的軀殼，占據他的人生，占據他的一切——當然，這其中，理所當然地包括薇瑟。

    然而，林的手，在半路上……

    變成了一個中指。

    林懟著彌賽亞的臉，中指豎起，頂天立地：

    “你在做你媽春秋大夢？”

    ——不給！

    ·

    ·

    ·

    彌賽亞震怒：“放肆！”

    嘩然一聲，奇異的慢速時空，如同鏡花水月般破碎，林重新回到了，時間流速正常的現實之中。

    人手觸腕絞合而成的刺錐迫麵而來。

    林神色淡然，直麵向刺錐，狂風吹卷起他的額發，露出開闊而優越的眉宇。

    “哥們，別這麽激動。”

    林擡眉一哂：

    “——還沒輪到你，能夠趁火打劫的時候。”

    我現在狀態很好——我現在的狀態，非常好！

    林伸出手，高高舉起，淩空一握。

    一道純白色的疾影，以驚雷落地般的姿態，呼應了林的動作。

    正是先前開門的模因人。

    不，準確而言，是隻剩下頭顱和脊椎的模因人——開門時，林於心不忍，給痛聲狂吟的模因人，掛上了具有麻醉效果的“純真禮贊”。

    正是因為這個戰技，林與模因人建立了靈性聯係，而此時後者回應了林的呼喚。

    它出現在了林的掌心，自願接受林的鬥力改造，耀眼欲盲的光焰煌煌洗過，一柄前所未有的武器，在咆哮翻湧的鬥力中，顯出燎燎的真容：

    一柄劍。

    劍鐔是模因人的頭顱。它沒有五官的臉上，咧開了一張駭然巨口，嘴中“嘔”出白花花的劍刃，正是模因人的脊椎。

    脊椎變成了劍身，呈現出怪異的彎折，這是最適合揮砍的角度。

    劍刃上鋸齒遍布，那是細而密的骨刺，泛著鋒銳逼人的寒光。

    林自己都被這個恐怖的造型嚇了一跳：“……”

    算了，好用就行，管他那麽多。

    林雙手握持，青筋順著力道遊走，像是狂龍躍淵，夭矯於天。他的臂膀、背肌、腰身，擰成了精悍而強勁的鋼索，爆發出難以想象的膂力——

    模因脊髓劍撞上了刺錐。

    然後，令咎瓦尤斯崩斷的刺錐，就像是一麵被打爆的磚牆，崩了。

    崩了？

    崩了。

    無窮無盡的人手，失去了擰結絞合的力道，稀裏嘩啦地成為一堆零散無用的部件，如同冰雹一般稀裏嘩啦地墜落。

    胳膊淅瀝，手指滂沱。

    ——還沒完。

    混亂無序的光影間，迷離混沌的深井下，一道熔金色的光芒，豁然刺出，穿天裂地。

    恰似鴻蒙之始，最初的聖光蒞臨大地；

    又如末日之刻，最後的天罰暴降而落。

    神聖戰技·黃金雨。

    這一道開天辟地的熔金耀光，轉瞬間分裂為千經萬緯的光柱，沖天而起、鋪展成雲。

    下雨了。

    一柄柄倒懸的光劍，渾如黃金打造而成，齊整的鋒刃綿延成百米開闊的豪邁巨鍘，摧枯拉朽地下斬。

    始初悲胎大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鳴：“——”

    血流如注，天地赤紅。

    林沐浴在猩紅的血雨裏，額發透濕，眼神寒冷。

    此時此刻，他的神情跟彌賽亞，沒有任何區別：

    神祇殘暴不仁，衆生卑微，形同草芥。

    ·

    ·

    ·

    “……”

    丹管家震悚地後退了一步。

    他看見，林渾身浴血，單手倒提著，一柄形貌駭人的骨質魔劍。

    林麵無表情地走上環狀平臺。

    他赤著上身，像是從某個高溫場合中走出，殺氣、戾氣、欲氣，帶著渾騰的熱意，蟄伏在他繃緊的肌肉上。

    林一頭燦金的長發，此時瀑散披垂開來，受血雨澆洗，好似赤紅的蛛網，黏連在他的肩頭與胸膛。

    恍惚間，丹管家無端地想起，《耀典》中分開大海的聖子……但林分開的不是大海，而是地獄。

    亂舞的群魔、鬼祟的詭異，被他通通斬在劍下。模因脊髓劍泛出濃鬱的血光，好似活物一般呼吸明滅，劍鐔之處大張的裂口，嘴角向兩側提起，說不出的歡欣與愉悅。

    更加震撼的，是林頭頂懸浮的光環，不是路西法的“賜福光環”，也不是蘭的“殉道光環”，林頭頂的光環猶如人類的腸子，扭曲邪異、鮮血淋漓，不停地垂墜下黏稠感極佳的血漿。

    “……”

    丹管家試探著出聲：“……老爺？”

    林聞言擡起頭，鳶藍色的眼睛，緩慢地轉動著，從滴瀝鮮血的發尾裏，穿刺出劍一般的眸光。

    他默不作聲地向丹管家走來。

    丹管家頭皮發炸，寒毛根根倒豎，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降臨：

    “林？林？？是我……”

    林大步流星而來。

    丹管家撞在了肉牆上：“——”

    林伸出手，粗暴地拽住了，丹管家柔軟的頭發。

    他像是孩童端詳一個玩具一樣，反複觀察著，丹管家茫然失措的五官。

    此時，林的眼睛，是死氣沉沉的藍，他的瞳孔深處，屹立著黃金色的十字架，神聖威嚴，異質非人。

    林的聲音低沉而嘶啞：

    “……丹。”

    他終於認出了自己的發小。

    丹管家如釋重負，整個人快要哭了：

    家人們誰懂啊，人臉識別過了！

    “對對對是我——嗷！”

    丹管家想點頭，但是頭發被扯住了，痛得他齜牙咧嘴：

    “是我……老爺……是我。”

    林瞬間鬆開了手。

    丹管家驚魂未定地看著他。

    林往後倒退了一步，神色混沌而迷惑，似乎剛從一場迷夢醒來，表情惺忪，眼神茫然。

    林緩緩地低下頭。

    他打量了手中的模因脊髓劍一眼。

    他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我靠，醜b。”

    丹管家：？

    模因脊髓劍：？

    銳評完，林晃了晃，徹底失去了意識。

    ·

    ·

    ·

    薇瑟再次打開視頻。

    林的記憶出現了斷層。視頻的情節，當然是接續不上的，屏幕裏陡然出現了豪邁的胸肌，以及一條黑條銀扣的皮帶，從丘壑間斜斜勒過。

    看得薇瑟小臉通紅：“呀……”

    爹咪！菩薩！！

    林扶額：“……”

    在薇瑟的抗議聲裏，林忍無可忍地按下快進，為此吃了好一頓小熊亂打。

    薇瑟不滿地亂拳攻擊：“我要看我要看！”

    林態度堅決：“沒什麽好看的。”

    他這副模樣，實在是太傻了，有悖林的潮男理念。

    如果，他儀表整潔，穿著蘇菲瑪索秀場限定紀梵希獨家高級定製風衣，薇瑟想怎麽看就怎麽看，被女凝是帥哥的使命。

    但是，視頻裏的林，形容狼狽無比。

    淋血雨，聽起來很酷，但是血幹了之後，沒地方洗澡，這種感受簡直生不如死……林潔癖發作，拒絕穿丹管家的衣服，就這麽光著膀子算了。

    是以，林灰頭土臉，隻是把長發稍稍一攏，潦草地綁了個低馬尾，不遮擋視線就行。

    模因脊髓劍沒有劍鞘。掛在腰間，也太驚悚了，畢竟劍鐔是模因人的頭，怎麽掛都會蹭到屁股或者大腿，實在是有點不太合適。

    貞潔烈男林想了想，找來一根皮帶，把它背在了身上。

    是以，這就出現了視頻開頭，薇瑟欣賞到的福利畫麵。

    薇瑟幸福地徜徉：

    男子漢，大丈夫！

    男子漢，大胸肌！

    男子漢，大屁股！

    林：“……”

    林麵無表情地按著快進。

    “別生氣嘛，”薇瑟察覺了愛人的局促，“我喜歡看你，你也可以看我呀。”

    林垂下眼瞼。

    薇瑟轉過身來，大方地展開手臂，一副隨便你看的表情。

    林鈷藍色的目光，從薇瑟精巧的下頜，施施然地一路向下。

    薇瑟驚怒地抱住自己：“——你你你怎麽老是盯著一個地方！”

    下流！低俗！粗魯！

    林擡眉，沒說話：你看吧。

    薇瑟嘟嘴：“……”

    好、好吧，是她雙標了，薇瑟重新敞開懷抱。

    林卻不為難她了，把薇瑟摟了過去，重新按下播放鍵。

    薇瑟不依不撓：“你看膩了嗎？”

    林輕飄飄地轉移話題：“你有沒有見過那種男人？”

    薇瑟茫然：“什麽男人？”

    林表情深沉而嚴肅：“看了就想上手摸……”

    薇瑟：“……”

    薇瑟耳根燙紅：“——”

    薇瑟沉默了片刻，突然說：“……可以喔。”

    這回輪到林沒反應過來：“什麽可以？”

    “……”

    薇瑟眼神飄忽，聲如蚊蚋：

    “上手……就上手嘛。”

    你想的話……也可以啦，反正我不介意，我、我才沒你這麽小氣……

    林愣了一下，低頭去看薇瑟的表情，薇瑟咬著嘴唇撇開視線，嫩白的腳趾在裙擺下亂動：

    “……唔姆，通關獎勵。”

    在這麽危險的地方能做到全身而退——

    咳咳。

    薇瑟密爾導師決定大方地獎勵你啦！

    ·

    ·

    ·

    林和丹管家在血肉質地的管道內穿行。

    屏幕外的薇瑟突發奇想：“你們就像大腸裏的……”

    薇瑟渾身一顫，她能感覺到，林大而突出的指關節，鉗住了峰頂的位置。

    他淡聲問道：

    “像什麽？”

    ——說。

    薇瑟耳根發燙：“……”

    對不起嘛！

    屏幕上，林和丹管家，來到了另一處深井。

    隻不過，比起先前的黃白濃湯，這一邊的水質要正常許多。絲網狀的神經元，探入清澈的水中，一路延伸向下。

    水底可見星星點點的亮光。水波蕩漾間，影綽可見巨物的輪廓，像是……

    “尖塔？”

    薇瑟匪夷所思：

    這片水域下方，有人工建築物？

    不過，比起始初悲胎大母，水下有一座高塔，好像也不是那麽奇怪了。

    林和丹管家迅速行動起來，他們攀附著神經元，一路向水下潛去，然後——

    林和丹管家“掉”出了水麵。

    從竭力潛水變成高空墜落，也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林和丹管家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怎麽回事？

    薇瑟睜大了眼睛。

    這一片水域，倒懸在高塔的上方，建築物紮根的大地，是滴水不沾的泥土。

    超大型重力魔法？

    薇瑟無端端地想起，阿爾的教母大人，“廷達羅斯的領主”阿比蓋爾·t·琥珀星，便是重力魔法的集大成者。

    阿比蓋爾所在的“姆西斯哈之塔”，便是位於哈利湖的正下方。

    但是，這座塔並不是浸泡在水中，而是湖水本身好似一道杯蓋，把建築物“蓋”在了湖底。

    姆西斯哈之塔本身是不沾水的。

    姆西斯哈之塔，之所以要位於湖底，是因為阿比蓋爾的魔法，需要隔絕一些邪神的汙染，而水體本身有萬物包容的屬性，可以形成天然又穩定的屏障。

    這麽說來，薇瑟思緒電轉，眼下這個場景，也是異曲同工……

    嘩！

    鮮紅的焰影轉眼間鋪滿了整個屏幕。

    是丹管家出手了。

    在他的背後，賁發出兩道血紅的光焰，在淩空濺射成翅膀的形狀，惝恍間像是吸血蝙蝠的膜翼。

    翅膀撲扇之間，有玫瑰花瓣飄零，視覺效果震撼而華麗。

    薇瑟嘆為觀止。

    丹管家果然是血族——起碼是半個血族。

    丹管家拎著好哥們林，靠著翅膀一路滑翔，最後落在了高塔之下。

    與先前建築的血肉風格不同，這座高塔與環狀平臺一樣，正常的建築材料，簡約的造型外觀。

    高塔正門前，一處方尖碑，伶仃屹立於此：

    “巴別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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