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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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斯爾拉再次醒來,六神無主的望著這個熟悉無比的地下室。

    麵前,國王的屍體,父親的旗幟,兄長的墓碑快速的在眼前閃過。

    現在的她早已失去了質問這個世界的精力,隻是默默的站起來。斯爾拉回頭望著身後的鐵鏈,與自己斑斑駁駁的血跡。

    這一些日子裏,她一直在幻境裏看見自己的靈魂一直反反複複回到自己十七歲生日的那天。之前的每一次,她都希望可以活下去,但每一次她都無一例外的死去了。

    日落下的教堂的鐘聲依舊在日落之時一聲一聲的響起,伴隨著風她跌跌撞撞的向日落的餘暉下的小山走去。

    斯爾拉中了自己召喚的死亡咒語。

    在十五年前,自己還是一個貴族小姐。她的父親,是名將之一,親自指揮了統一戰爭。而在那之後,老國王被殺,立馬改朝換代了。曾經的一切都沒有了。而現在的斯爾拉,是一個貴族的小玩具。

    斯爾拉是在最溫暖的陽光下作出的那個決定。一片夕陽,帶走了最後的一線柔軟,隻留下一聲時代的嘆息。

    斯爾拉突然聞到了那一直以來環繞的自己身旁的香水。

    “你醒了。”神使居高臨下的的望了她一眼,“好吧,現在的你的確快死了。在你死之前,你可以與我簽下一個約定。”

    “什麽?”斯爾拉坐起來,艱難的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你真的想死嗎?”神使問。

    斯爾拉:“我會下地獄的,是嗎?自殺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她挑起眉毛,輕飄飄的說,幾乎是氣若遊絲般的。

    “你可以隨著我的指令,去看看這個世界。在最後,你可以和我以前出來,完成死亡。你的靈魂會從此被世人所遺忘。你願意嗎?”神使蒼白的手指四周泛白,架在嘴邊望著她。

    “可是......”她的話停住了,“我不會有任何人記得了,是嗎?”斯爾拉問。

    “是,你的靈魂會永遠消失在世界中。”

    “拉著我的手。”神使說。

    斯爾拉睜開睡眼蒙矓的眼睛。四周環繞著久違的鳥鳴聲,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霧,薄薄的,像一件細膩的綢衣。

    斯爾拉是聽見樹葉隨風飄舞的聲音,發現不對。

    自己躺在樹上?

    斯爾拉發現。她自己的的內心似乎是想下去的,可是她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動力。

    “你的身份是一個誤入這裏的人。你的人設是一個可愛的,活潑的姑娘。”神使說。

    “你不能背離這個人設。”

    “嗷!”斯爾拉剛跳下來,便聽見一個淒厲的聲音刺破了她的耳膜。白兔用力的撲騰著翅膀,左腳被壓在了石頭下,用力的掙紮著,卻無濟於事。斯爾拉去小溪了把白兔的腳取了出來。

    “謝謝。”白兔提拉了一下斯爾拉的裙擺,喘了一口氣。

    此時是清晨,薄霧與陽光混在一起,撒在草地上,遠方傳來若隱若現的歌聲。地上是滾過樹根與青苔,珍珠一般的溪水。

    “這裏的確很美。”神使突然回來了,說。祂現在是半透明的,除了斯爾拉沒有人可以看見祂。

    斯爾拉嘗試著赤著腳在水中踮著腳尖走著。走著走著,斯爾拉莫名其妙的決定跳起來,用自己的身體去觸碰一下這濕漉漉的空氣。可無論如何,她腳下一直像站不穩一樣,最後摔在了泥上。  為了維持人設,她牽強的維持的著微笑,兩隻腳撲騰著,像小魚一樣。而馬上,斯爾拉便滑了下去,小腿全部陷在了泥裏,白色的裙子立刻粘上了泥汙。

    “該死。”她罵道,站起來提了一下裙擺。

    斯爾拉現在知道為什麽剛剛白兔會出不來了。

    水順著斯爾拉剛才站著的地方流過,沖刷著水底的汙泥與植物。斯爾拉想站起來,卻突然感到腳下一涼。

    一個空空的動物骨架順著水出現在她的眼前,眉骨上還刻著一些小字。

    斯爾拉愣了一瞬,卻無動於衷。

    “快,去找牧師,隻有他可以處理這種東西!”白兔立刻飛了過來,驚慌失措的喊,“狐貍先生!狐貍先生!”

    一抹赤紅的毛從從一棵樹後麵出來。狐貍的毛已經有些發白,臉上戴著一副精致的金絲眼鏡,比溪流還平和的眼睛望著他們。

    “你先進來吧。”狐貍扶著眼鏡沉默了半晌,指了一下斯爾拉,“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斯爾拉心裏感到有些奇怪,卻實在指認不出來是哪一點讓感到不對,隻好拎起沾了泥汙的裙子,跟著狐貍在泥濘裏向前跑去。狐貍看起來有些年紀了,動作卻一點不比斯爾拉慢。

    一路上草叢有高有淺,時不時還能看見鳥的羽毛在空中盤旋,最後落下,擠出頭來窺探這個世界的小草輕輕的撫摸著她裸露的腳踝,以至於她差點忘記自己手裏還拎著一個屍體。

    “我的屋子裏有一些其他的小動物,求您包容一下。”狐貍點起了火,在餐桌旁坐下,抱著一本泛黃的故事書。

    “你有什麽要問的嗎?”

    “難道這些還要單獨處理嗎?”斯爾拉這才開口。

    “我們這裏最近出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總是會莫名其妙出現這些奇奇怪怪的屍體。我必須要把這些屍體單獨收集起來處理掉,讓他們的靈魂能夠回到天上。”狐貍說著,把眼鏡取下,伸手撫摸著地下坐在一邊有些不悅的小貓。

    “他們真的挺可憐的,沒有父母,我一直在照顧他們。照顧他們就跟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很費精力。我隻希望他們能夠平安的長大。”狐貍說著,把那一隻蜷縮在地上的小貓放到了自己的膝蓋上。

    莫名,斯爾拉覺得這個動作有些像曾經的母親。

    斯爾拉一邊和狐貍聊天,一邊環顧著房子的四周。狐貍的房子在這片森林的最盡頭,背後便是一座山。而這一座房子的外部也布滿了青苔,裏麵所有的家具都是最簡單的木製家具,甚至裏麵的所有家具都沒有一個是多餘的。

    “看得出來你很喜歡它們。”斯爾拉轉過頭,對狐貍說。

    “當然,”狐貍把屍骨放在了火堆旁邊,望著火虛了一下眼睛,“也許這樣能夠幫助這一個屍體更早的重新回到我們的世界。”狐貍用一個上帝凝望著人類廢墟般的眼神看著那骨頭。

    “你的眼膜快掉了,把它再重新戴上吧。”狐貍說,“戴上眼鏡是有好處的,它可以為你避免許多的事情。”狐貍自顧自的說著,翻開了那本書,準備給她的動物們講故事。

    “過會我就必須帶他們去學習打獵了。你看——這就是這麽處理他們。在把他們在後旁邊後,就可以把他們燒掉了。祝他們安息吧。”它深情的看了那一具動物屍體,把它輕輕的放在了花園。

    “我現在出去了,謝謝您剛剛一直坐在這裏。”等故事講完,狐貍說著,微微鞠躬,向外走去。

    斯爾拉等它把門鎖上,她便也準備離開,按照神使的地圖回自己的住所。

    白兔從門背後跳出來,一下子竄到她的麵前,伸出手,笑著說:“走吧,我們一起逛逛。”

    斯爾拉嚇了一跳,這個驚嚇程度僅次於剛剛看見的動物屍骨:“狐貍先生要哪裏?”

    “我也不知道。你知道的,他是一個慈善家,每天特別忙的,很可能是去開會了。”白兔說。

    “我們去幹什麽?”斯爾拉完全跟不上白兔的步伐,沒跑幾步便氣喘籲籲的問它。

    “一起去摘果子啊!”白兔完全沒有等她的意思,甩著尾巴笑著在前麵喊著。

    “停下!”斯爾拉放棄去追白兔,扶著膝蓋費勁力氣喊了一聲。

    “怎麽了”白兔不情願的回來。

    “你們這裏總是出現這樣奇怪的事嗎?”

    “這......可能不是?哎,我們走吧!”白兔拉著她的手,飛快地的跑了。

    “想那麽多,不如好好活著。”白兔跑著說。

    斯爾拉一直在後麵跟著白兔跑,哪怕它其實跑到並不快。最大的問題在於長期的囚禁讓自己已經幾乎沒有了運動能力。

    晚上,斯爾拉仔仔細細檢查了門窗是否都已經鎖上,才大氣都不敢喘的上床。一股莫名的絕望傳來。

    現在自己還得活著。

    “在嗎?”門外突然傳出了一個稚嫩的聲音。

    斯爾拉差點跳起來。

    “是我,兔子娜拉。”白兔站在門口·回答。

    “啊......你來吧。“斯爾拉滿臉震驚。

    “我現在沒什麽是,就是來說一下,如果你明天早上在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出去看看。”白兔笑著說,卻把耳朵立了起來。

    她的屋子裏為什麽會有狐貍的聲音?

    隔天。

    “你看,蘑菇是這麽摘的。還有,這是槐樹。好看的,是吧?”

    “沒事,我們現在有很多的時間在一起。來,我在這裏又發現了一個好玩點!”

    ......

    這半個月,他們的足跡布滿了整個小城。她一直和白兔在一起,除了白兔,每天下午都會去湖一趟,或者是去拜訪狐貍,他們都沒有離開過。他們一起摘果子,一起種花。這裏的日子似乎是在夢裏的。那麽的平靜,那麽的美好,以至於斯爾拉幾乎都忘了自己的初衷,就這麽安安靜靜卻不茍且的活著。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會走兩步就摔倒了。

    “我有一個想法。”一天,夜裏白兔飛了進來,推開虛掩著的門。

    “你說,為什麽我們一定要遵守一些奇奇怪怪的規則呢?為什麽我們不可以去打破它們?“白兔在沙發的角落停下,小聲說,眼睛微微發亮。

    ”我想試試。“白兔說,瞳孔閃光,”你呢?”

    “我嗎?狐貍不希望我把它摘下來。”斯爾拉考慮著回答。她一邊說著,一邊揉了一下眼睛。  她也實在不知道這個眼膜有什麽用處。

    “那好吧,姐姐晚安!”白兔像以往一樣,笑著向後跳去,從窗戶飛走了。

    她起了一個早。按照自己的計劃,現在應該去摘櫻桃了。這是白兔最喜歡的水果。

    斯爾拉現在比以前熟練太多了,不到中午就從山上下來,還順手摘了幾枝花。山下,是一個巨大的平臺。白兔說,這裏是以前祭祀的地方。這是是唯一一個可以直接和神交流的地方。

    “為什麽它要做這樣的事!這是對我們所以人的不信任!”梅花鹿是第一個吼起來的。

    “對!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有了這第一聲,其他的動物們也都喊了起來,一浪高過一浪。同時,他們向著白兔一步步的逼近。可是那是白兔,它完全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

    “其次,它這也是不顧我們的安危!我們的祖祖輩輩都帶著它,這一定是有原因的!”鹿繼續喊,高高站在上一個狐貍站的地方,看著白兔。

    “對,它是不顧我們的安危!......”其他的動物跟著嘶聲竭力的吼著,而兔子被圍在中央,卻保持著沉默。它望著周圍的人,欣賞了一圈,實在沒有發現有何特別之處,也沒有發現自己期待的人出現。

    剛剛看見的斯爾拉臉色一白。

    在她隻有二十多年的生命裏,這樣的事自己目睹了不是一兩次,可壓根沒有想過能在這裏看見。她腦子一熱,立刻上前。

    就在她擠開動物們的最後一層的時候,背後射出一隻暗箭,而白兔則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灘血跡從脖子流了下來。

    “你們在幹什麽!這是在屠殺!”斯爾拉沖上去。

    “好了,我們,先走,好嗎?”一隻溫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懷裏抱著白兔的屍體。

    “我們親愛的狐貍牧師。”其他動物向後退去,地下頭。

    斯爾拉退到最後,望著狐貍都眼睛。

    “我一貫是譴責這樣的行為的,我也無能為力。對我們而言,我們沒有統治者,而我也沒有統治者的權利。統治者是我們上古時期才有的名詞了。”狐貍也低著頭,似乎在懺悔在什麽。

    “我們先走,好嗎?”狐貍終於擡頭,幾乎是祈求般的看著斯爾拉。

    “好。”斯爾拉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掃了一眼狐貍的眼睛。

    “這是什麽死罪嗎?”待他們已經走出去幾乎一公裏的時候,斯爾拉停下,問。

    狐貍才把眼鏡摘下,回答:“這是一種保護。”

    “保護?我隻是想問你,這是什麽不能被容忍的問題嗎?規則是規則可是一定要上升人命嗎?”斯爾拉差一點整個人爆炸。

    “你可以自己去探索這個為什麽。”狐貍微微一笑,與她對視。

    “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狐貍問。他們一直沉默著向前走,斯爾拉壓根沒有看自己走到了哪裏,現在青菜發現已經到了狐貍的家門口。

    “進去吧。”狐貍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頭發。

    “一切都過去了,你完全可以在這裏好好的活一次。”狐貍什麽都沒有問她,用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可能,你在乎的人都離開了你,可是你一直擁有你自己,對吧?”

    “如果,你覺得你還可以做什麽,那你必須立刻去做。一切都不是最壞的。”

    “這裏有星星,有鳥鳴,也有我。擡頭——看著鏡子,對自己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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