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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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誌仁站在高樓上,眼神隨著祁京與仆役兩人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夜色中。
    “軍頭,真不用派人跟上去嗎?”盧春低聲道。
    “不用。”邱誌仁道:“那個仆役能從京城逃到這,眼睛並不會比你們差,萬一被發現,隻會讓陸瑞慶難做。”
    盧春點頭道:“是,那個人確是個硬骨頭,但好像也有些...奇怪?”
    “怎麽?”
    “他好像很熟悉我們的刑法,也能第一時間讓我們止住傷勢,不然正常人受了全套下來,怎麽可能撐得住?”
    “嗬,我早知道。”邱誌仁笑道:“你以為陸瑞慶賽馬後,為什麽沒有人與他接頭?這個仆役很可能就是那個暗子。”
    “那軍頭怎麽放他們離開...不覺得那個陸瑞慶也很奇怪嗎?”
    “他們跑不掉,要走,隻有靠韓文廣的接應,而韓文廣那邊有我的眼線。”
    “是。”
    邱誌仁看著腳下飄落的雪花,歎了口氣道:“他是個聰明果決的人,做什麽都隻會在一瞬間選擇,我隻是希望,這次他不要選錯......”
    “你們繼續帶人去城中搜捕,讓那夥人知道有人逃出來了。”
    “是。”
    在盧春等人走後,邱誌仁又獨自在高樓上坐了許久,隻見雪越來越大了。
    看著雪花,他的眼神愣住了很久,陡然一轉,祁京已經站在了他麵前。
    “雪太大,那個仆役被我放在城南的廢棄倉庫中了。”
    “可是賑濟倉?”
    祁京拍了拍滿頭的雪花,道:“對,他到哪就不願再走了,你猜的可能沒錯,暗子就在城中。”
    邱誌仁一笑,將一盞熱茶遞了過去,問道:“他說了嗎?暗子在哪?”
    “說了。”
    “他們在京城那邊有個聯絡方式。”
    祁京道:“進了一個城中後,在離北城門三丈三尺處刻上這個記號,次日晚上午時,暗子會在北城郊外的第三個驛站上與他們匯合...他還問我能不能救出馬寧等人......”
    邱誌仁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道:“我已讓盧春他們假意在城中搜捕,相信很快暗子就會知道,不多時就可動手拿圖...隻是馬寧他們我還暫時不能放。”
    “為什麽?”
    邱誌仁看了祁京一陣,沉吟道:“他們並不在我手上,而是在信陽守將田世昌的牢裏,我需要拿到地圖,交還後方可用此功勞將他們保出來。”
    “他還說什麽了?”
    “暗子是帶著三個人南下了...楊明朝,三十左右,曾任清廷大學士範文程的管家,是得到地圖的關鍵人物,也可能是暗子;楊明國,楊明朝的弟弟,年十八;還有個女子,叫鄒曉春,隻知道是暗子的妻子。”
    邱誌仁滿意的點頭,終於得到了具體消息,道:“這些人的名字也還算對的起朝廷,隻是用錯了地方了......”
    感歎後,他又問道:“你準備多久動手?”
    “不著急,情報真假尚未可知。”祁京道:“我建議先去倉庫那守著。”
    “哦?為何?”
    “那個仆役好像有些問題,在他所述中,唯一沒有提到過自己。”
    邱誌仁恍然一笑,道:“你也注意到了?他很可能就是那個暗子?”
    祁京拿出袖中的玉佩捏著,似在寶貴著這東西,微微聳了聳肩。
    “或許吧。”
    邱誌仁想了想,看著祁京道:“我會遵守信用,讓你先去用令牌換地圖,然後放他們南下,隻是隻有一次機會,如果你不成,我會直接動手捉人。”
    “好。”祁京的神色這才恢複正常。
    大雪紛飛的晚上,兩人聊了很久。
    直到最後,邱誌仁才用一句:“他們也都算是忠義之士,死在這,我也於心不忍,但是你要記住,做任何事,永遠不要給人第二次機會......”潦草收場。
    祁京下樓前,心想這句話也還算是對的起他細作的身份,隻是對不起他的名字了。
    ~~
    次日,盧春等人在城中搜捕人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直到傍晚,祁京才再一次滿頭淋雪的走進了城北的賑濟倉庫中。
    這裏原本是整個信陽城在受災時的命脈之所,可一直到明廷丟失信陽,卻依然沒有一顆米粒放入其中。
    所以它依然那般殘破,依然鏽跡斑斑,似乎隻是一處沒有必要修理的地方。
    但也是一處藏人的好地方。
    在老鼠溜過的角落,那名仆役抬起頭,看向了祁京。
    他早已將頭上的帛書取下,看過了上麵的字跡。
    “祁京是誰?為何這裏會有他的死囚任免書,你不是韓大人的人?我......”
    祁京又一次揮手止住,重複了一遍在牢中說過的話。
    “你已經做了一個角色能做的所有事...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什麽?你到底......”
    “還要我說的多清楚,你根本不是南下之人吧?隻是在馬寧等人與暗子接頭前了解過情況,也根本沒有接觸過你說的那幾個人。”
    “你之所以拋出了這些人,是因為不相信我,也想讓我認為一隊人南下了...混淆視聽。”
    祁京平靜道:“而這些隻會證明你一無所知,或許隻是這裏衛所中的一個錦衣衛?”
    仆役的瞳孔瞬間放大,像是被捉住尾巴的蛇。
    “你怎麽......”
    祁京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夕陽,還有四散的雪花,不明白為何會有這麽奇怪的天氣。
    “韓文廣說,隻有一個暗子帶著地圖南下了,而你是與馬寧等人一起被捉的,依照這個假設,隻有兩種可能。”
    “一,你就是暗子,但你的行為已經出賣你了,二,你是馬寧等人中出來假扮的,目的是為了分散邱誌仁的注意力,讓他著重審問你,為真正的暗子爭取時間。”
    “所以任由他們怎樣拷問你,哪怕像我說的水刑一樣,你都不會招一句,因為你真的不知道。”
    仆役原本是憤恨著的,聽到祁京說完這些話,不由又慘然一笑。
    “...看來你真是韓大人那邊的人了。”
    “這些其實我在獄中就想說的,可你拿出令牌,讓我跟著上麵的字念,之後又一直不讓我說話...真他娘憋屈啊......”
    “那你可以對我說實話了?”
    仆役笑著低下頭,道:“我說的一直是實話,包括接頭的暗號也確實是事先從馬哥他們那了解到的。”
    “那些人呢?”
    “被暗子殺了,所以他才能帶著地圖混下來。”
    一縷金黃的陽光突然照到那名滿臉傷口的仆役臉上,他也被刺激的抬起了頭。
    “其實,我一直在提著一口氣,等著人來......”
    他露出腹部的傷口,祁京看過去,見已經感染發黑了。
    可他一直在裝作無事人,隻為這一路上鑒定祁京的真假。
    “嗯,你準備好了嗎?”
    祁京一直在問他這句話,前兩次都讓他感到莫名其妙,可這一次,他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這個人,好像一開始就算準了自己會死...
    他猜不透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年輕人在想什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自己的死拖延一些時間。
    仆役似回光返照時的眼睛裏充滿神采,道:“我知道,你說過,真會殺了我。”
    祁京麵色平靜的點頭,緩緩向後走去。
    “等等。”
    “你他娘老是咽人,我一直都沒好好說過話。”
    “我是個錦衣衛,也是細作,可我這一輩子,唯一擅長的就是這個了。”
    那聲音說的飛快,漸漸在變小。
    “...如果,不能在我擅長的領域上為這天下做些什麽,我根本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祁京腳步頓住,轉頭看去,隻見他已經淚流滿麵了,卻還在嘴硬著。
    “我準備好了,為大明去死.....”
    ~~
    夕陽漸漸落下,大雪飛滿信陽城。
    城南的賑濟糧倉上,冒起了熊熊濃煙。
    邱誌仁目光灼灼地盯著,眼中閃過許多情緒。
    “軍頭。”
    “他們要逃!衝進去!把人都捉住!”
    “是!”
    盧春謝中一馬當先,對後吼道:“跟我上!這裏把這裏圍住了!他們跑不了!”
    呼喊聲遍地而起,從天空上看去,整個賑濟倉周圍是密密麻麻的人,正如螞蟻決堤般的湧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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