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歡迎回家。】
    眼前迷霧散去，麵前微笑著的人穿著一身白色家居服迎了上來。
    毛絨絨的拖鞋看著很舒服，也很有居家氣息。
    低領上衣露出脖頸和大片胸膛，一身琥珀色肌膚細膩光滑，男人緊皺的眉心瞬間鬆開，露出這一整天來，唯一舒心的笑容，“老師，我回來了。”
    【今日我從池塘釣了一尾罕見的魚，親愛的別忘了解鎖領取獎勵。】
    楚恪之目不轉睛看著身邊的人，看著他身邊出現了幾個選項。
    換裝、烹飪、學習、玩耍、外出、隨機生成…
    隨手點了隨機，楚恪之也想知道會不會有驚喜。
    【今天吃魚吧。】
    微笑的表情變為驚訝，畫麵一轉來到了廚房。
    再如何仿真，遊戲中當然不會出現剖開魚腹的血腥畫麵。
    背對著的人正在鍋前站定，幹淨的環境煙霧繚繞，楚恪之站在他身後，雙手按在他身側，就如同將人整個擁在懷裏一般。
    那張臉眉眼被煙霧熏染得更加溫和，再一次被蠱惑，明知道不行，還是靠近過去。
    當然，觸碰到的，隻有虛無。
    楚恪之滿心失落空虛，卻割舍不下這種幻境。
    這裏，就像他和孫謹的家。
    可惜，這隻是生活模擬遊戲裏設定的一段程序，和其他格鬥類遊戲不同，為避免玩家對養成類虛擬人做出18禁的事情，這類遊戲裏的虛擬人都沒有實體。
    楚恪之曾以為，孫謹對他的吸引，僅限生理上的誘惑。
    也試圖在現實生活中找一個相似的人。
    即使外貌相似，性格和給人的感覺卻無法複製。
    經過多年自欺欺人，尋尋覓覓，楚恪之發現，第二人生裏的一款遊戲才能滿足他的需求。
    一個由他親自塑造，比任何真人都要接近孫謹真實樣貌的數據。
    虛擬人烹飪的食物，即使是假的，楚恪之仍舊願意等待，隻可惜，還是沒能等到。
    眼前的畫麵像湖麵投入了一顆石子，開始產生波動，腦海中也響起了提示音，再次睜開眼睛，摘下額頭的感應器，縮小到乒乓球大小，放回口袋。
    身體變得沉重，有著真實的觸感，這是現實中的世界。
    “楚總，您都快不惑之年了，還這麽沉迷遊戲呢？”
    來人穿著潔白的婚紗，胸前紅色的新娘禮花讓楚恪之分外刺眼，揮了揮手讓保鏢退出去，懶得回應諷刺，沉默著拿出新郎禮花別上禮服，“你喜歡真人上陣遊戲人間，我沉迷遊戲的虛擬，不是剛好互補嗎？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要鬧到明麵上讓自己的臉麵過不去。”
    新娘早已習慣，並不生氣，楚恪之說的其實也沒錯。
    玩虛擬人總比在外花天酒地，搞出一堆私生子女要好得多。
    溫柔笑著，去提醒著作為新郎的責任，“親愛的，我們該去前廳待客了。”
    “不要這麽叫我。”
    楚恪之冷淡至極，新娘也難以保持表麵的和睦，冷了臉，“這次是你鬧得麵上難看了。”
    不論是新郎還是新娘，都沒有一點沾上應有的喜色。
    滿堂賓客都在恭賀。
    互相排斥的兩個人，帶著虛偽的笑容在人前扮演著恩愛。
    拖了這麽多年，楚恪之還是妥協了，聽從了母親勸說，找了個頭腦清醒，不纏人，隻為自己而活的聯姻對象結婚。
    可即使他完全把控了楚家，卻依舊再也沒見過那個躲藏起來的人。
    不是說，沒有話語權的無名小卒沒資格見到他嗎？
    是不是爬得更高才行？
    為了能有再次見到孫謹的機會，楚恪之不放過任何打壓對手的機會，沒有停下往上攀爬的腳步，隻為了能到達jad的樓頂。
    可那裏有的，隻有虞氏聘請的負責人，和塵蒙了灰塵的王座，根本就沒有戴著太陽王冠，引導他向前的男人。
    連對手，楚恪之都沒見到過。
    無數次往返星海市，卻沒有一次能成功麵對，楚恪之怎麽會不明白，孫謹這是故意在避開他。
    既憤恨孫謹的欺騙，也相思入骨痛不欲生。
    二十年了，孫謹變成什麽樣了？
    連他都不複歲月青蔥的模樣了，比他年長幾歲，孫謹年逾五十，也該老了吧。
    他會是什麽樣子呢？
    那麽愛笑，眼角和唇邊的皺紋肯定會變得更加深刻了吧。
    不過也不一定，孫謹並不顯年紀，又自律愛運動，肯定會更顯年輕。
    人生已過半數，為什麽會空虛至此。
    結束了一天的喧鬧，帶著滿身疲憊離開，關上車門楚恪之才露出真實的表情。
    不耐、疲憊、厭煩。
    餘光被路邊小巷的背影吸引，僅僅是匆匆一瞥也讓楚恪之心跳加速。
    “停車！”
    跌跌撞撞下了車，來到那道身影背後，眼前的一切像是被覆蓋了一層光暈。
    周遭一切變得虛無縹緲。
    腳步不受控製上前，抬起雙臂想去靠近，卻又遲疑著，怕擾亂這幅畫麵。
    看來是玩遊戲時間太長了，怎麽會出現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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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投喂的野貓被陌生人驚嚇，瞬間從圍牆跑得無影無蹤。
    手中拿著食物的人也聽到了腳步聲，轉過頭的神態樣貌更讓楚恪之恍惚。
    幾乎和二十年前的孫謹一模一樣。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相似的人。
    果然是上天垂憐嗎？讓他能夠遇到這個人。
    激動到不能言語，靜靜對視著，對方也在打量著他。
    那雙眼睛和孫謹相似極了，卻還是有些不同。
    有著年輕人沒有的，曆經了歲月沉澱的睿智，又有著被現代社會壓榨精力，被浮華蒙蔽所沒有的幹淨通透。
    純粹平和的像風平浪靜，微風吹拂的藍天大海。
    這是真實的人，是虛擬人替代不了的，可以觸碰的肉體。
    楚恪之隻知道，不能讓這個人離開。
    “楚恪之…？”
    “你認識我？”楚恪之恢複了一些冷靜，深深凝視著，按耐住急切，朝他伸出手，“和我走。”
    剛剛和煦的笑意消失了很多，微微皺著的眉顯示著遲疑和疑惑。
    循序漸進讓人慢慢接受他？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楚恪之不會再去做了。
    直接將人綁回他的別墅，這個人就永遠是他的了。
    孫謹看了眼楚恪之背後包圍過來的保鏢，微微搖頭。
    也看出來這個多年未見的人，現在情緒不太正常，見他還穿著白領禮服，笑著送上祝福，“好久不見，還有，新婚快樂。”
    楚恪之和多年以前，變化很大，孫謹辨認許久才認出來。
    身形高大，樣貌英俊成熟，有著年輕人所欠缺的胸有成竹，身居高位的氣勢讓他更添魅力。
    在一個不熟悉的城市遇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與其說是命運的安排，孫謹更相信是人為的操控。
    不管虞行翡的目的是什麽，親眼看到楚恪之功成名就，成家立業，孫謹還是很開心的。
    “是…孫老師？你怎麽…”簡直一點都沒變。
    楚恪之甚至覺得，現在的孫謹比之從前，更為吸引人了。
    “原因，你很快就會知道，這也是我們最近回國的原因。”孫謹當然知道楚恪之的驚訝。
    “孫總，我們該走了。”李佘已經看到了來接他們的車，走到楚恪之身旁，隱隱帶著威脅，出聲提醒著。
    孫謹本就不會多待，朝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的人點頭，“我得走了。”
    離去的步伐沒有受到阻攔，孫謹確實欣慰。
    經過時間洗禮，當年那個衝動易怒，隨心所欲毫無顧忌的小鬼不也成長了。
    這就是虞行翡想讓他看的？
    那還真是難為他用心良苦了。
    楚恪之緊緊盯著孫謹離去的背影。
    又一次，隻能讓他離開。
    他帶來的保鏢直到孫謹上車才被放開，孫謹身邊跟著的人，還是當年的那兩個人。
    他們身手有多好楚恪之已經領教過了。
    憑借武力，根本就留不住孫謹。
    動之以情，卑微祈求，孫謹也不為所動。
    楚恪之不知道他這輩子做錯了什麽，要被老天這麽玩弄。
    既然不能得到，為什麽不給他一個真正的，完美的替身。
    給了他微弱的希冀，又被立刻擊碎。
    楚恪之甚至希望，今天碰到的人不是孫謹。
    是一個能被他控製，能讓他獨享的年輕的“孫謹”。
    再也找不到這樣的人了。
    從前能夠聊以慰藉，無法觸碰的虛擬，也難以填補空虛。
    是不是沒有了虞行翡這個人，此生他才會有機會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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