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5章 天珠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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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儀羅江上,劍氣閃爍,破開重重道法,擊退個個來敵。
    無奈那個姓齊的遺老,手下著實難纏,明知劍修之攻伐,刻意避其鋒芒,側擊而破……
    使得白慍先明明有無雙的劍道,卻總是難以擊殺對方。
    此時,幽冥鎖魂陣正不知不覺已經褪去,換上了另外一個如蛛網一般,血色淋漓的困殺大陣。
    大陣一共十七個角,陣法紋路密密麻麻覆蓋著半個江麵,源源不斷的抽取著整片江麵上的血腥之氣,消耗著白慍先的護體劍氣和劍道鋒芒。
    比起幽冥鎖魂陣,鎮惡劍道對這個陣法的克製並沒有那麽明顯,反倒是處處受製,處處消磨。
    “白閣主何必多加掙紮!”齊姓遺老踏著血色陣紋緩步而來,肥胖的身軀在陣法映照下竟顯出幾分猙獰:“你我同樣都是從伐妖時代存留下來的,當知這‘玄天血靈陣’的厲害。”
    白慍先劍鋒微顫,青金劍氣在蛛網狀陣紋中不斷消融。
    他眉頭輕皺,若不是他見多識廣,隻怕他還不明白此陣法的緊要——這是當年北境妖人“血玉蛛奴”為了針對劍修的殺伐,而創造的成名殺陣!
    “妄奴兒身為人族,卻助紂為虐,當年隻此一陣,便破滅上千劍修,實在我人族之辱,你也是當年伐妖之骨幹,此陣身負人族血仇,坑害無數劍修,被禁之後,居然還有臉拿出來?”白慍先聲音發寒,先河劍上的符文突然劇烈閃爍。
    “哈哈哈!”齊老怪笑間渾身肥肉抖動,袖中甩出十七枚血色陣旗:“此陣克製劍修,蘊雷四子當然不願它流傳於世,這才列為禁忌!
    此陣祭得時,我原是為玄虛子而準備的,如今他已經死了,就落到了你的頭上!
    我觀你昆侖劍法有他幾分影子,不如你來試試……看看能否勘破!”
    陣旗落處,江麵血水突然沸騰。
    無數血絲從陣紋中探出,如同活物般纏向白慍先的劍鋒。
    更可怕的是,這些血絲竟在吞噬劍氣後愈發粗壯,轉眼間已織成一張遮天蔽日的猩紅巨網。
    “叮——”
    先河劍斬斷數十根血絲,卻見斷裂處瞬間再生。
    白慍先額頭沁出冷汗,這陣法分明是專門針對劍修設計——劍氣愈盛,反噬愈烈!
    不知何時繞了回來的陳森,皺眉看著這一切,暗道一聲不妙。
    “昨夜星月晦暗,沒想到白閣主居然不趁機潛逃……如今纏鬥至今,已然日出當天,想要再脫身,隻怕更為不易了……”
    “神清閣素來高風亮節,在江湖上的剛直名聲,正邪兩道,無不欽佩,白閣主此番邀戰,怕是也起了一個為人族清理門戶的心思……”趙咬金聲音低沉,這些老家夥做的事情雖然隱秘,但是這麽多年來,江湖上的風雲變化,有多少不是出自他們之間的暗中推波助瀾?挑撥離間,設計授意呢?
    白慍先雖然並不清楚其中的罪孽,可他身為劍修,靈識何其敏銳?即便已經瞎了雙眼,但是因果罪虐業力……他看的不比別人少!
    “我原設計,是要極樂和遺老相鬥,以為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屆時漁翁得利,也好解開神清閣之困境,沒想到引得白閣主以命相搏,為了神劍山,居然能放下仇恨相助極樂……”陳森說到這裏有些愧疚。
    “其實白閣主能夠對極樂放下仇恨,也是希望遺老放下對長生的執著,從而一致對外,共擋外敵……可沒想到,昔日英勇無比的抗妖英雄,如今卻全然變成了利欲熏心的蠢豬!”趙咬金說到這裏也嗤笑了一聲。
    見此,他也忍不住歎道:“
    一顆天珠見人心,
    千年恩怨照分明。
    當初誓願今何在?
    盡是江湖風雨聲。“
    趙咬金搖頭苦笑後,話鋒一轉,皺眉道:“不過,那些宗門老祖倒是聰明,知道這些事情不是他們插手的,於是早早就撤出了戰場,從四宗聯軍中退出,也導致了如今神劍山下,群龍無首,號令不明……”也不知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反正側麵說明了,那些宗門老祖,誰也不願意去對上神劍山這個龐然大物。
    說實在的,他們這一路勢如破竹的過來,卻在神劍山下吃了這麽一個硬釘子,而且圍困日久,還無法突破,倒是屢屢被人以點破麵,破滅陰謀,即便再怎麽傻,也知道人心不穩,內有細作。
    在這一盤散沙之下,主將者還為了一個寶物臨陣而逃,這誰還能撐得下去呢?
    關鍵是,那些三甲宗門的老祖看得深看得遠,在這場戰役中早就吃得盆滿缽滿,所以進退自如。
    麵對這硬骨頭,啃不過就放,這是很正常的。
    隻是其餘那些中小宗門可不這麽想,一路過來,大頭都讓那些巨擘所在的宗門給吃光了,分到手的湯湯水水,根本不夠心裏的預期,所以這些人想打又打不過,想跑又不甘心,就一直拖在山下。
    這就是為什麽指揮官都跑了,卻還有一大堆人糾結在神劍山下各處陣點不肯離去的原因……可以說,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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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中小宗門跟風過來討伐神清閣,人命出了,財產出了,陣法組了,到最後,主將者說一個不幹就跑了……然後本錢虧了沒人賠,隻能原地擺爛。
    這些家夥既不希望在這場戰爭中自己的宗門損失慘重,又希望自己的宗門收獲頗豐,結果導致本錢投入太多,收回卻不達預期。
    所以現在的期望是,既希望大宗門可以帶他們補回損失,又希望自己能夠坐享其成,不費一兵一卒……
    抱著這個期望的四宗弟子,人心散亂,走又不是,留下又占不到什麽便宜,算是賴上這個地盤了。
    說這是好事嗎?
    這麽些人糾結在一塊,對於當地的凡人來說,想要供奉起來,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壓力。
    說這是壞事嗎?
    他們沒有主動進攻的意願,一直在擺爛,雖然損害了凡人的利益,卻沒有讓神清閣造成更大的損失……
    “一群貪得無厭的家夥,真是該死!”
    “可這些宗門子弟要是死了,各自領土之中必然發生動亂,屆時,遭殃的就不隻是神清領土一帶,可能半個北武林,都會動蕩不安……”趙咬金歎氣道。
    陳森當然知道這個後果,所以他隻說該死,並沒有動身去剿滅他們的想法,沉默片刻後,他說道:“極樂老人是指望不上了,也許我應該一開始就聽你的,先去接觸那些二甲宗門,一甲宗門,先把他們安撫好……能拉入夥的拉入夥,能勸退去的勸退去……說不得,也能給白閣主解一下圍……”
    如今的陳森,漸漸思考明白了,白慍先和閣老的死磕,歸根究底,不在這裏,而是天下的人心,又或者是北武林的整體團結。
    對於白閣主而言,極樂不重要,遺老也不重要,但是沒有他們很重要……
    可換一句話說,找到能夠代替他們的存在也很重要。
    這就是義仁團的意義!
    陳森複雜的眼神看向趙咬金,他又一次明白,這位神算子的可怕。
    他追求的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個團,而是天下大勢的必然!
    趙咬金也很能看透人心,於是低聲說道:“天下之事,譬如江河浪湧,大勢而成,非一人之力可挽,今天予不取,他日必反受其咎!”
    “我明白了……但是白閣主此刻有難,我不能不管!”陳森想明白這層之後,咬牙跺腳,便下定了決心。
    趙咬金會意,從懷中掏出一方青銅羅盤。盤麵刻著的並非尋常八卦,而是一隻振翅欲飛的三足金烏。
    “這是破陣金烏,舊時妖族祭祀之秘術,其傳承自妖族白冥聖地,當年被人族英豪以陣法困殺諸妖,妖王無計可施,隻好血祭人族,求得此術,此術當年被用來解救被困的妖族,如今卻是要用來救一個被困的人族,當真是因果玄妙,妙不可言……”趙咬金咬破指尖,在羅盤上畫出一道血符。
    江麵上,白慍先突然身形踉蹌。
    一道血絲穿透護體劍氣,在他左肩撕開寸許傷口。
    詭異的是,傷口處沒有流血,反而泛起蛛網狀的青灰色紋路,濃鬱的道蝕從中彌漫,透露著幾分衰敗的氣息。
    “蛛毒入體的滋味如何?”齊老得意大笑。“當年為了補全此陣,我到靈醒尋此良毒,可是費了我不少功夫……”
    就在他洋洋得意,以為勝局已定的時候,話音未落,天邊突然傳來一聲清越啼鳴。
    “鏘——”
    金光破雲而下,竟是一隻三足金烏的虛影!
    這虛影掠過江麵時,所有血絲如遇天敵般劇烈顫抖。
    更驚人的是,金烏掠過之處,血色陣紋竟如冰雪消融。
    “什麽?”齊老慌忙掐訣,卻發現陣旗正在自燃:“這是……古妖破陣術?!那隻大妖來了?”
    白慍先雖不知變故緣由,卻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
    先河劍突然疾射而出,再次在空中一分為三——
    但這一次,三道劍光不再是糾纏周身形成劍勢,而是化作流虹,分別刺向齊老眉心、丹田與心口。
    胖老者倉促祭出護命法寶"玄龜甲",卻見劍光在半空突然拐彎,狠狠釘入江麵三個隱蔽陣眼。
    “轟——”
    整座大陣發出哀鳴,血色蛛網寸寸崩裂。
    反噬之力讓齊老噴出大口黑血,肥胖身軀如破麻袋般倒飛出去。
    白慍先颯遝如流星,眨眼之間,欺身而至,一劍劈開了他的頭顱。
    他正要追擊,毀去胖老者的金丹,卻沒想到,陣法破開之後,另外有幾位遺老聯手而至,逼得他不得不回防。
    這幾位遺老,同樣嘴角溢血,顯然是收到了剛才陣法的反噬,不過因為人多,彼此有所分擔,再加上沒有正麵對上白慍先,所以這才逃過一劫,如今還有餘力絞殺而至,不得不說,這些老不死的,雖然大限將至,可一生戰鬥無數,經驗豐富,十分抗造。
    另外一邊,有人察覺金烏導向有異,身化流光,追空而去,卻一無所獲,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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