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桶酒見底，就已經是黃昏了。此時的孫銘家內，隻有鄭良臣和孫銘還能保持較為清醒的狀態。趙德茂已經酣睡過去，趙母也趴在桌子上，嘴裏不斷念叨著
    “萌萌，將來一定要好好的！”
    趙萌萌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鄭良臣靜靜地望著她的睡顏，又是一杯酒下肚。
    對於鄭良臣而言，喝酒不是什麽難事。雖然他從小就品學兼優，但是喝酒抽煙啥的樣樣都會。學校裏的好學生裏，壞學生就佩服他。為什麽呢？因為鄭良臣不僅學習成績遠超他們，在他們引以為傲的喝酒方麵一個也喝不過他。
    而孫銘就不用說了，他是個老酒鬼。
    孫銘看見鄭良臣還醒著，不僅對他誇讚道
    “小子啊，好酒量！”
    鄭良臣忍著醉意，忙回道
    “您過獎了。”
    思索了一陣，鄭良臣開口問道
    “孫爺爺，關於你們村的錢小琳，你知道多少？”
    原本喜笑顏開的孫銘瞬間變了臉色，回他道
    “你問這個幹什麽？”
    撫摸著萌萌柔軟的秀發，鄭良臣解釋道
    “萌萌這小丫頭總是擔心我和錢小琳有來往，怕錢小琳跟我有關係，所以我來問問關於錢小琳的過往。”
    孫銘沉默了一會兒，吐出渾厚的酒氣，像是在回憶痛心疾首的往事。
    鄭良臣感覺好像戳中了孫老爺子的痛點，正想說“老爺子，你既然不願意說，那我就不問了”的話時，孫銘開口了。
    “錢小琳，她是我的前兒媳。”
    鄭良臣略微有些震驚，隨後他就聽到了孫老爺子的話中話兒媳。
    “那照這樣說，您之前是不是還有個兒子啊？”
    孫銘點了點頭，回答道
    “如果不是因為錢小琳，我兒子今年跟你一樣大啊。”
    “那這，錢小琳她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嗎？”
    孫銘的眼神，飽含恨與悲傷。他的眼睛，不知道多少次為他的兒子流淚，以至於現在一滴淚他也不想哭出來。
    在鄭良臣好奇的目光中，孫銘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畫卷，向鄭良臣娓娓道來錢小琳的過去。
    十年前，天下未亂。北方，澤茂郡，笙歌台，一襲紅衣的歌伎在台上賣力地舞動自己的身姿，贏得下方的達官貴人一陣喝彩。一曲唱罷，一舞結束，歌伎獲得了無數的打賞，這些打賞足以讓她後半生衣食無憂，但是她仍不肯離開笙歌台。因為，賺錢從不是她的最終目標，她的目標，是進入豪門，同時享受金錢與地位。
    那年，她已是笙歌台的頭牌，澤茂郡的人沒有一個不知曉她的，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把她當做性幻想對象。她靠著出賣自己的肉體，來與上遊人士相結識。一天，一位洪姓公子帶著一大群家奴衝進笙歌台，意圖重金買下年僅十八歲的錢小琳。
    笙歌台的老鴇看見前來買人的洪公子，連忙起身招待。接著她老淚縱橫，向洪公子訴說自己的笙歌台開得有多麽不容易，錢小琳對笙歌台有多麽重要，妄圖說服洪公子不要將錢小琳買走。可是洪家畢竟是澤茂郡的豪強，哪可能會管一個小小的笙歌台死活？就在老鴇把希望寄托在錢小琳身上，希望她不要離開時，錢小琳當著眾多男人的麵直接坐在了洪公子的大腿上。
    見狀，洪公子也不再廢話，哈哈笑了幾聲就抱著錢小琳離開了笙歌台，一分錢也沒有留下。
    老鴇，生性好賭，之前錢小琳在的時候她可以壓榨錢小琳來獲取高額的賭資。此時的笙歌台表麵豪華，實際上已經千瘡百孔。老鴇在外麵欠了巨量的賭債，沒有了有效的經濟來源，她隻好一個又一個賣掉了笙歌台的妓女，直到最後一個丫頭被賣出，自己不得不把曾經紅極一時的笙歌台賣出去。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躺在洪公子懷裏的錢小琳感覺格外溫暖。而那個作惡多端的老鴇在饑寒交迫中迎來了自己的死亡。
    洪公子，真的娶了錢小琳嗎？不。他不是真心要娶一個妓女的。隻因洪家給他聯姻的女人無法生育，而洪家又需要洪公子妻子的家族勢力，但是又不忍洪家絕後，才出此下策。
    錢小琳十九歲，就生下了一個男孩，洪家人十分高興。就在錢小琳以為自己為洪家立了大功，可以借此永遠的留在洪家時，洪公子直接將她休掉，並且警告她不準再靠近洪家半步。
    錢小琳慌了，沒想到變數來得如此之快。她曾經無數次想要從孩子入手，來勸動洪家重新接納自己，但是有哪個大家族會接受一名妓女呢？而她的孩子，已經過繼到洪公子正妻的膝下，成為她的兒子。
    在澤茂城內，曾經的名妓錢小琳，如今被迫淪落街頭，成為乞丐。有些地痞混混，也實現了無數個日夜的夢想。就在錢小琳吃不飽，穿不暖，還受人欺淩時。孫銘的兒子孫盛旺用一把獵弓，一條砍刀，救下了她。
    之後孫盛旺就與錢小琳順勢結婚，孫銘為孫家有後而感到高興。本以為錢小琳會與孫盛旺好好地過日子，沒想到錢小琳居然為了二十兩銀子就與地主家的兒子偷情。那天孫盛旺氣勢洶洶的來到地主家，一推開臥房就看見錢小琳在床上叫春。地主家的兒子肥頭大耳，看著十分油膩，孫盛旺顯然沒想到錢小琳居然無恥到這種地步。他怒火焚心，剛要手刃這對奸夫淫婦，就被地主家的家丁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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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銘老爺子的眼睛中劃過一抹絕望。當時他正在山上打獵，想給兒子兒媳改善一下夥食，沒想到就聽見噩耗傳來。一個村民慌張地找到他，告訴他他的兒子被人打死了。
    回到家中，孫銘就看見兒子滿臉的淤青。一抬起他的胳膊，發現是斷的。原來，地主家的兒子嫌棄他壞了自己的好事，就命人將孫盛旺綁在樹上一直打。棍棒，拳頭，石頭，腿，什麽都用上了，累了就換人上，就這樣打了半天，他的兒子實在是撐不住了，隻能含恨而終。
    後來，天下的動蕩從北方開始，農民的起義接連不斷。孫銘為給兒子親自報仇，也加入了義軍。當時他最先衝進地主家，逮住了地主全家。後來他親自動手，一刀一刀把地主家的兒子的身上的肉割下來，並強迫他自己吃掉。之後將渾身是血的地主兒子綁在孫盛旺被綁的樹上，用刀背活活將他砍死。
    “隻可惜，錢小琳這個賤女人跑得太快，我沒追上她。後來啊，老天有眼，居然讓錢小琳跟我在一個村子避難。可我畢竟不比當年啊，錢小琳的身邊陸陸續續出現了很多男人，我這一把老骨頭可不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的對手。”孫銘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
    “這幾年，我一直喝酒，每次都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醒了我就說胡話，讓那個女人以為我瘋了，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是我時時刻刻都銘記，我兒孫盛旺的死因。”接著他看向趙德茂一家，說道
    “他們一家剛逃過來的時候，我幫了他們一袋糧食，後來老趙他們也幫我幹了些活，我們也就成了好朋友。”
    孫銘沉默了片刻，對鄭良臣說道
    “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我相信你不會做對不起萌萌的事。萌萌也算是我半個閨女了，我總得幫幫她，不讓她為錢小琳那個賤女人而憂慮。”
    “你放心，如果錢小琳她敢做什麽不利於你們家庭的事，我定會出手，手刃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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