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裴琰一定是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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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福康公公派了小太監出來得快,她真就走了。
    下次,她絕不會上趕著來。
    提了裙擺跨入天元宮,卻發現裴琰並沒有在正殿,而是在偏殿。
    此刻的裴琰正伸著手在火盆上靠著,肩上的狐毛領子是黑色的,趁得他俊容更加英挺清冽了。
    江雲嬈眯了眯眼,裴琰也就這張臉了。走近行了一禮:“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安。”
    裴琰冷漠的問:“天元宮嬪妃不得擅入,你來做什麽?”
    江雲嬈揮了揮手裏的書信:
    “不是皇上說的要看臣妾與家中的對戰後續嗎,臣妾收到消息就親自去宮門前取的,然後第一時間就給皇上送來了,封條都沒拆。”
    裴琰:“拿過來吧。”
    江雲嬈笑嘻嘻的湊了過去挨著他,將書信遞給裴琰:“咱們一起看,臣妾都不知道後續呢。”
    裴琰將封條拆下扔在火爐裏,修長的手指極為好看,慢慢將紙張攤開。
    在江雲嬈罵罵咧咧說要跟家裏斷絕關係以後,江歸鴻沒有直接回複她,此次代筆的是江雲嬈的母親,書信裏說:
    吾女親啟。
    皇上推行新政一事,你父親心中讚同,但也困擾。
    前朝實力盤結,動一發而牽全身,此事推行時間過短過激,本是對天下黎民百姓的一件好事,
    也極有可能逼得某些有心世家聯合起來推翻新政,以至動搖國本。
    你父親隻是想讓這國策緩一點,輕一點,奈何皇上手段剛強,不願等待。
    上月禦史台萬大人過壽,二人在家裏喝高了,談起此事觀點相同,所以便直衝衝的聯合一起開始上奏,隻願朝堂清明穩固。
    我已經罵過你父親了,再有下次,我也跟他斷絕關係,以免連累母族。
    旁的事女兒莫要再憂心,自己在後宮小心侍奉,以誠待君便是。
    ——勿念。
    裴琰看得極快,冷冽的眉眼微挑:“故意寫給朕看的吧?”
    江雲嬈眼珠子烏溜溜的轉著:“沒有啊,這封條都沒拆,臣妾怎知這信裏寫的是什麽啊?”
    可不就是故意的嗎,不以這樣的方式去解釋清楚誤會,隻怕君臣之間的隔閡會越來越深。
    裴琰本來就不爽江家,此番鬧了這事出來,再讓人挑撥挑撥,那這皇帝與江家的嫌隙就更大了。
    自己在裴琰身邊本來也沒寵沒愛的,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把她這棵嬌弱的小草給折斷。
    她可不能自己這條鹹魚混著混著就去冷宮渡過餘生了,那得多虧啊。
    裴琰轉身坐到榻上,榻上的圍棋隻下了一半:“你會下棋嗎?”
    江雲嬈側眸看著他:“會啊。”
    “坐過來,陪朕下一盤棋。”
    江雲嬈心底沒底了,裴琰怎麽什麽都不說啊,他到底在想什麽啊,難道看穿了?
    應該沒有看穿吧,自己演得那麽好,母親那邊也演得極好,出漏洞了?
    出漏洞就是欺君之罪,她腦袋應該多半沒了……
    江雲嬈顫顫巍巍的坐了過去,坐到方才鶴蘭因那方上,看了半天才道:“皇上,五子棋不是這麽下的。”
    裴琰:“五子棋?”
    江雲嬈將裴琰的黑子都給撿了回去,又把自己的白子給撿了回去,開始說起五子棋的規則:“皇上聽懂了嗎?”
    裴琰將黑子一把扔在棋盒裏:“朕方才是問你,會不會下圍棋。”
    江雲嬈搖搖頭:“不會。”
    裴琰:“象棋呢?”
    江雲嬈再次搖搖頭:“也不會。”
    裴琰向後靠了靠,端倪著她:“那你會什麽?”
    江雲嬈歪了歪腦袋,她會的東西倒是多,但你這宮裏可提供不了。於是隻能訕訕的說:“餓了吃喝,困了就睡,簡簡單單的過日子。”
    裴琰冷哼一聲:“無趣。”
    江雲嬈反問他:“那皇上覺得什麽叫做有趣?
    給皇上彈琴唱曲的話,臣妾唱不過宮裏樂府的;
    給皇上吟詩作對的話,臣妾可能不如大才女文婉儀;
    給皇上出謀劃策的話,臣妾可能又不如朝臣了。”
    裴琰看著話多卻又沒什麽營養的她,言語之間倒是極好理解,不像前朝後宮裏的人,一句話之間,總有言下之意。
    “慎才人是說自己無用,是庸才。”他道。
    江雲嬈:“天生我材必有用,臣妾的好,是給能欣賞的人看的。”
    她冷笑,少pua老娘,老娘天下第一棒。
    裴琰盯著她:“放肆,牙尖嘴利。”頓了頓他又道:“下五子棋吧。”
    江雲嬈立馬將棋盒換了過來:“嘿嘿,臣妾要黑子,黑子先走!”
    裴琰倒也不跟她計較,自己拿了白子在棋盤上落下。
    一個時辰過去,江雲嬈嘟著嘴:“怎麽又是皇上贏啊,皇上明明從前就下過,方才定是在騙人。”
    裴琰落下一顆白子連成五顆,他又贏了:
    “如此簡單的規則,朕即便是第一次學,那也比你下得嫻熟。再有,大周並無五子棋這一說,朕今日是一次見。”
    江雲嬈咬著唇,勝負欲突然就強了起來:“是是是,您是天之驕子,臣妾資質愚鈍。再下三回,臣妾必須得贏一把!”
    下著下著,江雲嬈就把那書信的事情忘得九霄雲外了,估計覺得自己腦袋應該不會掉吧。
    要不然裴琰也不會在這裏跟她慢慢悠悠下棋,皇帝可是很忙的。
    裴琰按住了她的棋盒:“這麽白下沒意思,你得有賭注。”
    江雲嬈蹙眉的看著他:“臣妾可沒什麽好東西啊,臣妾窮得很,皇上坐擁天下可別打臣妾的主意。”
    好你個裴琰,連自己小妃子的東西都想順點走。
    福康公公在一邊看得起勁:“慎才人莫怕,奴才覺著您給了賭注一定會更仔細百倍,說不定就贏了皇上呢。”
    江雲嬈轉念一想:“是哈,那行!”她把自己一對白玉耳環取了下來放在桌上。
    裴琰眼睛淡淡看了一眼:“朕一個男子拿你耳環來做什麽,換一樣。”
    江雲嬈眯了眯眼,好啊你個裴琰,想玩兒大的:
    “臣妾在宮裏最有價值的東西便是瑤華殿的硫磺泉了,皇上下一回合若是贏了,臣妾便做三回硫磺泉小婢女,像婢女一樣伺候皇上沐浴硫磺泉。”
    裴琰似刀鋒的薄唇微微一棱,笑得意味深長:“好。”
    說完這句話江雲嬈便後悔了,自己已經是個小小才人了,居然還把皇帝弄去瑤華殿,自己豈不是要破產?
    她再看了看裴琰那意味深長的笑意,心底哐當一下。
    遭了,裴琰一定是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