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之亂，不足為懼。”
    這是王守仁在一路親眼見證了叛亂地區現狀後得出的結論。
    “恩師，何以見得？”
    “現在寧王之亂波及的範圍已經擴大了數倍，許多朝廷的衛所都被打的節節敗退，叛軍的勢力還在逐漸壯大之中。”
    曹祥跟在王守仁身旁，聽到王守仁得出的結論不由好奇問道。
    倒不是他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也不是他不相信王守仁的判斷。
    實在是從目前明麵上的數據來看，寧王之亂依舊恐怖，依舊是一個不好應對的大敵。
    想要將叛亂平掉真的不簡單啊。
    “有些時候看問題，並不能隻看其表象。”
    “吾問你，拋去叛軍勢力的做大之外，這一路以來你最真實的感受是什麽？”
    王守仁笑笑，沒有正麵回答曹祥的問題，而是反拋了一個問題給曹祥，讓他先自行想一想。
    他可不想再和“種地吧讀書人”一樣，把自己的學員整的腦子都不知道自己動動了......
    “最真實的感受？”
    曹祥聽到王守仁的問題，眉頭微微一皺，開始回想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
    “想不明白？”
    見曹祥半天連個屁都蚌埠出來，王守仁笑著問道。
    “額......”
    “學生愚鈍，請恩師指教。”
    曹祥老臉一紅，他剛剛確實在腦中回憶了一遍一路走來的全過程，最真實的感受他也確實有，但想了想又對自己的想法有所猶豫認為不是王守仁想要的答案，最終憋了半天也沒有張開那張口。
    “隻是最真實的感受，每個人感受都是不一樣的，並沒有正確答案，你不必緊張。”
    王守仁搖搖頭，應試教育害人不淺，搞的當老師的一問問題就會不自覺讓人思考問題的正確答案，其實世界上哪有那麽多正確答案呢？
    “真實的感受......”
    “恩師，學生覺得......叛軍的軍紀並不是很好，雖然看似充滿了進攻性很有銳氣，但實際上軍紀渙散沒有一個有效的秩序。”
    “一旦陷入逆境，崩潰不過轉瞬間。”
    曹祥想了想，最終還是開口道。
    他是軍校出身，經受過軍校的嚴格訓練，自然能分辨出什麽是好貨什麽是孬貨，這叛軍的紀律性和組織性，在他眼中給軍校提鞋都不配。
    隻不過，這一點之前被他下意識的忽略了。
    因為不管怎麽說，即便他再是好學生也不過就是還沒踏上社會的“清澈愚蠢”的學員。
    在紀律性、組織性對大局的影響上，還是會下意識的忽略。
    王守仁的追問，讓他回想起來曾經的課程和在軍校的記憶，這才讓他將重點注意到這方麵上。
    “你看，你是能有自己的感觸的，而且感覺的很準，這確實是叛軍底層最大的弊病之一。”
    王守仁毫不吝嗇誇獎，表現的好該表揚就是要表揚啊，打壓式教育是不可取的。
    什麽糟粕玩意，別來沾邊。
    “不過，這點雖然也很重要，但並不是判斷的關鍵因素。”
    誇獎過了，王守仁的話鋒也是隨即一轉。
    話又說回來，誇該誇，但不能給娃寵壞了，總得做點師者該做的講他忽略掉的核心重點講解講解滴！
    “請恩師賜教。”
    曹祥點點頭，認真求教。
    “吾問你，江山社稷的根基在於什麽。”
    “江山社稷的根基？”
    “恩師您的意思是？！”
    見曹祥的表情變換，王守仁笑著點點頭，就是嘛，書院、軍校明明教過的。
    不過因為之前曹祥讀的是死書，所以容易忽略掉真正的重點，但隻要提點一下還是很容易明白的。
    “江山社稷，字麵指的就是山河、土地與農業。”
    “但這一切對應的對象，其實都不過是一個民字。”
    “民，才是一切的根本。”
    “但叛軍們，卻根本沒有重視過一個民字。”
    “對於百姓，他們雖然是打著正軌朝廷軍‘清君側’的名號，可背地裏卻幹著害民的醃臢之事。”
    “民心不附，終難成事。”
    王者之所以得天下，以得民也。
    那失民心者，又何足道哉？
    縱其有千軍萬馬，也不過是土雞瓦狗爾。
    “得土地易而得人心難，寧王看似這段時間侵占了大量的土地，但事實上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將本就不穩固的民心再度動搖數分，如此之態勢，自不似長久之相。”
    “所以吾斷言，寧王之亂不足為懼。”
    王守仁看向這片在這段時間布滿“創疾”的土地，眼神中充滿了睿智的光芒閃過。
    自他“無煙煤悟道”入鎮國府旗下開始，他的知行合一一道便被朱厚煒帶著往底層真正的民生上走去，對於民這個字的認知，他可以算是大明這一代讀書人之中感觸最為深的。
    所以在民這一點上，他可真是太有話語權了。
    “可是恩師，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是不錯，但要平亂這點怕是幫不上什麽忙吧？”
    曹祥表達了自己的疑惑，當年的大蒙古國一路橫掃建立起世界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日不落”，但這群家夥根本就沒有絲毫在乎民的地方，相反蒙古鐵騎所過之處百姓們無不淒慘無比猶如人間煉獄。
    民心不穩，是導致啦蒙古的快速崩潰，但那個時間線著實有點太長了些。
    這樣的情形，在對寧王之亂上怕是不太行哦。
    隻能說，百姓們還是太能忍了，沒到被逼入絕境之前，大部分百姓向來是逆來順受隻求個活字。
    “沒錯，要靠他們民心不穩這點下手，確實沒有那麽容易，但這點恰巧是鎮國府的長處啊。”
    王守仁看向曹祥。
    人，要學會充分利用自己的所長。
    鎮國府這麽些年來一直致力於紮根基層事，難道還能沒點手段。
    “且看，這南方百姓民心的力量。”
    王守仁笑道，或許別的時期行不通，但鎮國府這近十年時間積累起來跟基層打交道的經驗和他本身的魅魔屬性，王守仁有把握讓這些百姓站好隊，助力他們解決這場叛亂。
    “見過恩......”
    “準備武器裝備還有足夠的救災物資，咱們平亂、救災去。”
    當最終抵達寧波備倭新軍時，都還沒等朱烈等人行禮反應過來，王守仁的命令就已經脫口而出。
    朱烈、趙本學等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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