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繆斯騎士團·大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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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作家之名!
    在某種意義上,所有事物都在互相殘殺。
    ——海明威《老人與海》
    江雨鑽盯著床上的兩具屍體,既驚訝、又困惑。
    作為當代青年作家中的佼佼者、繆斯騎士團第四任大團長,可以說,世間能讓雨鑽感到如此困惑的存在少之又少。
    十分鍾前,他在睡夢中醒來,不過是去了趟廁所,回來卻發現兩具屍體霸占了自己的床。
    黑白學院的批評家們總喜歡說,雨鑽的手上沾滿了異端作家的鮮血。可這兩具屍體,卻完全與他無關。繆斯女神在上,這兩具屍體之中,其中的一具屍體居然是雨鑽本人!
    雨鑽呆立著,看著自己的屍體表情安詳地躺在床上,穿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天鵝絨睡衣,這套睡衣是他未婚妻青筍送的禮物,他昨晚臨睡前剛剛換上。屍體全身上下沒有絲毫血跡,也沒有任何傷痕,簡直像睡著了一般,隻是沒有了呼吸。
    隨後他強迫自己把視線轉向另一具屍體。這是一個差不多跟他一樣年輕的男人。皮膚黢黑、身體粗壯,淡藍色無袖上衣讓碩大的肌肉顯露無疑,下身穿著黑色短褲和一雙北卡藍顏色的戶外皮靴。這場景讓雨鑽覺得有些不安。他是個出了名的直男——大概從8歲後,就再也沒有跟任何男性分享過同一張床,此刻自己的屍體卻和另一個虎背熊腰的男性屍體躺在床上,這怎麽可能?
    雨鑽看不下去了。他調動起筆力,在自己周身匯聚了一股能量磁場,然後走出臥室,搜索家裏的每一個房間。不論是誰做出這種事,他都需要一個足以說服他的理由。否則那個人可要倒黴了。可是,雨鑽反複地查看了每一個房間,並沒有發現任何人。透過廚房窗子,還能看到自己精心布置的淡藍色保護層也沒有被破壞的跡象。
    於是,他隻好先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他決定先不驚動任何團員,而是好好回想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看能否找出對這起離奇事件負責的人。
    昨天,他在總部和文學騎士團的其他幹部開會,議題是如何對抗突然出現的情色文學。
    期間,戰略組組長魯捷公布了他最新的一份調研報告,報告闡述了情色文學作家出現的成因及土壤,還提到情色文學流派的掌門人“白月”。
    據說,白月有一種神秘的能力,用筆力操控人的心智,讓目標變得失去理性,輕則淪為瘋子、白癡,重則行凶殺人或自殺。隻是,白月的行蹤非常詭秘,就連魯捷也無從探聽。要知道,魯捷可是當代數一數二的記錄文學大家、繆斯騎士團的骨幹成員啊。
    繆斯騎士團是一個古老的亞洲作家組織,成立於2088年“第五次文藝複興”期間,距今已有近六百年曆史。那時候,作家們剛開始出現特殊能力,這些能力形形色色、五花八門,但通常與該作家的流派有關;這些能力的大小也有所不同,然而又往往憑借作家的筆力而定。比如,同屬自然係的兩名作家都能夠召喚風雨雷電,一個三流作家隻能召喚出勉強吹滅蠟燭的風,那麽一流作家便可以召喚出毀天滅地的龍卷風了。
    超能力的出現讓社會陷入持續的動蕩,社會結構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自然,邪惡的作家和一些被惡人利用的作家,開始利用這些能力作惡,堅持正義的作家決定挺身而出,“第五次文藝複興”就這樣出現了,繆斯騎士團也創建在這個曆史時期,團員們相信,不論作家變成什麽樣子,文學的目的,終究是為了讓人們越來越好。
    近代以來,騎士團不斷發展壯大,現在團員已近千人,團中有很多當代文壇巨匠,他們擁有很強的筆力,並通過筆力匯聚成屬於自己的特殊能力。但是,作為大團長的雨鑽,卻深深體會到,統率這樣一個團體絕非易事。
    雨鑽坐在沙發上,一邊看著懸掛在客廳中的繆斯女神畫像,一邊試著找出能做出這事兒的人。顯然,如日中天的他,從來都不缺少敵人。在內部,雖然能進入騎士團的成員都是知名作家,具備一定的修養,可仍有少數作家無法避免“文人相輕”的桎梏。少數作家形成了自己的小團體,不時言辭尖刻地抨擊雨鑽的文字;資曆深厚的鄉土詩派,曾多次委婉地暗示他們的領袖江壩才應該成為大團長;副團長華歆,雖然為人豁達且筆力深厚,但仍會因雨鑽的年輕而質疑他的一些決策。
    而在外部,文學騎士團可謂強敵環伺與北美洲作家組織白雪聯盟的關係愈發緊張,脆弱的和平條約即將期滿;騎士團的宿敵魔幻兄弟會,像幽靈一樣盤踞在歐洲大陸,不時侵擾白令海峽;而亞洲邪惡作家餘孽尚存,另外還有許多小流派,既不願意加入騎士團,也不願意承認騎士團是亞洲文壇的代表;更別提情色文學流派正在飛速崛起,在世界各地的信徒與日俱增……
    突然,雨鑽甚至產生一個瘋狂的想法難道我已經死了?難道我現在不過是個靈魂,而躺在臥室床上的,才是我的實體?從那些網絡作家寫的東西看,這很有可能。可是,他分明能感受到重心,能感受到呼吸的每一口空氣,也能感受到腸胃的饑餓。他摸摸自己的臉,從額頭摸到昨晚睡眠時嘴角殘留的口水,很快地排除了這個可能。
    雨鑽的家,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家。這個住所,是隻有騎士團曆屆大團長才有資格居住的密室,坐落於幽暗森林。幽暗森林是一片古國時代遺留下來的原始森林。森林裏生活著一些原本隻記載在史料裏的動物——劍齒虎在林間穿行,尋找下一個獵物的同時保護著這個世界。成群結隊的猛獁象在這裏繁衍生息,雄鷹高傲地俯瞰大地。當然,這裏也是無數灰熊、狼、駝鹿等野生動物的保護所,林間的一處湖泊,甚至可以發現天鵝部落的蹤跡。
    雨鑽生活在湖泊旁巨大的木屋裏,湖地的潮濕氣候,使木屋裏外的地麵上都覆蓋了厚厚的苔蘚植物,他常常覺得它們比世界上所有的人造地板都來得舒適。
    木屋四周布滿了磁場,能夠憑借能力進入雨鑽家而不被發現的,必定是文豪級別的人物,當世寥寥無幾。比如亞洲的鬱達、村下柳、薩繆爾,北歐的亨瑞克,美洲的尤金……不過當然,從小他就知道,自從作家能力被發現起,就一直有大師級作家隱居世外,不願為世人所知。可是,這個想法也禁不起推敲他們為什麽要做這毫無意義的事?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想要雨鑽的命,他們顯然早就得手了。
    “砰砰砰砰砰!”猛烈的敲門聲音打破了寧靜,這種蠻橫、用力的敲門方式已經不是敲門,而是在砸門。敲門與砸門,有著找一個人和破壞一個人房子的本質區別。
    隻有騎士團中的少數人,才可以通過暗道、繞過結界來到這裏。如果在往常,雨鑽定會十分不滿。可此時的雨鑽,已顧不得敲門這種小事。或許是某個心腹團員、甚至副團長勿述來了,這樣敲門說明有大事發生,會不會與這兩具屍體有關?
    “砰砰砰砰砰!”雨鑽走到門口時,敲門聲又響了一通。雨鑽按捺住不滿,透過門孔觀看,敲門者竟然是個完全陌生的男人。他皮膚黢黑、虎背熊腰……不對!這個人,不正是躺在自己臥室床上的那具屍體嗎?
    雨鑽調動起全部筆力,他身體的周圍形成了強大的保護磁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