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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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子娘心裏突突火冒,把柴火丟在灶台邊,嘴裏罵罵咧咧,“十二歲的漢子,天天就知道撈魚摸鳥,跟你那個死鬼爹一模一樣,大冷天還得給你燒熱水洗澡,柴是你打的?水是你挑的?這些還不都是我做……”
    一家子人,老的小的都不幹實事,偷三賴四,就指望她這個女人過日子,這家裏是一日不如一日。
    王大虎披著衣服從屋裏出來,頭發躁亂,“行了,少說兩句。”
    狗子娘越罵越生氣,“要我少說兩句,你就多幹活,三十歲的漢子一天天睡到現在,這都快吃晚飯了!嫁給你十三年,你說,挑水打柴都是我這個女人幹,我又不是死了丈夫的寡婦。”
    王大虎被念叨煩了,抄起柴火就往媳婦身上招呼,“老婆娘,住著老子的房子還敢咒老子死,老子可是家裏的頂梁柱,老子死了,你和倆個孩子都要喝西北風。”
    狗子娘慘叫抱頭鼠竄,狗子死命瞪著這場鬧劇,轉身到院子裏,從水缸舀水從頭澆下,一身水淋淋的回屋裏翻身上床,用被子蒙住頭,雙手捂住耳朵,才五歲的妹妹怯生生地躲在廚房門後。
    大半夜陸家大門被拍響,趙芳一個激靈,披著棉衣抬著蠟燭仔細一聽,真的有人拍門,又急又切,莫不是王李氏回來接大丫了?可這大晚上的,要接孩子也應該等到天亮啊,
    趙芳忙趕出來,又不敢貿然開門,“誰啊?”
    王大虎重重砸門,“姓陸的,滾出來,我兒子病了!”
    趙芳在院裏站定,陸雲風站在內院台階上,“稍等,我請李大夫去。”
    “誰要找郎中,老子就找你,你們今天把我兒子一身是水地送回來,就是你家把我兒子弄病的,我兒子要是死了,你們賠!”
    王大虎把狗子娘狠狠收拾了一頓,婆娘就是要打才會聽話,你看,打完後不還是要乖乖給他做飯伺候他,睡到一半狗子哼哼唧唧把他惹煩了,起來就要打兒子,結果才發現兒子全身燒紅,神誌不清。
    他當即就想到來找陸家。
    陸家有錢,不借機撈點就是蠢!王大虎算盤打得響亮,隻要能有個三五兩,就夠他們一家人大半年的開銷,指縫裏漏點錢出來,大家相安無事。他就可以在家躺半年,碼頭的活計真是能累死人。
    趙芳啐來一口,“你兒子病了你這當爹的不去找郎中,卻來我家訛錢,自己的骨肉不心疼,西山裏的野狼猛虎都沒你這麽狠的心。”
    王大虎就是打定主意要從陸家得到點錢,在門口罵罵咧咧,“果然能富起來的人家都是心肝黑透的,一點錢都不願意給。”
    秦小舟被吵醒,又下不來床,隻能在床上喊人,陸燕很快跑進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給她聽,秦小舟翻白眼,這是把陸家當成冤大頭了,“這事去找村長,把事情說明白,然後請李大夫去看看,記住,一分錢都不給王大虎爹娘,郎中的藥費我們來出,拿一帖藥給一次錢。”
    陸燕立即明白,“阿嫂放心,我和大哥去找村長,阿娘留下來帶弟弟和妹妹,二哥和小姑父守著院子。”
    今年李家算是在陸家過年,雪沒化就怕又有野獸來襲,一直沒有回去。
    陸家大門打開,陸燕站在陰影裏,“走,去見村長,大虎叔有什麽話就當著村長的麵說。”
    王大虎心裏咯噔,沒想到陸家居然這麽沉得住氣,他是聽說秦小舟和王蘭都傷了腿,陸家又經常遭野豬光顧,家裏頭亂,才敢這麽上門來鬧。
    陸雲風敲開村長家的門,王力很快起來主持公道,陸燕把事情經過全須全尾說完,又說請郎中他家出藥錢的話,王大虎當然不同意,隻給醫藥費那他鬧這一出什麽都沒得到。
    陸燕也不急,慢悠悠的,“現在給藥費你都不請郎中,等你兒子腦子燒壞了我們家可就不管了,今日這事本就是你兒子調皮在我家池塘沾水,我們暫且認下這個倒黴事,要是真傷了我們可不認。”
    王力忍不住去看陸家這個小丫頭,沾水這個詞用得妙啊。沒想到才不到一年,一個小丫頭說話都這麽條理清晰,看來果然還是要家裏有錢,多見見世麵。
    王大虎跳腳,“明明就是被你家弄病的!你家屋後頭那條溪流隻有你家用,也是從你家果園側邊流出來的水,你們還用石頭砌了水塘,就你家的水害了我兒子。”
    “誰知道呢,誰知道是不是你教唆你家小孩子來我家玩故意掉水裏,誰知道你家小孩是不是回去之後洗澡染上風寒。”
    “你,你……”王大虎團團轉,想找個東西打人,可是陸雲風一直坐在一旁看著,他很怵這個漢子,長得人高馬大的,又跟著他爹爺爺學過些射箭打獵。
    陸燕原本還想出醫藥費,現在什麽都不想給了,“你兒子在發熱,你卻想著訛錢,我懷疑你兒子就是故意被你弄病的。藥錢還要不要,要就去請我小姑父他師傅,等天一亮,你兒子我們可不管,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上衙門告你謀殺親子,王力大伯做證,是他攔著我們不去給狗子請郎中。”
    王大虎徹底被嚇唬住了,不敢再橫,隻能答應請郎中,李大夫到狗子家把完脈,“燒這麽厲害也不早點來請,還有那被子衣服都是潮的,做父母的也不心疼孩子。”
    狗子娘臉角還有淤青,幫著狗子換衣服,又塞進妹妹的被窩裏,才去煮藥。陸燕當麵給李大夫清賬,“爺爺,勞煩您辛苦,我們先回家,等天亮後再來看看他燒退了沒有。”
    大年初六,雪開始融化,狗子迷迷糊糊燒了三天終於清醒過來,王大虎也沒想到兒子這麽嚴重,有點後怕,狗子娘更是抱著兒子哭了好幾次,陸燕找李大夫看過確認無事後悄悄給了狗子一百文,“這是對你的補償,但再有第二次我們家就不管了。”
    狗子沒要,聲音嘶啞,“不是因為掉進你家池塘生病的,是我自己,我,澆了自己一身水。”
    當時看見父親又打母親,這個家天天打架,他即使氣憤卻無能為力,隻能無能狂怒地澆自己水。
    陸燕盯了他一會兒,數出三百文,“這錢你拿著,你這人實誠,你要是想好好賺錢過日子,正月初十,到縣城來我家裏做活。”
    狗子驚坐起,“做活?”
    “我家活很累,況且你不識字,隻能做擦桌洗碗的活計,以後要是能識字,也可以做跑堂夥計。”
    狗子給陸燕磕頭,能去縣城謀生,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村長家的三個漢子去鄰水縣到現在都沒有結果,村長的病才有好轉就找上了門來,“大雲啊,你是我們村裏最有出息的人了,你去幫著打聽打聽臨水縣的情況,我這把老骨頭撐不了多久,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陸雲風思慮片刻,“村長好好保重身體,我去找人打聽打聽。”
    不過他還沒動身去縣城,李珍先來了,她麵容憔悴,一問才知,葉肅居然在年前就去臨水縣剿暴去了,這會兒都沒回來,她原本想去求秦小舟,請她問問孫媛媛臨水縣的情況,可惜秦小舟傷了腿不好攪擾,李珍就隻能求陸雲風。
    李捕快應邀來到酒樓,“臨水縣情況複雜,一時半刻難有結果,至於你說的那個葉肅,以前好像是個挺厲害的兵,具體是什麽身份,我就不得而知了。”
    在李捕快這裏沒有打聽到有用的消息,陸雲風隻能去拜訪縣令。孫縣令這兩日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年初五剛剛收到家書,妻子在書中說老夫人給女兒說了一門親事,是個寒門舉人,開春就要參加殿試。
    準女婿一表人才,祖上也出過三品大員,隻是後來落魄了,家風很是不錯,孫媛媛嫁過去就是當家主母。
    就連一直被留在家中的大兒子也說了親事,是父親手下的女兒,也算門當戶對。
    孫縣令很慶幸,他雖是庶出,生母做姨娘時不招老夫人待見,他也被老夫人記恨,插手仕途打發到這小地方做個縣令,但兒女們的婚事,老夫人終究還是看在孫家血脈上,給足了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