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0，唐秋風在等你。”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光頭男孩輕輕地推了推我的肩膀。
    穹頂裏還有孩子？
    我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以為還在夢境裏。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光頭男孩仍然站在床邊繼續叫我起床。
    我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
    窗外一片漆黑，室友們還在熟睡。
    “現在幾點了？” 進入穹頂時我被收走了手機，也沒戴手表。
    “現在是六點出頭，”男孩小聲回答，“天馬上就要亮了。快點穿好衣服去找唐秋風，他很嚴厲，不要讓他等太久。”
    “唐秋風是誰，我去哪裏找他？”
    男孩搖了搖頭，好像我說了什麽傻話。
    但他還是詳細地回答了我的問題“唐秋風是杜嵐京的第二副手。他主要負責人事工作，為每個公會成員製定個人計劃，安排大家在公會裏的工作。他的辦公室在行政樓，現在非常生氣，你趕快過去吧……”
    男孩沒有告訴我這個“唐秋風”生氣的具體原因，在確認我清醒並完全明白了他傳達的消息後就離開了。
    我猜應該還是昨天我私自進入遊戲的事……
    為了不讓他更生氣，沒睡幾個小時的我隻得爬起床、穿上衣服。
    洗臉時我又看到了鏡子裏自己的樣子，沒錯……我的眼睛還是閃閃發光的藍色，完全不像是人類！
    十分鍾後，我敲了敲門，走進了唐秋風的辦公室。
    這個管人事的官員是個肥胖的中年，我有些奇怪，因為之前在穹頂裏見到的每個人都有著健美修長的身材。
    “坐吧！”唐秋風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對我說。
    他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像是在研究我的眼睛，然後哼了一聲，才把目光移開。
    我在他指給我的椅子上坐下，不知道該不該先承認錯誤。
    唐秋風皺起眉頭，用更正式和嚴厲的語氣說道“1470，我收到第二軍團長許滌心對你的投訴，她說你在全員戰鬥期間閑逛，並浪費珍貴的彈藥。我現在想知道，你是怎麽到那裏去的？請詳細描述經過！”
    我沒有什麽可隱瞞的，在我看來我的動機光明正大。
    於是，我表達了我幫助公會的願望，以及我是如何進入蜂巢並躺在膠囊裏的。
    我描述了自己編輯外貌的過程，然後是如何創建角色和選擇職業……
    “從現在開始，我需要更詳細的信息！”胖子打開電腦準備記錄，“仔細回憶你角色的初始基礎屬性。”
    我根本不用回憶，我記的一清二楚“力量 12、靈巧 15、智力 17、感知 19、體質 10。”
    “總數不對，”胖子一邊錄入數據一邊說道“每個新人初始值都有 75 點，而你隻有 73 ？”
    “還有幸運 2。"我補充道。
    唐秋風這才點點頭“嗯，還算正常。你的職業是什麽？”
    “我可以選擇「地質學家」或「勘測專家」，我選擇了「勘測專家」。”
    這個胖子的臉色突變。
    “錯了！完全錯了！” 他突然大喊一聲站了起來，椅子都倒在了地上。
    唐秋風挺著肚子走來走去，怎麽也不能平靜下來“你應該先谘詢我！太可惜了，你的感知非常高，運氣也好，正是「地質學家」的好模版！本來可以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我們公會已經有一個「星艦駕駛員」、一個「太空兵」和一個「古植物學家」。現在廢物團隊增加到四個人了！你們隻能作垃圾清理和疏通溝渠的工人！”
    我對這位人事官員如此激烈的反應感到詫異，於是膽怯地向他詢問“「勘測專家」有什麽不對？”
    “什麽都不對！”胖子顫抖著雙手，大聲喊道“「勘測專家」是專門使用電子掃描儀的職業。我們還沒有這樣的技術！我們沒有這方麵的科技，沒有供「勘測專家」使用的掃描儀。現在也沒有這方麵的發展計劃！”
    聽到這個消息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什麽叫“沒有這方麵的發展計劃”？
    這下糟糕透了！我該怎麽辦？以後隻能幹和職業無關的工作了？比其他所有人都低一等？
    唐秋風也是同樣的沮喪，他陰沉著臉坐在那裏，甚至對進一步討論我的事都失去了興趣。
    我也感到很難過，但木已成舟，這個時候隻能冷靜下來。
    我接下來向他講述了我通過迷宮的經曆，以及事後我獲得了 5 個基礎屬性點。
    “5 個點數？”唐秋風提起了一些精神，然後默默地聽我講對這些點數的分配情況，並把它們也錄入了數據庫。
    我本以為他又會訓斥我，或者至少對我分配的方式發表意見，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接下來我又講述了和外星人外交官迪赫的會麵，如何找到公路，以及進入射擊訓練場……
    過程中唐秋風一次也沒有打斷我。
    他甚至沒有對我學習「宇宙語言學」發表意見。
    直到我講完和甲蟲的戰鬥並被女聖騎士殺死之後，唐秋風才若有所思地說道“「格爾」的行為可以理解，昨晚她自己也陣亡了兩次，第二軍團至少全軍覆沒了一次才擊退黑暗公會的進攻。而且，她的軍團還有兩名成員被俘虜了，這讓她很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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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爾」？昨天我就在她的名字前看到了這個奇怪的前綴，那是什麽？代表軍團長嗎？
    胖子看著我搖了搖頭“你對遊戲幾乎一無所知，「格爾」不是軍銜，而是一種成就，它的意思介於“有價值”和“崇高”之間，這個成就無法購買或者通過選舉獲得，它是遊戲係統對玩家的認同，會自動出現在名字前麵。”
    “還有更高的成就嗎？”我對這個很有興趣。
    “「朗」是下一個等級，通常隻有公會領袖才能獲得這個稱號；然後才是「科隆」，這已經是最高級別了。對於「科隆」來說他的行為永遠是對的。比如……”
    唐秋風猶豫了一下，思索著找一個例子，我插話道“比如蓋克族統治者？”
    “沒錯！也就是說，你總有義務尊重「科隆」，在普通玩家和「科隆」之間發生衝突的時候，「科隆」永遠沒有錯。「格爾」也是如此，她殺了你是因為她覺得這樣做是對的，所以她不需要辯解，也不需要道歉。”
    真是奇怪的邏輯，但我知道爭論也沒用，規矩就是規矩。
    “我能知道她這樣做的原因嗎？如果我知道什麽地方做錯了，至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胖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看著我的眼睛“你的眼睛！人類沒有這樣的眼睛。這是黑暗公會法師的標誌，也許是她看到你發光的眼睛時憑直覺行事。”
    “但昨天的值班人員和今天那個男孩也看到了我的眼睛，他們並沒有什麽反應！”
    胖子笑得很開心，把電腦顯示器轉向我“這隻是你的想法！來，看看關於你的報告。第一份報告，昨天淩晨兩點三十分。第二份報告，早上六點十分，你創造角色時到底在想什麽？你最好還是戴副墨鏡，這樣能減少一些麻煩！”
    好吧！我接下來問他，公會裏還有哪些像許滌心這樣地位超然的玩家， 這樣我可以在遇到他們時盡量小心不被抓到把柄……
    “我們公會隻有三個「格爾」。第一軍團的指揮官，88 級狙擊手關盛，他是公會裏級別最高的玩家。第二個就是你已經見過的許滌心，還有一個是科學實驗室的負責人， 77 級科學家，丁季夫。”
    隻有三個？那就好！我牢牢記住了這三個人的名字。
    這時窗外突然明亮起來，穹頂下的射燈都打開了，白天開始了。
    唐秋風的反應有點奇怪，他拉上了厚厚的窗簾遮住光線。
    “習慣，”他解釋道，“我進入穹頂的時候已經是糖尿病晚期了，視網膜惡化，受不了光線刺激。但是進入遊戲後，遊戲裏的身體就取代了現實中的身體。我的糖尿病很快就好了，視力也恢複了，但我還是習慣避開強光……”
    我保持沉默，原來穹頂裏還有一部分是身患絕症的人？
    今天早上叫醒我的那個十五歲的光頭男孩是否也因為同樣的原因進來的？
    唐秋風這時終於把談話拉回了正題“既然蓋克外交官支持你，你也沒有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損失。雖然本來應該攜帶二十公斤物資進入遊戲世界，但那樣的話，按你的方式就根本來不及走出迷宮了。”
    我同意這個觀點，即使沒有額外負重，我的體力也早已歸零，出來的時候隻剩下 6 秒，如果再攜帶二十公斤物品，我肯定撐不下去。
    唐秋風繼續說道“你最嚴重的錯誤就是職業選擇。但事已至此，仔細想想也並非毫無希望。你還有兩個技能可以學習，選一個「礦物學」，然後把這個技能和 「掃描 」的等級優先升上去，就當是正式命令吧！”
    “至於工作安排，你先當公會唯一的地質學家馬儒龍的助理。還有掃描儀……嗯，我在蓋克基地的設備商店裏曾經見過那種東西，忘了要花多少錢，我們蓋克貨幣嚴重短缺，所以隻能買最需要的東西。你可以把這個目標當做一個夢想，攢錢買一台掃描儀，讓自己不再是一名助理地質學家，而是一名正式的「勘測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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