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汐顏家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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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耽誤事情嗎?”汐顏對行程的改變有些受寵若驚,雖說這確實是她心心念念的事情。
    “還好,相信我派弟子已經收到了消息,以他們的速度,今天晚上應該就能到達所分配的城區。”張靖這還是低估了他們龍虎山弟子的行動速度。
    在接收到張靖的消息後,龍虎山的長老們迅速通知山上弟子,不出半個時辰便分配好每個人需要去的地方,對於在外遊曆的弟子,也通過法術通知其去最近的城區協助同門。因為外派弟子都是有自己的坐騎的,有的是劍,有的是刀,有的是神獸,速度都極快,在傍晚時分便都懸在了目的地上空。
    張靖三人做了決定後,便風似的向青溪進發,這次張靖明顯加持了術法,糖餅和花糕的速度變的像閃電般,咻的一下子就越過了數十裏。
    當他們到達青溪時,太陽依舊高高懸著,汐顏看著下麵熟悉的城市,心裏很是感傷,眼淚簌簌的掉著。
    “目前整個城池都布滿了守衛,這裏應該是敵軍最集中管理的地方。”張靖看了下底下的情況,略微思襯了一下,“這樣,我們先隱去身形,在城內探查一下,看看賊首是否留在城裏。”
    另外兩人沒有任何反對意見,依張靖的安排隱去身形出現在城中空曠的地上。四周都是守衛在來回巡視,看眼神,也是被妖邪附身的樣子,張靖為了不打草驚蛇,並沒有去拔掉那些傀儡腦後的木楔。
    汐顏依著自己的記憶,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好幾次都遇到來回巡視的木訥傀儡,汐顏自然認得,都是熟悉的村民,心裏又沉了幾分。
    這路兩旁的房子都大門緊閉著,冷清的不像樣子,沒有任何尋常百姓的影子,張靖盯著那些門,不禁皺起了眉頭。
    當走在一個漆園門口時,竟然發現門上攀附著很多的蜘蛛絲,看的出來,是有很久沒人來過了,院裏雜草叢生,明顯沒有人打理,地上都落著各種碎碗盤子,像是之前有人在這裏聚集後飲酒作樂便隨性把碗就地摔碎的模樣。
    汐顏看到這一切,兩腿一軟坐在地上,掩麵哭泣了起來。之前雖然有過心理準備,但真的麵對,隻感覺五雷轟頂般,腦袋裏好似還看見當初賊人來家裏掃蕩過後,盡興而去的模樣,雖說這樣好像成了定局,但她卻還是心存希望,想著沒準爹娘哥哥已經逃了出去。
    張靖和王妤看這情景,也知曉汐顏是什麽心情,想上前勸慰,又怕戳傷汐顏,隻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汐顏正哭著,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帶著二人就往旁邊的房子跑去。到了門口,汐顏略微遲疑了一下,扭頭看向身側張靖。
    “這裏是我舅舅家,平時於我家頗為交好,可以進去看看嗎?”張靖見汐顏囁嚅的模樣,點了點頭。
    “這些房子裏還有生人。”張靖的話讓汐顏很是激動,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推開門。
    “吱呀!”那房門突然被推開,發出尖銳的響聲,汐顏渾身抖了抖,來回掃視了一下身後的路,發現並沒有守衛過來,這才拉大了門縫,剛準備探頭進去,卻被張靖拉到身後。
    隻見那門縫裏,突然揚出一隻木棍,若是汐顏還在原地,定然會挨上一下,汐顏害怕極了,小聲喊了一句,“舅舅?”
    那木棍在汐顏喊出聲時,明顯一滯,原本來回掃的棍子突然定住了,“妍兒?”裏麵傳出一婦女略微顫抖的聲音,帶著一點不確定的語氣。
    汐顏一聽見這聲音,眼淚又傾瀉了出來,在身後拽著張靖的衣服說道,“是我是我,舅母,我回來了!”裏麵人連忙把棍子收了進去,卻沒有主動把門拉開,汐顏連忙走到門前。
    “舅母,我爹娘們怎麽樣了?我走了兩年了,這次聽說出了事才趕過來的。”汐顏曉得舅母是個謹慎的人,連忙從懷裏拿出一方帕子,從門縫塞了進去,好像有人接了過去,這是她自己繡的,舅母就喜歡她繡的花樣,也討去過,應該是能認得出來。
    張靖看已經沒了危險,便把三人身上的隱身咒法給褪了去,正巧在顯出身影的時候,門被從裏麵拉開了,一身著烏紅色棉布衣服的婦人,眼裏帶著淚,一把拉住站在最前的汐顏的手,掃了眼身後的那兩人,有些遲疑。
    “舅母,如今情勢,我一人無法回來,是拖了兩位幫忙,而且我在外兩年,都是受了這位小姐的照顧,才不至於風餐露宿,還學了很多東西。”汐顏說完,婦人掃了一眼汐顏的衣著,也曉得她確實過的不錯,點了點頭,將他們都迎進了房子裏。
    門內,也是尋常百姓家的布置,主廳不大,中間一個圓桌側邊是一些板凳,後麵一個通向後院的門,眼前一個婦女一手拿著木棍,一手拿著帕子,淚眼婆娑的看著同樣哭的不成樣子的汐顏。
    “舅母,妍兒想你們了。”汐顏之前在王家一直很少露出小女兒姿態,之前看到自己家成了那副樣子,本以為已經沒了親人,卻見著了看她從小長大的舅母,頓時沒能忍住。
    “讓你受苦了孩子。”那婦人伸手撫摸著汐顏的臉,嘴裏說著,“真好,這還長了些肉。”說著嘴角泛出了笑容,轉頭看向一側的張靖二人,很是感謝,“謝過二位收留,才讓我家妍兒沒能受得欺辱。”作勢準備跪下。
    “舅母莫客氣。”王妤忙上前攙扶著,安撫說道,“妍兒姐姐在我家一直照顧著我的起居,我母親也把她當作女兒,不用這麽客氣。”王妤改口“妍兒”,想的是畢竟在她家中,若是依舊照著之前叫法,未免會讓大家尷尬,舅母也察覺出王妤並非客套寒暄,便點點頭,請大家坐下。
    “屋子小,布置寒酸,希望不要介意。”婦人把桌上的杯子放好,紛紛倒上了水。
    “舅母,這裏怎麽了?”婦人看得出汐顏想問什麽,便歎了口氣坐在她身邊。
    “你是想問你爹娘們吧。”那婦人好像在糾結要不要說出來,視線在王妤和張靖身上來回掃視著。
    “舅母放心,這兩位多次救我於水火,大可放心直言。”那婦人聽了,略微遲疑了一下,總算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
    “你爹娘和哥哥都離開了,還帶走了你舅舅和表兄。”汐顏聽說爹娘們都沒有事,便放下心來,問道,“那為什麽你不跟著去呢。”
    “村裏所有的女人都被留下了,除了你娘。除去一部分男人還在這裏巡視,以保證朝廷來時能夠抵抗,其他的,都被你爹給帶著去了各個地方,你舅舅和表兄就在婺州。”
    “我爹是加入了起義軍嗎?”汐顏心裏有些慚愧,爹果然也參加了叛亂。
    “嗬,你還真是低估了你爹。”那婦人見汐顏那麽說,嘴角泛出苦笑,“這起義是你爹號召起來的。”
    “什麽?!!”汐顏三人竟同時發出了驚訝之聲,這實在是太出乎他們意料了。
    “你姓方?”張靖側頭看著還在發呆的汐顏,見她木訥的點了點頭,便知道那婦人所說屬實,如今一件件都對上了。
    那賊首就是睦州青溪人,原為漆園主,因為朝廷設立的造作局經常殘酷地榨取漆園的出產,心中怨恨卻不敢發泄。正遇上朝廷搜刮奇花異石的侵擾,方氏就乘著百姓忍受不了這種侵擾的機會,秘密吸收貧窮而又無正當職業的人,救濟並結交他們。青溪的農民們聞風相應,人數達萬人有餘,之後迅速擴張開來。
    “孩子,這次你爹也不見得就是罪魁禍首。”舅母見汐顏這般模樣,也有些心疼,忙安慰道。
    “你當初被迫離開,那朱家就盯上你爹了,三番兩次找理由剝削你家,你爹被逼無奈準備召集一些年輕人幫忙守住漆園,同朱氏對抗,所以集結了非常多沒有正當職業的人。”
    “其中大多都不是我們本地之人,裏麵有一個人,一天到晚穿著鬥篷,看不出樣貌,但那人及其厲害,能卜算會道法,他竟然說出你逃掉之事,要知道,當初你離開,除了我們兩家關係親近知曉,朱家怕丟了顏麵,也沒有張揚,旁人怎麽會知曉。”
    “他見我們有些不信,他算出你向江南東路跑去了,還設壇施法,讓你爹從水裏看到你被一群男子圍著,欲把你賣掉的情景,你爹娘兄長忙向他跪下,求能救你於危難,那人便又是踏著步子,又是掐指念咒,然後說他已經施咒讓你被一好人家收留了,還給你爹娘看了你被一對看不清麵貌的母女倆收留的鏡像。”說著那婦人還抬眼觀察著一旁的王妤,感覺有些眼熟。
    “那是何時之事?”王妤見婦人看著自己便問道。
    “去年九月底。”那婦人回憶了一下說道。
    “我是前年遇見的妤兒和夫人,那怪人怎麽會有當時的景象。”汐顏有些詫異,王妤也有些納悶。
    “那是鏡像之法。”之前一直沒有言語的張靖說道,“想來是那人知曉你爹最牽掛的是什麽,便故意用這術法取得你家信任,讓他們幫自己做事。”
    那婦人聽張靖這般說,曉得來者並不簡單,便盯著汐顏,使眼色讓她介紹一下。
    “舅母,這位就是朝廷請來鎮亂的龍虎山掌教天師,張天師,之前我們回來途中,都是他做法幫被附著妖魂的百姓恢複正常的。”
    汐顏話音剛落,那婦人竟突然對著張靖跪了下去,眼裏頓時滿含淚水,聲音顫抖的說道,“請天師救我一家,請天師救我一家。”說著忙在地下連連叩頭,汐顏愣了一下,忙上前要扶舅母起來,可那婦人卻是不願意,依舊跪著,王妤伸手也沒能拉起來。
    張靖曉得自己若是不答應,那婦人定然是不會起身的,便思考了一下,說道,“您先起身說下情況,我定盡我所能。”那婦人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這才在兩姑娘的攙扶下起了身,擦著眼中淚水,徐徐道來。
    “那人因為讓你爹娘看到了你的情況,便被你爹奉為上客,你爹希望能求他讓你回來,畢竟你是女子,怕你被人欺負,那人隔日施法,說你被那戶人家帶回去後,因為長相不錯,被那戶人家的主人給看上了,準備納你為妾,你抵死不從,頗為煎熬。”說著又抬眼看了看王妤。
    “胡說,王將軍全家待我極好,教我認字讀書,哪有他說的那般。”汐顏頓時憤怒萬分,曉得父親定是被那怪人算計了。
    “你爹哪曉得實際情況,便又祈求那人幫你脫離危險,那人糾結了半響,然後說這青溪的朱家依舊沒有對你死心,所以回來並不安全,他可以施法把你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但是這樣損耗極大,若是再有變數,怕自己法力沒能恢複過來,所以這並不是辦法,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亂世之中哪裏都不安全。”說著那婦人喝了口杯中的水,再繼續說道。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推翻這個荒誕的政權,還推算你爹是有天龍之相,可以很快取得勝利,你爹娘們考慮很久,最後便聽從他的慫恿,召集村中男人,設宴擺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酒裏有什麽藥,你舅舅和表兄回來後便吵著要隨你爹起義,我怎麽勸都不聽,隨後幾日他們便總集結在一起,有一天早上出門前同我說,今天回來定然能夠得到那怪人的本事,直到夜裏子時才回來,說腦袋疼,可我看了,也摸了,沒發覺有什麽,第二天一起來,他們又出去了,我記得也就那兩三天的時間,你舅舅和表兄越來越瘦,我問他們幹啥去了,他們卻沒有告訴我,就是越發的奇怪,竟然還不吃飯了。”
    “我在他們出發前一天夜裏起來上茅房,發現你舅舅和表兄蹲在雞窩那裏,不知道幹啥,沒大在意,可第二天天剛亮,他們走之後我在院子裏打掃,竟然發現所有的雞都死了,全都隻剩一張皮了,把我嚇的半死,突然想到前天夜裏的事,就覺得你舅舅他們一定是中邪了,特別是村裏大多男人都走後,這村裏剩的這些巡邏的,哪個看起來都跟鬼上身似的,說話也不理人。”
    “而且最近村裏已經沒了雞鴨魚鳥之類的活物了,這些日子還死了幾個婦人,弄的人心惶惶的,大家也就正午太陽最大的時候才敢出門取點水,吃的也都是前年的陳糧,這都三月多了,都沒人敢下地幹活。”說著又歎了口氣,應該是為以後愁心,糧食畢竟有吃完的那天,到時候可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