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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王妤看見廳中的父親，眼淚都快出去了，之前很是擔心，如今總算放下心來。
    “你這丫頭，越發沒有女子該有的樣子了。”王將軍雖然嘴上帶著責備，但語氣裏全是寵溺，心裏止不住為女兒驕傲，畢竟他也知曉一路艱難。
    “天師。”王將軍身側的一個束冠少年看見張靖，便上前施禮。王將軍聽見，也側身打量了下張靖，抱拳相向。
    “將軍，不知現在敵軍情況如何？”張靖沒有太多虛禮，直接切入正題。
    “三月初，起義軍再次進軍杭州，被我軍打退了。楊可世、劉鎮部前幾日收複歙州，我部也才收複睦州。所以目前相對形成穩定局麵，因為之前起義軍進攻杭州，已被我們傷及要害，應該需要些時日才能恢複。”張靖聽完點了點頭，又詢問了目前敵軍的主力部署。
    “目前敵軍兵力部署最集中的，一在衢州，那裏有一個比較厲害的小首領，我們三番五次進攻都沒有成功，然後是婺州。”王將軍有些自責，畢竟婺州是他之前鎮守的地方。
    “以目前的局勢來說，很可能敵首就留在那幾個地方對嗎？”張靖側頭看向王稟問道。
    “他們很是狡詐，始終沒有露麵，但是根據小師傅和貴派的其他師傅給的消息，應該是的。”王將軍看事關全局，也不敢下定論。
    “天誠，目前你得到的消息如何？”張靖扭頭看向身側小師傅，問道。
    “回稟天師，我留在將軍身側已有月餘，一直和外派弟子保持聯係，再加上近日因為天師將其他師兄弟派出，得到的消息也更準確些，目前大部分江南東路，兩浙路地區的城池已有我方勢力相助，大部分很是順利，基本上都把握好了餘留敵軍部署情況，隻有衢州婺州目前無法把握具體情況。”那天誠小師傅說完後看著張靖等他回答。
    “衢州，婺州是誰在那裏？”張靖也曉得敵人是誰，不由得擔心起派去這兩個地方的人。
    “衢州是吳真陽師兄帶了兩名弟子，婺州是王道堅師兄去的。”張靖聽完後，心裏才放鬆了些，這兩位確實是他的得力助手，做事很有分寸，應該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境。
    “我之前在路上遇見過道堅，聽他說真陽去了北上，怎麽也過去了。”
    “道堅師兄去宮裏複命後途徑婺州和衢州，發現那裏情況不好，便通知了真陽師兄，兩人分別去了。今天早上得到消息，從昨天夜裏開始，那兩地上空根本看不清情況，不知道是不是幕後之人有了警覺。”張靖聞言點了點頭，如今大部分地區都展開了攻勢，自然會讓他察覺異樣。
    “還有多少城市村落沒我龍虎山弟子相助？”張靖問完附身看向地圖。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天誠小師傅在地圖上連續指向不下五十個小村莊，“因為我龍虎山弟子都在相助各地鎮軍，人力有限，無法完全普及，如今已經遍布了大部分的區域，但這些稍微偏遠些，村莊麵積不大的，就作為下一步目標。”張靖也明白江南東路，兩浙路，福建路，淮南東路南部，這是多大麵積，龍虎山縱使弟子眾多，也不可能遍布所有城市村莊。
    “明天起，我會去這些村莊，你讓他們安心協助城池恢複。”張靖沒有過多猶豫，便下了這個決定。
    “我也去。”王妤自然不能失了這個機會，但話剛出口，就被王將軍瞪了一眼。
    “你個姑娘家，莫給天師添麻煩。”王將軍之前讓王妤隨張靖一起行動，確實是被迫無奈，但是如今既然女兒在身邊了，自然認為沒有必要再去麻煩天師，畢竟這戰事無情，女兒雖說有些功夫，但敵軍也不簡單。
    “無礙，之前多虧了妤兒幾次三番協助我降伏木楔傀儡，王將軍莫輕看了自家女兒。”張靖剛說完，王妤便趁機一臉討好的看著王將軍。
    “罷了罷了，如今百姓疾苦，既然你能幫上忙，便去吧。”王將軍看著女兒臉上還帶著塵土，曉得這次也確實不能置身事外，何況天師都開口了，隻能不再計較。
    “王將軍，我有一事相求。”張靖看王稟同意了，便轉移了話題。
    “何事，天師但說無妨，這次多虧天師相助，莫如此客氣。”王將軍也不是扭捏之人，看向張靖一臉笑意。
    “是關於方氏的……”接下來張靖便把汐顏家的始末說了清楚，看王將軍逐漸皺起的眉頭，曉得確實不好處理，最後附言，“我也知道此事不是可以徇私的，隻求王將軍念在方家也是受旁人蠱惑，在以後與其對峙時，留其方家性命，屆時我會稟明聖上，上書求情，不會影響到王家的。”
    “天師，你這樣講，就有些誤會我王某了，汐顏那孩子，打從進了我王家，便謹言慎行，頗為細致，雖說沒有過多交流，但也曉得是個好孩子，這樣的孩子，家裏人定然也不會十惡不赦，如今朝政如此，受苦的百姓千千萬，不好評判對錯，但也會看在事出有因，且是汐顏家人的麵子上留給朝廷決定，定不會先行斬殺。”張靖聽後不由得對王將軍更敬佩了幾分，王妤也是暗自竊喜。可大家都沒有察覺，汐顏正縮在門外，滿臉淚水，她本來就是想來為家人求情的，卻沒有料到大家先為自己求情了。
    “爹，那讓汐顏姐隨我們一起去解救村民吧，她也想為她家人減輕罪孽。”王妤說完，王將軍抬頭看向張靖尋求意見，看沒有反對，便也依了。
    “真好，我要去告訴汐顏姐，她一定會很高興的。”汐顏聽見門裏的王妤這般講，連忙用手擦拭掉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進了大廳，正好和王妤對上。
    “汐顏在此謝過各位。”汐顏微微拍了王妤的手背一下，便屈膝跪下，對著所有人拜了一下。
    “姐姐，你做什麽！”身側的王妤連忙把她扶起來，嬌嗔道，“虧我還把你當姐姐，怎麽這麽見外，真要謝我們也不是這個辦法呀！”
    汐顏一看，破涕為笑，側頭看大家也帶著笑意，便借著她的力站起來，“好啦，誰不曉得你想幹嘛，等著吧，我去做一大桌飯菜，當作答謝可好？”
    “嘻嘻，還是汐顏姐懂我。”王妤嬌笑著，一副得逞的模樣，讓一旁的張靖也忍不住心情愉悅了起來。
    之後大家一起吃了頓還算豐盛的飯菜，畢竟如今城裏餘糧有限，不好鋪張浪費，但也確實一掃近日的疲憊，飯後張靖同兩姑娘約定好，明日就要出發了，早些歇息，便各自回房。
    走在院裏，張靖突然感覺心裏有些空落落，之前確實沒有過這種體驗，不禁有些納悶，抬頭見月亮高高的懸在空中，便隨意的坐在台階上發起呆來，最近這些時日，確實事情不少，打小從來沒有同女子過多接觸的他，竟然和兩個姑娘朝夕相處了這麽多天，而自己的心境著實是有些變化了。
    正琢磨著究竟是個什麽心情的時候，突然感覺背後被人拍了一下，扭頭一看，竟然是汐顏，她穿著白天的衣服，看來之前還沒有回去。
    “你怎麽在這裏，不是回去了嗎？”張靖也沒有過多客套，如同朋友般問道。
    “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得當麵謝謝你。”汐顏說完便也坐在他身側，“我畢竟隻是一個尋常女子，如今家裏有這種事情，你貴為天師，竟也幫我同將軍求情，還許我以後向皇帝上書，我確實得謝謝你。”
    “說這些就見外了，其實我也是過繼來的天師，就如同你在王家般，感覺自己是外來者，不敢犯錯，努力成為讓所有人滿意的那種人。大同小異，怎麽袖手旁觀。”張靖側頭看汐顏眼裏已經有些濕潤了，便遞上帕子，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若是說的不對，你莫在意。”
    “你說的沒錯，隻是我沒有想到你會懂，確實戳中我軟肋了。”汐顏結過帕子，在眼角擦拭了一下，第一次認真的看張靖。
    他把頭發完全束在頭頂，身穿淺灰長袍，鼻尖上好似被撒了月光，微微發亮，眼睛正看著前麵院裏的竹子，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嘴唇帶了一絲粉色，襯的月色下的臉頰更加白皙。
    汐顏突然察覺自己有些走神，趕緊收回目光，輕咳一聲。
    “涼著了？”張靖扭頭見汐顏臉頰潮紅，便把離席後問王洵要來的明天要穿的衣服搭在汐顏後背，“若是冷，便回去吧，三月的天氣，確實有些寒了。”
    不想，這一幕，卻被正興衝衝來找張靖聊行進路線的王妤看到了，她連忙止住了腳步，躲在柱子後麵，心裏像打翻了什麽似的，不是滋味。
    “沒事，我不冷。”汐顏並沒有察覺到什麽，隻是不舍得回房，就想坐在張靖身側，哪怕隻是看看月光也好。
    “嗯，那等會若是冷了便回去吧。”張靖看汐顏沒有走的意思，便也沒多說什麽，盯著前麵竹林，想著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麽而心裏空落落呢？
    王妤看著眼前兩人的背影，心裏想著，汐顏姐長得好看，身段也好，同張靖年紀也相近些，如今兩人還相約一起在這裏聊天，看來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越這麽想，越是難過，轉身往房間走去。
    “可能在他眼裏，我隻是個小孩子吧。”王妤剛進了自己的房間，便自言自語起來，“我也不小了，我過兩個月就十三了，明年就可以嫁人了，我才不小呢。”說著有些使氣的倒在床上。
    “他應該還是把我當作妹妹，今天他都摸我頭了。”王妤想到他們剛出地府時，張靖同她說話時有抬手摸她頭頂，當時驚的她呼吸都急促了些，不知道他究竟發現了沒。
    “我為什麽要管他如何看我，哼！我嫁不嫁人又不關他的事，哎呀哎呀，我都在想什麽呀！”王妤感覺自己越來越奇怪，伸手捏了自己染紅的臉頰，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
    “汐顏姐應該是喜歡他的吧。”王妤說著，感覺心口好似壓上一塊石頭，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不難受，“我不是一直希望汐顏姐找個厲害的男子嗎？他又會法術，又有學識，多好呀，多適合汐顏姐呀！”說完，王妤隻感覺眼裏有些澀澀的，忙閉上眼睛。
    “不想了不想了，我以後注意些，他是汐顏姐的人。”王妤好似割舍了什麽東西，心裏很不痛快，但是又感覺是迫不得已，拿起被子蓋在頭上。
    這一夜，三個人都沒能好好休息，第二天一早便各懷心思的聚集在府門。
    王妤偷偷瞟了一眼張靖，有些心虛的退開幾步拉開距離，伸手抱了下爹和哥哥，聽他們囑咐了幾句便拉著汐顏往花糕走去。
    張靖好似察覺到王妤刻意避著他，在騰空之後，故意主動跟王妤說話，“你會想你哥哥們嗎？”
    “想什麽想，你怎麽不問我想不想我娘。”王妤竟然沒來由的生氣了，說完橫了一眼張靖，便側過頭靠在汐顏懷裏閉目養神。
    張靖一下子愣住了，之前雖說王妤也會直接喊他名字，但還是第一次這樣出言懟他，有些不太適應，又扭頭打量了下王妤，發現她整個人都縮在汐顏懷裏，頭都不肯露出來，有些無奈。
    “可能是沒睡好吧。”汐顏也不知道王妤究竟是怎麽了，看張靖那副樣子，感覺有些好笑，但是也不好弄的太尷尬，便幫忙解釋道，伸出一隻手抱住王妤，一隻手扶著花糕。
    張靖還是首次遇見這樣自討沒趣的事情，摸摸鼻子，象征性的應了一聲，“嗯。”有些喪氣的看向前方。
    要說王妤，自己發完脾氣不理人，卻心裏更不好受了，暗地裏來回罵自己，好好的幹嘛衝張靖發火，他會不會生氣不理自己了，他還是更喜歡汐顏姐的嫻靜溫柔吧，他是不是以後就不找我說話了，他……越想越著急，可又不好意思再說什麽，隻得咬著牙閉著眼自己跟自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