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吟並不知道眾位聖人的討論。

    他此時已經來到了人間，如今隨著魔頭被斬滅，包括祖龍精血所化的魔龍及其麾下的四海龍族，全都被大禹及各路巫妖擊殺，洪水已緩緩減退，再次現出了陸地。

    此時，各族的首領們正圍著禹吵鬧不停。

    爭論的內容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四州之地的歸屬。

    與之前迷惑人類，暗中搗鬼不同，這一次，幾個妖族可是出了大力。

    其中又以九尾狐的功勞最重，這老妖借著濟世紅光，硬是靠著一己之力，用尾巴擰斷了祖龍精血所化魔龍的腦袋。

    此時，它作身一個身材曼妙，眉目秀美的婦人，衝著禹王軟語相求：“吾族此次奉大王之命，相助滅魔治水，總有些微功，老身也不貪心，青徐冀兗，不拘那一州，隻要有一個安身之地即可，還求您成全……”

    雖然其餘的妖族都有大功，比如同樣長著九條尾巴的狸貓斬滅了四海龍族，這也是洪水能夠退卻的另一個原因。

    當然，如塗山、青丘二狐族雖然除魔的力量不足，但卻借自身神通，救護了大量的人族子弟，讓他們在洪水中得以存身。

    但是，他們卻都不敢直麵大禹的威嚴，所以始終不曾說話，直到這九尾老狐開口，才算打破了僵局。

    卻也讓禹非常為難……

    盯著那九尾老狐看了許久，他終於開口問：“若你族中子弟，願與我人類共居……”

    “若禹王能公平許諾的話……老身無異議！”

    那老狐不等其說完，躬身施禮答道。

    “公平？”

    “天道之下，萬靈相競，勝者得一線生機！”

    九尾老狐傲然抬頭：“唯恐人王處置不公矣！”

    禹聞言正自詫異，卻見身旁的伯益將一副竹簡遞到了自己麵前。

    那是他編撰的《山海經》。

    禹一眼就看見了上麵的內容：“又東三百裏，曰青丘之山，其陽多玉，其陰多青??。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

    他的目光瞬間停留在了“能食人”和“食者不蠱”兩句話上，瞬息間就明白了老狐言語中的含義。

    禹仿佛看見，那些剛剛出生的九尾狐，被人類獵人不斷撲殺，剝皮取肉，或食之或入藥；但總有一些小狐狸會逃脫追捕，最終長大化妖，它們衝入人類部族，同樣將他們當作食糧，吞噬一空的情形。

    一瞬間，他覺得有些頭暈……

    “算了……你……你要哪一州？”

    禹隱約聽見自己的虛弱的聲音，仿佛從水底飄浮了出來。

    “青州吧……”

    似乎察覺到這位人王的氣色不太好，九尾老狐想了想，最終沒敢索要麵積最大的冀州。

    “唉……”

    禹王發出沉重的歎息，沉思許久才開口：“也罷，就依此議！”

    那聲音聽起來，仿佛有萬鈞之重。

    在從好友應龍的口中，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之後，禹已經不再似初治水時那般輕狂。

    那時候，是抱著隨口應付的態度，想著自己隻是個小小的崇伯，就算封了沒有舜王開口，也純粹是“牙痛封”，空口白牙胡謅，除了讓牙有點疼以外，沒有任何效力。

    其實就算現在，很多人族子弟也都是這樣認為的，除了禹王的親信伯益和防風之外，多數人都在暗笑：“舜帝尚在，他一個崇伯，封了又有何用？也不知在裝什麽怪！”

    不過，當所有的妖、巫異族聽到禹王鬆口，卻全都露出了希冀的眼神。

    “吼吼……禹王陛下！”

    最先趕過來的卻是那頭野豬精，這家夥努著長嘴，正要說什麽，卻被那九尾狸貓一爪子掃到了角落裏：“滾！”

    “嗷嗷！”

    豬妖勃然大怒，再次跳將起來，卻不料那邊的狸貓把九根尾巴一豎：“剛才除魔之時，你這廝潛在水底，悶頭睡覺，此時是想向禹王請罪麽？”

    “嗷？”

    那豬精沒想到自己的行跡被眾妖看破，眼瞅著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全是鄙視，就算它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

    “罷罷罷……反正天下洪水已退，老豬且回太行山打野食兒去！”

    說著，那豬精將身一扭，化一道狂風走了個無影無蹤。

    那邊的禹瞳孔一縮，這頭豬妖的行徑，他可比狸貓精更清楚，這廝何止是在水底睡覺，更是趁著大夥兒除魔之際，吃了不少的人族子弟。

    “如今萬族齊心，才退洪水，天下未安定之前，切不可急於一時！”

    在心裏默默的念了數遍自己之前定下的策略，禹最終忍下了這一口氣。

    隻覺得心上被一把小刀劃拉的生疼……

    “你……又有何說？”

    他再次把目光看向那隻九條尾巴的狸貓。

    “我要兗州！”

    與九尾老狐不同，這狸貓依然保持著本相，說起話來也甚是幹脆：“我也可向禹王保證，隻要你人族不入兗州，我族也決不出界掠食，若有違背，自斷一尾……”

    好吧，前麵的話還似模像樣，但那“自斷一尾”的誓言，連九尾狐都聽的直撇嘴。

    與九尾狐不同，這幫狸貓的尾巴代表的並非是境界，而是它們的替身，一條尾巴一條命。

    斷一尾，就相當於死一次，這聽起來好像很嚴重，但斷尾最多三百年就可複生，讓這個誓言成了笑話。

    不過禹王並沒有開口反駁，萬族聚此，就算他心中再有偏私，此時也必須公正，九尾狸貓在之前的大戰中功勞顯著，眾生有目共睹，自己卻不能不酬其功！

    “罷了，依你所議就是！”

    也許是封習慣了，也有可能拿定了什麽主意，相比之前，禹王平靜了許多，卻見他麵無表情的說道：“既然如此，兗州便是你族的棲身之地，但記住，若敢出此州，天必誅之……”

    轟隆隆，一聲雷鳴，仿佛老天在回應禹王的敕令。

    那九尾狸貓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最終伏拜謝恩，退過一旁。

    “你們兩家又怎麽說？”

    禹再次扭頭，看向塗山、青丘二族的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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