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黎明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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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這一步,鬼魂的種類已經不重要了。
若是放在以前,解決惡鬼的方式肯定不是拚命,要從多方麵的角度進行考慮。
比如陰氣的呈現形式,惡鬼生前的怨念來源,甚至是相應鬼魂的弱點,都要做出極深的鑽研。
而今,哪有閑工夫研究一隻惡鬼,和這等鬼魂的較量,也從最開始的動腦,變成了用拳頭說話。
倒不是說我和李癩子的實力有多麽強大,隻因,我們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開始吧。”
李癩子凝聚出大量的黑山邪氣,疲倦不堪的說道:“弄死這隻大頭鬼!”
所謂大頭鬼,隻是李癩子給對方臨時取的外號而已。
“堅持一下,不論結果如何,我們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厲害了。”
相比於李癩子的狼狽不堪,此刻的我,也是在苦苦支撐。
這一路走來,很多事情憑借的是我的成長,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前人替我鋪好的道路。
也許,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提線木偶,可即便是在不斷被操縱的過程中,無法否認的是,彌足珍貴的一切,仍舊值得我去拚命守護!
轟的一聲!
百家命格的複雜陰氣配合著李癩子的黑山邪氣,一同砸向了凶猛的惡鬼。
而這座宅邸中的惡鬼,完全是個沒有思維和情感的殺戮機器。
本能的求生欲,讓他有了唯一的信念,那就是不擇手段,不顧一切的幹掉我們,否則,死的便是他這隻惡鬼!
雙方的較量很是艱難,百家命格的各種法門,也被我最大程度的展現出來。
不得不說,四大匠人由古至今能夠延續到現在,的確有相應的立命之本,哪怕我剛掌握了些許的皮毛,這些本領,也能很好的搭配著我的百家命格發揮出來。
或許,這也是黃安,以及我更多看不見的陰暗麵,想要搶走這罕見命格的原因吧。
隻不過,抗衡的能力,永遠不意味著單方麵的碾壓,確切的來說,停留在古城許久的我們,已經走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和李癩子活著離開了那棟宅邸。
戰鬥的過程,似乎沒有了太大的意義。
出門的那一刻,我們隻知道,在那棟房子裏,我們和惡鬼並沒有本質上的差別。
因為,我們也化作了殺戮的機器,尋求著唯一的生存之道。
巧的是……
出門的時候,我們撞見了同樣離開一處宅邸的黃安。
隻不過,他走出的庭院,並非是分別時候的那間,這也就意味著,在我們解決掉一隻惡鬼的期間,黃安已經順利的解決掉了比我要多的惡鬼。
“小子,你的進度有點慢啊!”
黃安氣喘籲籲的嘲諷著我,他的魂魄,多了幾處新的傷痕。
除了魂魄表麵的傷勢之外,黃安的老仙兒道行,也薄弱了幾分,這種損耗,似乎在彰顯著驚心動魄的戰鬥過程。
“原來……”
我雙目泛光的微笑道:“你黃安並不是無敵的。”
“你也會受傷,你也會折損道行,甚至……你也會死,對吧?”
“對,那又如何?”
黃安輕輕的握著拳頭,笑道:“怎麽,打算趁我病,要我命嗎?”
“不妨過來試試?”
“得了吧。”
我指了指自己,自嘲道:“說實話,剛才的某個瞬間,我有想過了結自己算了。”
“說不定這樣一來,整個存在於古城的百家命格都會煙消雲散。”
“你黃安不敢直接對我動手,擔心的同樣是這個原因吧?”
黃安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而是反問道:“既然有了這個想法,為什麽不果斷的落實下來》”
“其實我也會想,你要是死了,會不會比我們黃家得到你的百家命格更有價值?”
“不可否認的是,你的成長超過了我的預期,我也從沒考慮過,你會從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這麽多年。”
“以至於,再次見麵,我不得不重新審視你這個小家夥,到底達到了怎樣的程度,又會對黃家造成幾分的威脅。”
“不過現在看來,我恐怕是多慮了,我解決了三間宅邸的惡鬼,你卻隻離開了一間屋子,到底是稚嫩了些,和我們這些老怪物沒辦法相提並論!”
我苦笑道:“你這小家夥三個字,真是讓我有所感觸。”
“咱們剛接觸的時候,我還是個毛頭小子,或者,在那之前,您這位老仙兒,恐怕已經留意我好久了吧。”
“這麽說來,您老人家,算得上是看著我長大的,我啊,三十有六,已經不再是小孩子嘍。”
聽到這話,黃安也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印象裏,我還是那個從望山村走出來不久的小夥子。
沒想到鬥著鬥著,我已經到了奔四的年紀。
我想,此刻的黃安,也會生出一些異樣的心思吧。
如果我們不是敵人的話,我一點點的蛻變,一幕幕的成長過程,倒是像看著自家孩子一點點長大似的。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我們不是站在對立麵的仇人,他又怎會見證我的成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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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竟然讓我的心髒都為之顫動了幾下。”
黃安半開玩笑的說道:“若不是我立場堅定,說不定我會收你當我幹兒子呢!”
“你說是吧,黑狐老仙兒?”
李癩子怒目黃安,不知道是積攢起來的仇恨,還是在威脅黃安不要說出他的身份。
總而言之,這一刻的李癩子,似乎有著和黃安拚命的打算。
反觀黃安,似乎隻是調侃一句,隨之便擺了擺手,說道:“走吧,還剩下幾隻惡鬼,你要是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幹掉一隻,若是運氣不好的話,那便由我代勞好了。”
“不過呢,我可沒說要放過你。”
“解決掉所有的惡鬼之後,我會把你帶回黃家,畢竟,你身上剩餘的百家命格,早就被我們黃家視為囊中之物了,如此,也就沒了放你離開的理由。”
說完,黃安便朝著一處未開啟的宅邸走去。
而我,則是看著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的那一刻,我才放心的喘起了粗氣。
呼呼。
我艱難的維持著魂魄的安穩,咬牙切齒道:“這個時候還好沒露怯,雖沒什麽大用,但總不能讓這家夥看扁了!”
“老仙兒,你淡定一點,剛才你那股氣勢瞬間爆發出來,我還以為你要和黃安拚命呢!”
“咱倆可不是對手,我都沒激動,你瞎摻和什麽?”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黃家的仇恨,比我還要深呢?”
李癩子訕笑一聲,通過憨厚的笑容,將我的話敷衍了過去。
殊不知,和我的仇恨相比,李癩子的仇恨更勝一籌。
無他,隻因為我和他一樣仇恨黃皮子,而他高於我的一點,則是在於,黃家欺負了他的大兒子!
接下來,我和李癩子稍微調整了些許過後,便朝著下一處宅邸走去。
可剛到了宅邸門口,還沒等我推開房門,李癩子的狐爪,便按在了我的手背上,攔住了我的動作。
“何苦,走吧。”
李癩子唉聲歎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隻有活下去,一切的可能才是未知的,若是死了,拿到再多又有何用?”
“怎麽?打退堂鼓了?”
聽到我這麽問,李癩子嚴肅的搖了搖頭:“現在走還來得及,那黃安,目前隻是在搶奪你的百家命格。”
“百家命格一事結束之後,他會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到那個時候,咱們可就危險了?”
“他剛才也說了,古城過後,這混蛋要將你帶回黃家,相信我……那裏不是什麽好地方……”
要知道,李癩子身死之後,可是被黃安折磨了數年。
其中的滋味,沒人比他更為了解。
為了讓我避免步入到他的後塵,李癩子有了放棄的打算,畢竟,當初閆婆婆和蘇白的目的,也是讓我順利的見到紮紙匠的傳人嶽玲,而眼下,我們的收獲,已經超乎了原本的預計。
“說的簡單。”
我指了指城門處,說道:“從我們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出路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而且,鐵匠的記憶中,也沒有離開的辦法,依我看,不除掉所有惡鬼,是根本沒辦法離開古城的了。”
“其實,是有三個辦法的。”
也許是關乎到了我這生死攸關的大事兒,李癩子的智商,瞬間占領了高地。
“第一個辦法,讓那兩位假裝黑白無常的鬼物帶我們離開。”
李癩子有理有據的分析道:“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是在古城門外,我覺得,他們就是底層陰宅安放在此處的接引鬼魂。”
“眼下,古城中的一切都已經不是秘密,這兩個鬼物沒有出現,完全是被你和黃安的實力所震懾,所以,隻要我們揪出這二位鬼魂,便能威脅他們帶我們離開。”
我苦笑搖頭道:“哪裏還有黑白無常,他們的氣息已經消失不見,估計黃安來此的時候,就順手幹掉他們了吧。”
李癩子微皺眉頭,繼續說道:“第二種辦法,找尋黃安進入此處的入口,然後我們折返回去?”
還沒等我說話,李癩子便搖了搖頭:“好像也不大可行,既然這黃安連幹掉黑白無常的事情都做出來了,自然不會留下這種低級的破綻。”
“那就用第三種辦法吧。”
李癩子指向未開啟的鬼宅說道:“這棟宅子,對應著墳場的一口棺材,接下來,我會用所有的力量送你過陰,即便是你的魂魄暫時沒辦法回到肉身當中,也試試看,能不能聯係到石姨。”
“若是成功了的話,我們就進入宅邸,同時讓石姨打開棺材,這樣一來,我們就能脫離古城了。”
“這麽做唯一的隱患就是會放走棺中惡鬼,但這一點,我們無需擔心,貪得無厭的黃安,自會因為鬼魂身上存在的百家命格,以及你被封印的魂魄,從而出售解決,你看,這個辦法如何?”
“可行。”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李癩子真的很聰明。
前兩種辦法做不到的緣故並非是無法做到,而是因為黃安也料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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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三個辦法,成功率很大,我的魂魄雖說未必能衝破古城,回到身體當中,但想要和石姨交談幾句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隻是這麽做的話,李癩子這一身道行,估計會損耗頗多。
“可我們為什麽要逃呢?”
我的手掌輕輕推動著大門,聲音低沉的說道:“癩子被黃家折磨的時候,我逃了,離開五佛山的時候,我難以承受黃家的手段,我們家堂口的大仙們,也不得不逃離出去。”
“之後,我在這墳場躲藏了數年。”
“這一次,我不想跑了,更不想冒著把你丟在這裏的風險,苟且偷生!”
“何苦!”
李癩子嗬斥道:“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
“你我不是黃安的對手,你!絕對不能落入黃家的手裏!”
“誰說我一定會被抓住?”
我自信的笑道:“墳場,棺木,還有此處古城。”
“所有的一切,都是蘇白和我爺爺奶奶謀劃出來的,你覺得,他們考慮了這麽多,會無法想到該讓我如何離開此地嗎?”
“來吧,最後一站,這輛車,馬上就要到終點了,相信我,車子停靠之後,我們會像一位很普通的乘客那般,安然無恙的走出去,而不是,被黃家裹挾!”
李癩子有些不甘心,但我說的,也不無道理。
看著李癩子還有些猶豫,我微微一笑,給了他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眼神。
這種眼神,李癩子看過無數次,以前每當我這個神情出現的時候,無論何等的危險,到最後都能化險為夷。
這一次,想必也會如此吧……
“行了,走吧。”
推開大門,我神態輕鬆的邁過了門檻,同時半開玩笑的說道:“你說,墳場會不會也是一處陰宅,而這古城,是更深的陰宅,甚至是底層陰宅的一部分?”
“說不定,我的肉身,早就被藏在了某處,整天渾渾噩噩的度過了數年呢?”
李癩子連連搖頭:“這怎麽可能,你想的太多了吧。”
殊不知,我並沒有猜錯,甚至,我用於比喻這段路的車子,也不謀而合的對應上了。
然而,笑容沒能持續許久,當我和李癩子看向院內場景的一瞬間,我們兩個的臉上,默契的表現出了極度的震怒。
震怒過後,無法去麵對,更不敢想著去承受的惶恐與不安,則是穿過了陰陽,打破了肉體和靈魂的枷鎖,以最凶猛的形式,降臨在了我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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