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黑狐的李癩子有些難以接受。
    那標誌性看傻子的神態，習慣性的出現在了他的臉上。
    “啥就結束了？”
    “啥就贏了？”
    李癩子指著我問道：“你不是一直在這裏，什麽都沒做嗎？”
    我拍了拍黑狐的背部，微笑道：“就是什麽都不做，所以才會贏。”
    “也正是安靜的待在這裏，有些人，心裏才會踏實。”
    話音剛落，一行腳步聲便出現在了後方。
    我轉過頭去，看著霧氣昭昭中的幾道身影。
    說實話，此刻的我還是有點緊張的，畢竟沒有參與整個過程的我，還無法確定，最後一張底牌，會不會前來支援。
    “苦哥！”
    阿偉第一個衝了出來，臉上的興奮之色更是難以抑製。
    “你簡直神了！”
    “你知道咱幹掉的是誰嗎？”
    “那可是地府十大陰帥之一的魚鰓大帥！”
    聽到這話，李癩子四腳一軟，震驚不已的癱軟在地。
    緊接著，犬陰司也走了出來，雙目炯炯有神道：“沒那麽誇張，隻是個有著陰帥力量的黃皮子。”
    “不過何先生的確厲害，短時間內竟然能籌備出如此之多的反製手段。”
    “但凡少了一項，我等性命恐怕都要葬送在黃皮子手裏了。”
    說到這裏，犬陰司有些歉意的撓了撓頭：“當時我還覺得何先生婆婆媽媽，不顧你的想法就莽撞的衝了進來。”
    “好在結局是好的，若是因為我的冒失而壞了何先生整體的計劃，那我可就真成罪人了。”
    “沒事就好。”
    我鬆了口氣，笑著回應道：“隻能說我們比較走運吧，若是賭輸了，後果難以想象。”
    “你這膽量，倒是一如既往的大。”
    常厄冷哼一聲，質問道：“倘若我不來呢？”
    我站在常厄麵前，恭恭敬敬抱拳回應道：“晚輩無計可施，隻能賭上一把。”
    “好在，您來了。”
    常厄再度冷哼一聲，隨之細致的打量著我的一切。
    我沒有多說什麽，看得出來，多年不見的今日，這位實力強大的老仙兒，對我的變化，也多了不少的好奇。
    “何苦啊……”
    身心俱疲的楊楠驚魂未定的顫抖道：“這種事情，下次可別叫我了。”
    “我可是你百家命格中的一部分，若是我被幹掉，豈不是損傷了你的魂魄？”
    “這麽凶險嗎？”
    我微皺眉頭，好奇的問道：“我安排給你的任務隻是拖延時間才對，按理來說，你應該是危險最小的一個，難不成，你們口中的黃皮子，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你的存在？”
    聽到我這麽問，楊楠老臉一紅，眼神閃躲的解釋道：“沒，沒……”
    “那黃皮子的確厲害，我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還沒等楊楠遁走，阿偉便告了一狀。
    “這家夥頭鐵的很，不好好帶我們逃竄，竟然想著和那魚鰓大帥硬碰硬！”
    “他自己說的，都是怪魚，誰怕誰！”
    “可結果，這老小子差點讓魚鰓大帥撞死！”
    我瞥了一眼楊楠，斥責和玩笑參半的說道：“那可就說好了，以後水裏的怪物，都交由你處理，如何？”
    楊楠老臉一紅，接連擺手：“兄弟，你可就別挖苦哥哥我了，這次怪我，屬實是盲目自信了，你放心，以後再派發給我任務的時候，我一定謹遵吩咐。”
    “好，趕緊去休息吧。”
    結果是好的，便沒必要揪著過程不放。
    楊楠知道過錯比什麽都重要，我隻需要讓他清楚一個道理，那便是，他擅自的莽撞，害了的可不僅僅是自己。
    “一晃多年，你也已經到了替他人遮風擋雨的年歲了。”
    常厄有些感歎，在他的印象中，我還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年輕人，而如今，卻變成了一副中年老成的模樣。
    我微笑點頭，回應道：“常大仙兒倒是毫無變化，依舊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氣概。”
    常厄沒有接話，而是拿出了蛟龍木雕。
    “隻是你百家命格的其中之一吧，就這麽心甘情願送給我了？”
    “你要清楚，這蛟龍的道行，可不是一般的強大，若是舍棄，你百家命格的實力必然會大打折扣，而你能得到的，將是一位更加恐怖的敵人。”
    試探也好，提醒也罷，眼前的蛟龍木雕，並沒有影響到我的心態。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常大仙兒收好便是。”
    常厄狐疑的打量著我，繼續試探道：“就沒有一丁點的後悔？”
    “沒有。”
    我如實回答道：“我身邊的這幾位，實力就算是加在一起，也未必有蛟龍道行這般厲害。”
    “可對我來說，他們能活著回來，已經勝過了蛟龍木雕的價值。”
    “嗯。”
    常厄讚歎道：“有舍有得，倒是長大了不少。”
    “黃安這家夥，竟然無意中給自己塑造了個難纏的對手。”
    說著，常厄收起了蛟龍木雕，隨之將手掌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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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一股龐大的氣息注入到了我的魂魄當中。
    其中除了惡鬼陰氣，底層邪氣之外，竟然還包含著磅礴的冰冷冥氣。
    “到底是百家命格的體質，這麽複雜的氣息，竟沒產生一丁點的排斥。”
    “這是那黃皮子所剩的一切，交給你之後，今日之事，你我兩不相欠。”
    我再度拱手：“多謝常大仙兒。”
    很快，魚鰓大帥的力量便融入到了我的魂魄之中。
    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底層陰宅的邪氣。
    而邪氣，當然不會浪費，李癩子能將其吞噬提升自己不說，更是可以為後續的陰宅重塑做準備。
    結束之後，常厄更為疑惑的看著我。
    見我遲遲不語，忍不住的他率先發問。
    “沒什麽要問的嗎？在我看來，你至少有一個謎題尚未解開。”
    “不問了。”
    我深吸一口氣，說道：“大壯姐是我的家人，不論她答應了你們什麽，這一點都改變不了。”
    “多年前我說過，常家不是黃家，我們還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這條路很難走，我能做到的隻是盡力而為。”
    “若是結局不盡人意……”
    “我依舊會誓死守護我所珍惜的一切。”
    話說的很明白，常厄也能聽懂。
    他暢快的笑了起來，對我的未來，也越發的好奇不已。
    “有趣，有趣。”
    常厄意味深長道：“和黃家展現出的強大實力相比，你這小子竟然充滿了變數。”
    “行，既然你沒打算追尋答案，那我也沒必要擾亂你的心思。”
    陣陣笑聲中，常厄的身影化作一團煙霧，消失在了石橋上。
    而我，再次拱手，態度恭敬的拜別了這位常家老仙兒。
    常厄走後，我們原地休息了片刻。
    別人倒是好說，丟了半條命的阿偉，的確要稍加恢複一下。
    但不得不說的是，這小子著實是壯實的很，他的精氣神，真的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進行著恢複。
    “苦哥，你是不是對這姓常的太客氣了？”
    阿偉有些不悅道：“雖說救了我們，但他不也拿到重要的報酬了嗎？”
    “本就是兩不相欠的事兒，真看不慣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我若有深意的搖了搖頭，微笑道：“除了大壯姐和常家的過往之外，姓常的武仙兒，其實還是比較純粹的。”
    “很多事情，他們都能擺到台麵上說，這一點，就比有些仙家更加的幹淨利落。”
    “總之，對於常家的態度，除了大壯姐的影響外，我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真情實感。”
    “你趕快調整狀態，休息差不多之後，我們趕緊過橋。”
    半個小時之後，阿偉已經沒了大礙。
    犬陰司帶著我們走完了剩餘的道路，這座橋雖然走的坎坷，但好歹走到了終點。
    橋梁盡頭處的場景，並沒有我們臆想中的那麽特殊。
    眼前，就像是郊外的田野，除了無處不見的冥氣之外，所謂的陰曹，好像和陽間的世界，並無太大的區別。
    唯一令人不適的感覺，可能隻是這裏隻有漫長的黑夜了吧。
    “陰司大人，這裏就是陰曹了嗎？”
    我雙目清澈的看著無邊的陰暗，好奇的問道：“除了荒涼，好像沒什麽奇特的變化啊？”
    “陰曹本就如此。”
    犬陰司一邊走，一邊耐心的解釋道：“這裏是亡魂的歸宿，你也可以理解為，整個陰曹地府，是獨立於陽間之外的一方新天地。”
    “陰曹很大，這裏有亡魂聚集的城池，也會有著日常生活的蹤影。”
    “走吧，最近的城池也就十幾分鍾的路程，到了那裏，你就什麽都明白了。”
    就這樣，十幾分鍾的路程後，我們來到了一座古樸的城門前。
    這一刻，我仿佛穿越到了成百上千年前的古代，巍峨的城池，處處散發著歲月的氣息。
    城門前，有駐防的鬼差。
    他們身上的冥氣，我能感受的一清二楚，而他們身著的服飾，也像電視劇裏所演繹出來的官兵扮相。
    拿出陰司令牌之後，駐防鬼差恭恭敬敬的打開了城門。
    進城之後，一條青石板鋪造而成的寬敞街道便映入眼簾。
    道路兩旁，有著商鋪，屋舍，還有著絡繹不絕的行人與小販。
    這一幕，看的我和阿偉那叫一個瞠目結舌。
    這陰曹地府，竟然是這副模樣。
    “這對嗎？”
    阿偉不可思議的問道：“陰曹地府，不應該是黃泉路，奈何橋，十八層地獄，又上刀山，下油鍋的可怕場景嗎？”
    “好家夥，這城內的一切，放在古代也算得上是太平盛世了吧？”
    “是不是太離譜了點，你這是給我們帶哪來了？”
    犬陰司微笑著反問道：“太平一點，難道不好嗎？”
    “隻可惜，這陰曹地府的太平日子，估計也維持不了多久了。”
    我沒有像阿偉那般驚訝，但說實話，這裏的安詳，的確是我沒能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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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鬼魂，都算是這城池的……”
    “居民嗎？”
    “嗯。”
    犬陰司一邊走，一邊解釋道：“人死之後，魂魄要在陰宅中消耗陰壽。”
    “陰壽耗盡，鬼差便會接引亡魂踏入陰曹，當然，這隻是一些尋常鬼魂的對待方式，那種為禍人間的鬼物，是要被強行緝拿的。”
    “之後，被鬼差帶領的鬼魂會進入底層陰宅，早些年前，那裏被黑山把控的時候，一切還是比較順利的，至於為何要在底層陰宅走上一遭，則是為了進一步的讓往生之人放下過往的執念。”
    犬陰司指著往來的行人，繼續說道：“通過底層陰宅的進一步洗滌之後，鬼差或是陰司便會將鬼魂帶入到這陰曹城池當中。”
    “進入這裏的每一個鬼魂，都要被審判生前的種種行為，你們概念中的十八層地獄，便是生前過錯的受刑之地。”
    阿偉越發迷糊的問道：“我怎麽覺得陰曹的種種，有點脫褲子放屁的感覺呢？”
    “又是消耗陰壽，又是走一遍底層陰宅，好不容易來到了這陰曹地府，該賞就賞，該殺就殺，何必這麽麻煩呢？”
    犬陰司搖了搖頭：“整個陰曹的體係和規則，可不是你們想象中那麽簡單。”
    “和三魂七魄有關？”
    我隨口問道：“確切的來說，和人類複雜的情感有關？”
    “沒錯。”
    犬陰司點頭說道：“消耗未盡的陰壽，是為了讓鬼魂放下生的執念，走一遭底層陰宅，是為了讓鬼魂放下邪的執念。”
    “這陰曹地府的審判，十八層地獄的刑法，所為的目的隻有一個，那便是洗滌最為純粹的靈魂。”
    “除了這裏，陰曹中還存在著七魄山，那是輪回之路的必經之地，同樣是為了保證魂魄的一塵不染。”
    “就這麽說吧，黃泉路，忘川河，乃至最後一關的奈何橋，都是為了確保魂魄的純粹性。”
    “所以說，歸途難走，難就難在人這一生的情感，是最不容易割舍掉的。”
    見我有些沉默，犬陰司換了個方式向我解釋起來。
    “就這麽說吧，一道魂魄若無法完全洗滌踏入輪回的話，那麽那道魂魄的今生，自然包裹著與生俱來的情感。”
    “不嚴重的還好說，隻是伴隨著一些特有的性情而已，若是大奸大惡之人沒能洗滌魂魄，那他就注定會成為新的惡人。”
    “若是人人都被魂魄的不同，注定了一生的道路，那麽人的存在，似乎也沒有了太大的必要。”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確定的，才是存在的意義吧。”
    “沒錯。”
    犬陰司深吸一口氣，說道：“輪回之路，並沒有純粹的前世今生。”
    “七魄山，對應著不同的魄，走過奈何橋的並非是一道完整的魂魄，而是由七魄山分別湊出的不同七魄，從而凝聚成的新魂，而這道新魂，托生為人，才成就了你口中的不確定性。”
    “現在，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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