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山神兩個字，幾位大仙兒明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山神嗎？還真是罕見的家夥。”
    柳大壯打量著女人，微笑著說道：“看來這婆娘，對自己的情況是一無所知呢！”
    “等等……”
    白九九一臉懵的問道：“山神？那是什麽？我能打過嗎？”
    “具體是什麽不大好說。”
    胡淵耐心的解釋道：“有可能是一塊頑石，有可能是一棵參天古樹，當然，一座山，或者是一隻成了精的動物都有可能。”
    “總得來說，山神是一方山水孕育而成，他接納著人們的供奉，也承載著佑護一方的職責。”
    “隻不過，山神這玩意有好有壞，糾纏這女人的山神，估計不是什麽好東西。”
    白九九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瞥了一眼女人，冷嘲熱諷的挖苦道：“都不是啥正經人，我看倒是般配。”
    “九九，別胡說。”
    柳大壯訓斥一嘴之後，便走到了女人的身前。
    隻見她將手掌觸碰在了女人的小腹上，霎時間，女人便痛苦的低吼起來，與此同時，柳大壯接觸到對方的手掌，也冒起了陣陣白煙，並且伴隨著些許燒焦的氣味兒。
    “你說的沒錯，的確是山神烙印，她是山神的妻子。”
    柳大壯查看著自己的手掌，微皺眉頭道：“道行不淺，已經具備了一方的神力，你還別說，這玩意的能耐，的確對仙家有著莫大的壓製力。”
    “為什麽會這樣？”
    白九九不解的問道：“為啥山神的本領，會克製咱們？”
    “因為人家是山神唄。”
    柳大壯笑了笑：“道理很簡單，說好聽點，咱們是馬家大仙兒，說難聽點，就是一群吃著供奉的山精野怪。”
    “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那山神無論好壞，也算得上是掌控一方安寧的神明，如此一來，他的能耐，自然有著克製仙家的作用，畢竟很多時候，咱們可不是什麽安分的主兒。”
    “哦，哦，原來是這樣。”
    白九九氣嚷嚷道：“怪不得我在山間修行的那些年，每每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都會覺得渾身不自在，有幾次，好像還被打了屁股，感情是山神的訓誡啊……”
    “現在想想，我老家所在的山頭，那位山神應該挺溫和的。”
    “眼下這位什麽情況，咋還娶了個娘們？”
    “那就要問她了。”
    柳大壯看向女人，很是嚴肅道：“我問，你答，別說謊，否則的話，我們幫不了你。”
    說完，柳大壯又看了看我，點頭示意道：“開始吧，看看這位山神大人，是什麽來頭。”
    “叫什麽名字？”
    隨著柳大壯發問，對麵的女人也開始回答起來。
    “張淼。”
    聽到這兩個字之後，我將名字寫在了黃紙上。
    “做什麽職業的？”
    聽到這個問題，女人為難的沉默了幾秒鍾，隨之說道：“文，文員……”
    我沒有落筆，柳大壯也有些不滿的看著對方。
    就在這時，白九九那張閑不住的嘴，又開始冷嘲熱諷起來。
    “這一身的風塵味兒，把自己說的那麽清白？”
    “問你啥你就說啥，幫你忙又不是查你戶口！”
    在白九九的譏諷下，女人緩緩低下了頭，小聲回答道：“之前在夜場陪酒，做過七八年，最近兩年，已經，已經不做了。”
    “結婚了？”
    柳大壯繼續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三年前。”
    張淼聲音如同蚊子那般。
    “兩年前陪酒不做了，三年前結的婚，中間那一年，你老公頭發挺綠的啊！”
    “九九！”
    胡淵嗬斥道：“別搗亂，看事兒呢！”
    幾番訓斥過後，白九九才消停下來。
    與此同時，我和柳大壯都捏起了手指，盤算起了張淼的生辰八字。
    片刻之後，我接過了話茬，問道：“知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山神妻？”
    張淼連連搖頭：“我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山神妻，我和我愛人，都是頭婚。”
    我點了點頭，繼續追問道：“去沒去過三峰嶺，你身上的山神烙印，源自於那個地方。”
    聽到這個地名，張淼的臉色明顯蒼白了不少。
    她下意識的微微一顫，聲音沙啞道：“早些年去過一次，那單生意很特別。”
    “細說。”
    我放下毛筆，耐心的等待著張淼的講述。
    既然她有印象，那麽找到問題的根源便能簡單不少。
    “那是我剛工作的時候，當時家裏出了變故，急需一大筆錢。”
    “有一天上夜班的時候，兩個小夥子找到了我，他們倆給了我一筆豐厚的報酬，讓我去一趟先生所說的三峰嶺。”
    “起初我還是有點顧忌的，奈何那筆報酬太過於豐厚，所以，所以我就答應了下來。”
    停頓片刻，見我們沒有應聲，張淼則是繼續講述起來。
    “我對那件事情的印象很深，除了一大筆報酬之外，他們還給了我額外的傭金。”
    “要我……要我去醫院……包裝一下自己……”
    我擺了擺手：“直接說去了三峰嶺之後的事情就可以了。”
    張淼點了點頭，說道：“那是一個三麵環山的村子，進村之後，我便被帶到了一座大院。”
    “大院裏張燈結彩，從裏到外都張貼著喜字，當時我還想，難不成花大價錢叫我過來，是讓我當伴娘的？”
    “結果，邁過門檻之後，就有幾個女人將我拽到了屋裏，替我換好了一席紅裝。”
    說到這裏，女人的話語戛然而止。
    等了半天的柳大壯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後來呢？”
    “我不知道。”
    張淼帶著哭腔說道：“我隻記得自己換上了紅裝，佩戴了很多華貴的金銀珠寶，當天發生了什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之後，將我接過來的兩個小夥子，重新把我送回到了市區，回來的路上，我問了很多問題，可他們都沒有回答，不過我從他們的臉上，能看到一種很開心的樣子。”
    “而且，到地方之後，他們還額外支付了我一筆費用。”
    “那段時間，我很需要這筆錢，所以也就沒過問太多。”
    “我覺得，那裏的村民可能是雇傭我和一個老光棍結婚，或者是某些見不得光的習俗，總而言之，我能平安回來，拿到報酬就好，至於什麽山神妻，我也是頭一次聽說。”
    柳大壯歎了口氣，追問道：“結婚之後呢？開始發生怪事兒的？”
    “嗯。”
    張淼哽咽道：“起初的時候，我總是夢到一個看不清麵龐的男人。”
    “後來，那個人的形象越發清晰，雖說沒辦法分辨麵貌，可他好像就存在於我身邊似的。”
    “大概一年多以前的時候，我身上總是莫名奇妙的出現一些傷痕，直至那晚，我愛人變了一副模樣，他，他當著我的麵，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那時我便能夠確定，夢中的那個男人，找了上來。”
    我懶散的靠在沙發上，隨口說道：“後來遇見了我的邪氣，暫時幫你規避了麻煩，對嗎？”
    張淼點了點頭，可憐巴巴的哀求道：“何先生，您當初救過我一命，現在一定有辦法幫到我的是吧？”
    “我有錢，我可以給您好多錢，求求你，一定要幫幫我。”
    “收拾東西，走吧。”
    既然確定了情況，那便去看一看吧。
    眼下這檔子事兒，很有意思。
    一來，山神這玩意很少見，確切的來說，有著真實模樣的山神很少見。
    通常的山神，無非是天地精華的滋養，以及人們信仰的支撐，從而造就出的一種庇佑。
    這種山神，會帶來些許福澤，但和心善所向有著很大的幹係，並不具備著自主索取，幻化成形的本領。
    所以說，這次遇見的山神，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
    二來便是，山神具備的力量，絕對稱得上是天地異寶。
    既然沾染上的山神的因果，這筆財富自然要想辦法拿到手中。
    對我，對於堂口的仙家而言，那都是彌足珍貴的財富。
    “行，走吧。”
    柳大壯很是期待的說道：“雖說咱們這些大仙兒，骨子裏就有著一種對於山神的敬畏之心，但我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瞧瞧，一方山水，到底能孕育出一位怎樣的怪物。”
    決定之後，望山香燭店暫停營業，整個何家團夥，除了養傷的李癩子，以及持續搞著科研的灰溝子之外，則是全員出動。
    ……
    臨城很大。
    大到很多地方是突然間冒出來的。
    簡單來說，臨城是因為我的緣故建立而成的，除了肉眼可見的城市之外，很多地方則會隨著我牽扯到的因果出現而出現。
    就好比此次前往的三峰嶺，如果不是張淼遇到了問題，我們並不知曉臨城還有這麽一處村落。
    疾馳的車輛上，坐在副駕駛的柳大壯有些好奇的嘀咕道：“何苦，你說整個臨城，我們還有多少沒探索到？”
    “不清楚。”
    我看著車前陌生的景色，回答道：“鬼知道這裏到底有多大，更別說那黃安到底設計了多少陷阱了。”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柳大壯很是認真的分析道：“你說，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所經曆的怪事越來越多，某個地方，或者某個角落，會出現些許破綻，好比……”
    “離開的缺口？”
    “那就不知道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還有三天時間，走一步看一步吧。”
    實際上，我也想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可我更清楚的是，黃安此次的布局，很難有所紕漏。
    “不行，還是得叫溝子出來看看。”
    有些不甘心的柳大壯很是決絕的說道：“萬一呢？萬一有被遺忘的角落，我們豈不是就可以脫困了？”
    “這一點，灰溝子那家夥極為擅長，必須讓他嚐試一下。”
    “別。”
    我製止了柳大壯的想法，說道：“溝子很有用，但沒必要把精力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小事兒上麵。”
    “那家夥沒有露麵，一定在研究著不得了的大項目，說不定等他下次出來，咱們就能脫困了呢！”
    猶豫再三，柳大壯無奈點頭：“行吧，這老小子，的確從未讓人失望過。”
    “你還別說，灰溝子沒準兒真能帶咱們提前離開呢！”
    “為啥？”
    我好奇的問道：“我咋覺得你在幸災樂禍呢？”
    “沒錯。”
    柳大壯忍俊不禁道：“溝子那家夥剛娶了小老婆，還沒得勁兒幾天，便被你騙到了這裏。”
    “說是三天，但對於你來說，可是漫長的一生，要是真被困在這裏幾十年，灰溝子估計要瘋掉吧。”
    聽到這話，我陷入了沉默。
    見我情緒有點不對，柳大壯不解的問了一嘴：“咋了，為啥突然間這麽失落？”
    我輕歎一聲，問道：“溝子真厲害，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大壯姐，溝子是不是說，對於你們而言，整座臨城來說，隻是過去了三天而已。”
    “但對於我來說，無論如何，也是要走完一生的。”
    這一刻，柳大壯才意識到我的情緒為何突然變化。
    是的，這三天的時間內，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影響，哪怕是陪著我走完漫長的一生。
    但對我而言，無論是活著離開，還是安葬於此，都已經不再是此時此刻的我了。
    這正是黃安的高明之處。
    這也是他明知道我會拒絕，但仍舊沒有撤掉那尊跪著雕像的原因。
    時間會磨平所有棱角，我也會改變如今的看法，這便是他煞費苦心，也要留有不同計劃的意義所在。
    “你小子就放心吧。”
    柳大壯安慰道：“相信我，溝子那家夥，就算是挖穿陰曹，也能將你平安的帶出去。”
    “嗯，我信。”
    隨著話音落下，車子也停靠在了路口處。
    除了進入村莊的鄉村土路之外，其餘的方向皆被山峰環繞，想必這也是三峰嶺名字的由來吧。
    “和望山村差不多。”
    看著冷清的小村莊，我隨口說道：“好久沒回去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更不知道，相識的那些人，還剩下了多少。”
    “怎麽，想家了？”
    柳大壯打開車門，很是灑脫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切結束之後，回家看看不就好了。”
    “帶我一個！”
    就在這時，小桃子從後備箱鑽了出來，一臉興奮樣的說道：“爹爹回家，可別忘了小桃子！”
    霎時間。
    眾人麵麵相覷。
    我們的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
    這個活祖宗，什麽時候跟上來的！
    還有！
    一個出馬先生，幾位道行不俗的仙家。
    硬是沒發現後備箱裏多了個人？
    想著想著，我和柳大壯一同看向了白九九。
    隻見後者背著手，吹著口哨，一臉無辜道：“誰能拒絕一個可愛小丫頭的請求呢？”
    “這事兒，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