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審判者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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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壞道!
    盛遙查了一圈, 伸手蹭蹭自己微尖的下巴, 站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水“頭兒,沒有哎。”
    沈夜熙正跟李景榮低聲說話,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愣了一下“啊?什麽沒有?”
    “你讓我查的那些人呀。”盛遙眨巴眨巴有些幹澀的眼睛,“我都查遍了, 貌似這位張警官的廣大紅顏知己也沒啥好素質可言,大部分屬於中學沒念完就出來混的, 還有不少底子不幹淨的……”
    他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脖子, 往後仰了一下,就聽見骨頭“嘎嘣嘎嘣”地響了幾聲。楊曼涼涼地說“盛公子,你工作的時候坐電腦前邊工作, 不工作的時候坐電腦前邊打遊戲, 遲早會坐化的。”
    盛遙隨口接了一句“那哪成?我要是坐化了,得傷天下多少美人心啊, 楊美人忍心?”
    楊曼好不容易從一坨弄得她頭都大了的人物關係網裏掙脫出來, 輕鬆一刻,於是捏著嗓子繼續調笑“你這冤家,閱遍天下美人,最後卻栽在了一個……的手裏,天下美人的玻璃心早就碎了一地了, 唉,想當初奴家……”
    本土人士倒是已經習慣,不過幾個外來人口實在覺得……這麽緊張的時候, 這麽理論上說應該緊張的地方,出現了兩個這麽不和諧的聲音,有點驚悚。
    沈夜熙眼看著孟嘉義半大老頭兒臉都綠了,於是輕咳一聲,拿眼瞥了楊曼一眼,讓她收斂,又問盛遙“除了有案底的那幫,其他人呢?”
    “其他的也大部分是附近開店的小老板,職校的學生什麽的……哦,說起來,這裏麵居然還有未成年。”
    “職校的學生有醫護相關專業的麽?”沈夜熙問。
    盛遙搖頭。
    沈夜熙沉默下來。
    “那其他人呢?”薑湖突然放下手裏的東西,插嘴進來問。
    “什麽其他人?”盛遙呆了一呆,“那張名單上的我都查過了。”
    “有沒有那張名單上沒有的,比如你覺得太不可思議的,太不著邊的,像是謠言之類被剔除出去的。”薑湖慢悠悠地說,好像有意又好像無意,順口說出來的似的,“嗯……比如同事之類的。”
    “……哈?”盛遙愣了一下,隨即立刻反應過來——薑湖這是在暗指,他懷疑作案人員是警方內部人士麽?盛遙頓了頓,瞟了沈夜熙一眼,發現後者也在看著他。他剛剛就覺得沈夜熙的工作安排有點奇怪,一般來說,薑湖既然算是“犯罪心理學顧問”,應該是負責連環殺手那一部分,才比較物盡其用吧?
    這麽說……是因為沈隊也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本地的這起案子,不單單是私人動機的殺人案,還是內部人員做的?
    驚愕和呆愣在盛遙心裏隻一閃而過,他立刻就明白了,點點頭“哦,我出去打個電話,找人再打聽打聽。”
    他前腳才出去,孟嘉義就皺眉,回頭對沈夜熙說“沈隊,論理這話我不該多說,也可能是我年紀大了,思想太老舊,跟不上時代,不過總覺得,咱們辦案的執法人員,平時還是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什麽的吧?隨說不用太古板,可是也別太……輕佻了吧?”
    楊曼的臉色當時就撂下來了。
    沈夜熙趕緊給她遞了個眼色——楊姐息怒呀,大局為重!
    旁邊蘇君子也悄悄拉了楊曼一下。楊曼狹長精致的眼睛裏劃過一抹冷光,垂下眼捷,心說娘的你個老雜毛管得到寬,倚老賣老還勁勁兒的,管天管地還管拉屎放屁呀——還注意自己的言行,還輕佻,老娘又沒調戲你!
    連馮紀都覺得有點不舒服,其實他也是那種比較一本正經的人,剛剛楊曼和盛遙口無遮攔地開玩笑,他也嚇了一跳,可是就算真看不慣,怎麽說提意見也在背後呀,哪能當著人麵說呢,人家還是女同誌,“輕佻”這詞,實在太過了,不禁對孟嘉義皺皺眉頭。
    李景榮也輕咳一聲“孟老,咱們接著討論案情,小年輕麽,逗逗悶子還緩解壓抑氣氛呢不是……”
    孟嘉義好像聽不出別人給他台階下似的“這話不是這麽說的,咱們……”
    就這點屁事還要沒完沒了,沈夜熙趕緊一笑,岔開話題,輕輕巧巧地把這事給揭過去了“咱們這辦公室裏都是年輕人,大家平時也打打鬧鬧的,剛才沒注意,讓孟隊看笑話了。喲,這都下午兩點了,你看看,也怪我,忘了時間了,大家夥都歇歇,順便說說各自進度……嗯,楊姐,怡寧,辛苦辛苦,給大家端點咖啡過來提提神唄?”
    薑湖偷偷笑了一下——這大尾巴狼,沒想到被沈夜熙逮住了,瞪了他一眼,心說這家夥微微低著頭,彎起眼睛瞟人的樣子怎麽那麽勾人呢?這光天化日的,誠心惹火玩。於是沈夜熙輕咳一聲,正經八百地問“薑湖,你們那邊回顧鄭玉潔的案子回顧的怎麽樣了?”
    “有些想法,我當時對這個案子的了解可能不是很透徹。”薑湖說。
    “你當年不是正好被卷進一起爆炸案裏,在醫院裏呢麽?”蘇君子好脾氣地給周圍幾個不明原因的圍觀警官講,“這是當時市裏發生的一起公共汽車連環爆炸案,後來我們發現,投彈的凶犯和幾起滅門案的凶手是同一個人,凶手因為自己受過刺激,專門在有小孩子在場的時候投放小型炸彈,觀察周圍人的反應,然後選定目標。她是動物園的工作人員,拿到強力麻醉藥以後,晚上會潛進目標的家裏,殺人全家,作案手法很凶殘,那一案的牆上,也有‘審判’兩個字。”
    “這個凶手……怎麽凶殘了?為什麽殺人?”李景榮問。
    “成年人被過度砍殺,孩子好一些,死狀比較安詳,整個屋子裏都是血。”蘇君子皺皺眉,好像不願意回憶似的,“她的殺人動機……她的殺人動機好像是因為自己的孩子在一起踩踏事件中死亡吧?”
    “什麽時候的事情呀?”李景榮又問。
    “一年前吧……”蘇君子想了想。
    “那她的受害者也是警方人員麽?”孟嘉義問。
    薑湖搖搖頭“不,她的受害者是公共汽車上,聽見第一聲假的爆炸聲音後,把孩子推到一邊慌忙逃竄的成年人,不過我突然覺得很奇怪……”
    這時用大托盤端了一大盤子咖啡的楊曼和安怡寧進來了,給每人發,正好打斷了薑湖的話。楊曼遞過一杯咖啡,薑湖剛要伸手去接,楊曼卻突然把手縮回來,伸出鹹豬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塗著漆黑的指甲油的尖尖的指甲挑起他的下巴“伸手就拿呀,小可愛,要跟姐姐說什麽?”
    剛剛孟嘉義不給麵子地說了幾句,這會兒她心裏仍然不爽,故意氣人,特意在孟嘉義看得清楚的角度調戲薑湖給他看老娘的言行就這麽輕佻,怎麽的吧!
    薑湖愣了一下就明白她那點小心思了,幹咳一聲“呃……那個,謝謝楊姐。”
    楊曼得寸進尺,一隻手托著托盤,一隻手捏著薑湖的下巴湊過去“就謝謝呀,親姐姐一下唄?”
    這太過了,薑湖這回是真臉紅了。
    沈夜熙猛咳——楊曼你丫注意影響,在我麵前調戲我老婆,當老子死的啊?!
    楊曼風情萬種地回過頭去,對沈夜熙拋了個媚眼“喲,沈頭兒,中午吃的那雞的雞毛沒拔幹淨吧?看這噎的,一會奴家給你捶捶背。”
    安怡寧在一邊憋笑憋得辛苦,蘇君子預感自己不能獨善其身,於是認真地打著醬油,頭都不抬,楊曼卻不放過他,媚眼拋完沈夜熙就衝蘇君子開炮,嗲聲嗲氣地問“蘇哥呀,口感怎麽樣,奴家手藝沒退步吧?”
    蘇君子點點頭,挺憨厚地傻笑“好喝好喝。”
    ——此人乃專業醬油黨。
    “比嫂子泡得怎麽樣呀?”楊曼不依不饒,眨巴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小蝴蝶似的撲扇,音調那叫一個餘音饒耳雞皮疙瘩三日,“不如吧?”
    蘇君子繼續憨厚老實地傻笑“謙虛謙虛。”
    ——果然資深。
    楊曼這才趾高氣揚地瞟了孟嘉義一眼,把咖啡杯不輕不重地放在他桌子上,一聲沒吭,然後春滿乾坤地扭噠回自己的座位上。
    孟嘉義的臉色比杯子裏的咖啡還黑。
    “薑湖你繼續說……”沈夜熙揉揉眉心。
    薑湖讓楊曼那麽一攪合,差點忘詞,一邊馮紀小聲提醒“薑醫生剛剛覺得什麽事情很奇怪?”
    “哦,”薑湖回過神來,“當時那案子太匆忙,找到凶手以後,她又意外死亡,之後沒有機會能和她交流,但是我們推斷,她做出的滅門案這件事情,是第二重人格在主導。而她的第二重人格,是建立在憤怒和仇恨以及缺乏安全感的基礎上的。”
    “不對麽?”沈夜熙問。
    “我們當時沒有機會證明這個猜想是對的,可是我剛剛想,作為一個孩子的母親,她帶著孩子去看電影的時候發生了踩踏事件,導致孩子死亡,從鄭玉潔的性格來看,不應該隻是仇恨吧?”
    蘇君子是有孩子的人,他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你是說,作為孩子的家長,她會因為沒能照顧好孩子而內疚?”
    “對,就是……”薑湖剛要往下說,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盛遙走進來,從他的臉色上看,可能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同誌們我剛剛打電話到南城分局,問了我一個在那邊上班的哥們兒,”盛遙嬉皮笑臉的神色收斂了,語速飛快,正色得不行,“沈隊,你們去的時候,那裏是不是有一個女法醫,姓錢,叫錢莎的?”
    “錢法醫?不就是負責驗屍的那個……”
    “對,剛剛我問的那個人告訴我,分局裏有傳言說,張小乾活著的時候,好像一直對錢莎動手動腳過,甚至有謠言,錢莎報案說張小乾強暴她,不過也不知道是真是謠言還是張小乾家裏確實有後台,被壓下去不了了之了。”盛遙一口氣說,“這是唯一一個我能找到的,有醫學背景,另外還和張小乾牽扯不清的女性了。”
    一圈人都愣住了。
    沈夜熙立刻接通了汪警官留給他的電話“喂,小汪?我是沈夜熙,有點事情想問錢法醫,她在麽?”
    那邊頓了片刻,好像是去叫人了,過了一會,聽見沈夜熙說“哦……好,我知道了,她回來你告訴她一聲,說我有事找,好,謝謝。”
    沈夜熙掛了電話“都別聲張,怡寧你跟莫局通個氣,省的到時候和分局那邊有衝突,我們直接過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