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鳶明白了。
    這是說齊王和顧侯爺感情深厚，得了好東西就趕忙派人送來了，不是按禮儀往來的那些節禮。
    隻是恰好正逢中秋節，底下人孝敬的稀罕物多。
    秦鳶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昨兒我們府上蒸的月餅，是仿著南方那邊的樣式兒，餡料麵皮都是北方沒有的，大人帶回去嚐嚐。侯爺從塞北之地得了些羊肉、稠酒，羊肉用塞北那邊的香料醃製，炙烤毫無膻腥不說，還十分鮮美。稠酒用來佐餐再好不過，齊王肯定沒有嚐過這個味道。”
    一番話說的齊王府長史都食指大動。
    秦鳶命人去裝盒，長史又笑道：“齊王原本是想親自來的，隻是為了福芸公主的傷四處奔波，有些乏了。”
    秦鳶問：“福芸公主受了什麽傷？這兩日忙著府上的事情，竟毫不知情。”
    長史猛地一拍大腿，叫道：“下官就說定北侯府必然毫不知情，若是知道了，豈會無動於衷。”
    “怎麽了？究竟是怎麽回事，還請大人提點一二。”
    看來這才是長史大人來的目的了。
    長史一臉心疼：“福芸公主在鎮國公府受了傷，臉上傷口這麽深這麽長，齊王殿下擔心福芸公主留下疤痕，這兩天挨著在宮中求玉容膏，宮裏的娘娘們都說沒有。”
    “玉容膏？”
    長史重重點頭。
    “聽聞宋家小姐前些日子擊鞠受了傷，府上七小姐送了玉容膏，還剩了些，又被宋小姐轉贈給了齊王殿下。”
    秦鳶笑了：“寶珠帶頭跟耶律人立了生死狀，害的幾位小姐受了傷，寶珠自覺這都是她惹出來的，就纏著問我要了玉容膏，統共就剩下了那麽一點兒，都分完了。”
    長史大人嗓子幹巴巴：“啊？都分完了。”
    秦鳶一攤手：“可不是麽，我這裏也沒有，福芸公主先養著傷，我這邊尋人配了就送過去，隻要疤沒有掉落，都來得及。”
    長史大人喜出望外：“原來如此，多謝侯夫人，齊王殿下也說若是夫人知曉定然讓人送來了。也是下官多想了，宋小姐送來的隻剩了些底兒，福芸公主的傷口又深又長，隻怕是不夠，才冒昧來問問夫人。”
    秦鳶又勸他喝茶，笑道：“這算什麽，隻是這藥配起來不怎麽方便。”
    長史大人接道：“這本是九公主弄的傷，要什麽藥材，皇後娘娘都會想法子備好。夫人隻管命人送單子過來便是。”
    秦鳶道：“那我得問問，若是易得的就罷了，缺的你們就想想法子。”
    長史大人立即答應了下來：“就該如此。”
    也不再多耽擱，拿了秦鳶送上的節禮，回府裏複命去了。
    秦鳶笑道：“合該讓藺皇後大出血一會。”
    當即便寫了幾行字，讓人送去仁和堂。
    李郎中正守著小東碾藥材。
    兩人人逢喜事精神爽，都不想午歇，吃好喝好甩開了膀子在後院各忙各的生意。
    “這金瘡藥能賺好大一筆，趕明兒得招些人手處理藥材，”李郎中盤算：“院子裏要多搭幾口土灶，還要買十個陶甕，十個水缸，十個陶鍋，藥膏裝瓶就請巷子裏麵的幾個老婆子幫忙。”
    哎呦呦，他仁和堂騰達在即。
    小東賣力地碾藥粉。
    金瘡藥用的是師姐的方子，他的藥粉生意可都是自個的，日後要跟著顧寶珠賣到白鶴書院去。
    大江南北以後都是他的生意。
    誰不得誇他一句，雛鳳清於老鳳聲。
    外麵有人拍門，師徒二人推諉了一番，終究是小東去開了門，緊接著就噠噠地將人領進了後院。
    李郎中不滿抬頭，這後院都是製藥的地方，可不是誰都能進的。
    就見顧十八笑著遞過來封信。
    “恭喜李郎中，夫人為您接了筆大單子，說要什麽藥材隻管吩咐。”
    李郎中打開來看，立即便明白秦鳶之意，趕忙洗了手。
    “你且等著，我一定不會客氣。”
    李郎中獅子大開口，列了長長的一張藥單，有些無用，有些有用。
    這種做法誰也說不出錯。
    畢竟方子大都是祖傳之物，做些遮掩讓外人捉摸不透乃是人之常情。
    顧十八將藥單拿了，直直送入齊王府。
    齊王又親自送到了龍案之上，並言明需得盡早配齊，福芸公主的臉才有的救。
    藥單上有不少珍稀之物，皇上開了內庫，藺皇後將壓箱底的藥材都拿了出來才堪堪配齊。
    原本要給九公主做陪嫁的兩隻紫血靈芝也沒留下。
    “福芸的臉花了蘇杭半年的稅賦，”藺皇後舍不得，含含混混地抱怨。
    聽了這話，皇上皺眉，不像往日那般好言開解，直言道：“還不是老九禍害的，她一動手，就潑出去這麽多銀子。
    朕看她毫無悔過之意，照舊吃香喝辣，完全不念你為她操盡了心。這麽多銀子，你在宮裏勤儉度日也不知多少年才能省出來呢。
    她和太子乃是一母所生，為何不如太子半點孝仁？可見是你沒教好。”
    藺皇後不高興，臉陰沉下來。
    可皇上更不高興，掉下臉子：“眾人都知齊王為了福芸四處求藥，好容易才求得藥方，這會子不給他，日後人家難免說你不慈。既然這麽些年都過來了，何苦在這些不要緊之處讓人說閑話。”
    若再這麽訓下去，藺皇後的裏子麵子都要沒有了。
    當即強笑道：“本宮不過是擔心這些東西花用了不見效，日後落人口舌。”
    皇上嗤笑一聲：“罷咧，承恩侯落人口舌的事情還少嗎？若要做賢後便做到底，不然豈不是白白令人笑話。”
    這下子藺皇後徹底無話了。
    送走皇上之後，藺皇後對著銅鏡仔細端詳。
    終究是老了。
    往昔扁扁嘴就能讓皇上掛心，如今姿容漸褪，又講究個正宮賢後的氣度，就過於端莊節儉了些。
    男人沒有不好好顏色的。
    藺皇後立即傳口諭於六宮妃嬪美人，命眾人體恤民生艱難，不得衣著服飾華麗鮮豔，因太後娘娘壽誕在即，也不可過於素雅。
    本宮乃是花中牡丹，不管是豔麗還是淡雅，誰都別想越過本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