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芝沒有立刻應聲，隻是垂著眼，長睫在眼下的陰影裏輕輕顫動，帶著難以言說的沉重。
    殿外的風似乎透過結界吹了進來，拂過她鬢邊的碎發，也吹亂了她心頭的思緒。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抬起頭，喉嚨輕輕滾動了一下，像是吞咽下了所有的彷徨，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篤定
    “那麽，當初我所接受的那些記憶…… 並非你完整的過往，對吧？”
    幻晨看著她眼底漸漸清晰的光芒，唇邊的笑意淡了幾分，多了些複雜的溫柔，輕輕點頭
    “是。有些太沉重的過往，我刻意從傳承裏抹去了。”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拂過衣擺，像是在觸碰那些被封存的時光，
    “我隻是想，讓未來的你能走得輕鬆些，不用再被從前的我困住，不用為那些早已過去的事生出不必要的煩惱。”
    “……”瑤芝又沉默了，這次的沉默裏沒有了之前的慌亂，反而多了種沉澱後的堅定。
    她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又緩緩鬆開，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再抬眼時，眼底的迷茫早已散去，隻剩下澄澈的堅定
    “可既然我們本就是一個人，那些你刻意抹去的過往，我就該記起來。”
    她迎著幻晨複雜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
    “不管是那些苦痛，還是藏在過往裏的悲傷…… 我都願意全盤接受。”
    話音落時，她緩緩抬起手，朝著幻晨的方向伸過去，小小的手掌在柔和的光線下泛著淡淡的暖意，
    “因為……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你的過往，本就該是我記憶裏的一部分。”
    幻晨看著她伸過來的手，眼中閃過明顯的猶豫，指尖微微蜷縮，像是想觸碰，又怕驚擾了什麽。
    她輕輕搖了搖頭，聲音裏帶著幾分勸誡，也帶著幾分不舍
    “若是真的記起來了，你這一輩子，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她頓了頓，語氣放得更柔，“若你現在就此止步，還能舍棄那身讓你承受不住的力量，像個尋常修士一樣慢慢修煉，過安穩日子。
    可一旦融合了所有記憶，你和我…… 就再也分不出彼此了，那些過往的重量，會完完全全壓在你身上。”
    “我了解，也早就想清楚了。”瑤芝沒有收回手，隻是輕輕頷首，眼神愈發堅定，像淬了光的星辰，
    “那些你想替我避開的過往，不是負擔，是你留給我的念想。
    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把那些重量扛了這麽久，也不想讓未來的自己，連完整的‘我們’都記不住。”
    幻晨看著她眼底從未有過的堅定，唇邊終於重新綻開了明媚的笑意，這一次的笑意裏，沒有了遺憾，隻有滿滿的釋然與溫柔。
    她緩緩抬起手，將自己的手掌輕輕抵在了瑤芝嬌小的手上。
    掌心相觸的瞬間，一股溫暖的力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像是久別重逢的擁抱。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幻晨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耳語，帶著一絲懷念的眷戀，
    “你為什麽這麽多年，一直是現在這副少女模樣，始終長不大？”
    瑤芝聞言，柳眉微微一挑，眼底閃過一絲疑惑，輕聲反問“為何？”
    幻晨的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掌心，眼中泛起一層淡淡的柔光，像是在看著多年前的自己，又像是在看著眼前這個終於要與自己重逢的 “未來”。
    “因為那時候的我，總在想啊…… 要是未來的我，永遠不用長大就好了。永遠是個能肆意笑、肆意哭的孩子，
    不用扛起這麽多責任，不用麵對這麽多離別，不用把自己逼到絕路上……”
    “那麽…… 我也有個消息想告訴你。”
    瑤芝看著掌心相觸的溫度，忽然彎起唇角，眼底漫開一層淺淺的笑意，連語氣裏都裹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甜意。
    幻晨指尖的動作頓了頓，柳眉輕輕一挑，帶著幾分好奇“什麽消息？”
    “我有喜歡的人了。”瑤芝的聲音放得更柔，目光微微飄向遠方，像是在回憶什麽溫暖的畫麵，
    “他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不管遇到什麽事，好像隻要有他在，就什麽都不用怕。”
    她說著，雙眸裏像是落了星星，亮閃閃的，連臉頰都悄悄染上了一層淺粉。
    “喜歡的人？”幻晨聽到這話，先是一怔，瞳孔微微睜大，臉上滿是不可置信，連聲音都拔高了些，
    “我活了那麽久，見了那麽多人，都沒對誰動過心，你才這麽點年紀，怎麽就喜歡上別人了？該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她語氣裏的急切藏都藏不住，握著瑤芝的手都不自覺緊了些，眼底滿是擔憂。
    那可是她拚盡全力想護著的 “未來”，怎麽能剛走穩路，就栽進感情的坑裏？
    瑤芝被她這副緊張的模樣逗笑了，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卻愈發認真
    “沒有被騙，他真的很好。我很喜歡他，是那種想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喜歡。”
    “那他到底是誰？長什麽樣，家住哪？修為如何？”幻晨追問，語氣裏的急切更甚，連呼吸都快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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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必須知道，能讓瑤芝這般上心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托付。
    瑤芝看著她緊繃的模樣，眸光輕輕閃了閃，緩緩開口“滅世之仙。”
    她知道，隻有說這個名字，幻晨才會有印象，才會明白那個人的分量。
    “滅世之仙？！”幻晨聽到這四個字，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震驚幾乎要溢出來，連聲音都帶著顫抖，
    “怎麽會是他？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他身上的因果有多重？跟他在一起，你隻會被他帶入深淵的！”
    她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握著瑤芝的手都在微微發抖，眼底帶著與懊悔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我就不該把你送入神墳…… 要是沒讓你遇見他，你現在說不定還能安安穩穩的，哪用承受這些風險……”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被風吹散的絮語，一點點融入周圍的空氣裏。
    下一瞬，幻晨的身影忽然開始變得透明，一點點化作細碎的粉色光點，像漫天飛舞的櫻花，溫柔地湧入瑤芝的體內。
    那些光點所過之處，帶著淡淡的暖意，也帶著那些被封存了許久的記憶，一點點融進瑤芝的神魂裏。
    瑤芝抬手抵在自己胸前，粉唇輕顫，緩緩閉合雙眼。
    ……
    “瑤芝，瑤芝？”
    一聲聲急切的呼喚在耳畔縈繞，帶著難以掩飾的焦灼。
    那聲音熟悉得刻進骨子裏，讓沉浸在記憶融合中的瑤芝，緩緩從混沌中抽離出來。
    她睫毛輕輕顫動了兩下，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才慢慢睜開了雙眸。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俊美得近乎不似凡塵的臉。
    眉如墨畫，眼若寒星，此刻那雙素來清冷的眸子裏，卻盛滿了擔憂，緊緊鎖著她。
    見到這張臉，瑤芝心底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粉唇微張，
    “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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