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遠聽到這裏，也適時地皺起了眉頭，臉上露出了幾分遲疑和為難之色。
    沉吟了片刻後，他這才緩緩開口道：“這個……善森兄，李隊長，事情的確是這樣的。”
    “當時我確實是和鄭科長他們在一起，不過那也是因為我聽到這邊有劇烈的爆炸聲和槍聲，這才終止其他任務過去查看情況的。”
    話到此處，賀遠目光轉向臉色愈發難看的鄭海，給了他一個很無奈的眼神。
    “等我們到場的時候，那段路……就已經被炸毀了。”
    “當時的情況也確實是鄭科長正指揮著他手下的人，用機槍對著李隊長他們藏身的地方，進行壓製性掃射的。”
    賀遠這番話，看似在解釋自己出現的緣由，並且客觀的描述了當時所見的情景。
    就算是鄭海對此也壓根挑不出來任何毛病。
    但就是這種絕對的大實話，那才最要命啊！
    從賀遠的視角來看，事情的經過確實就是如此。他到場的時候，自己的人的確是在開火。
    這下，自己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不是的！賀上校，毛站長！事情不是這樣的！”
    鄭海語無倫次的開口想要再做辯解。
    然而，毛森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夠了！”
    “事情的是非真假，我會親自調查清楚！”
    毛森臉色一沉，語氣冰冷如刀，直接打斷了鄭海的話，鷹隼般的目光更是掃過在場所有的中統特務。
    所有和他眼神有接觸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低下了腦袋，再沒人敢說一句話。
    “但現在所有涉事人員，包括你們中統的人，還有你們南岸警察局的部分人，全都必須跟我回軍統局接受調查！”
    “一個，也不能少！”
    毛森這話一出，鄭海和他身後那一眾中統特務臉上的血色瞬間消失，變得慘白一片。
    去軍統局接受調查？！
    他們最擔心最恐懼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落到軍統這幫殺人不眨眼的瘋子手裏，他們還能有活路嗎？！
    而且就算軍統的人礙於兩統關係，不敢真的把他們怎麽樣，可一旦這件事傳回中統總部，讓陳立夫部長知道了他們竟然如此無能，不僅任務失敗，還被軍統的人給抓了俘虜……
    那等待他們的，也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下場！
    “不！毛站長！你不能這麽做！”
    鄭海徹底慌了神，也顧不上什麽上下尊卑了，幾乎是嘶吼著叫道。
    “我們中統和你們軍統雖然同屬黨國，但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
    “按照規矩，兩統之間若是發生了衝突，此事應該立刻上報，由上麵統一協調解決！”
    “你這樣私自將我們帶走，是嚴重越權的行為！我要向上麵控告你！”
    “嗬，規矩？”
    毛森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極度不屑的冷笑，眼神中充滿了譏諷。
    “鄭科長，跟我毛森談規矩？你覺得你配嗎？”
    他上前一步逼近到鄭海麵前，強大的氣場壓得鄭海幾乎喘不過氣來。
    “當然了，你說的也沒錯，按照規矩，這事確實應該上報。”
    毛森的語氣又突然變得玩味起來，帶著一絲戲謔。
    “不過嘛，你們這種級別的中校軍官之間起了點小摩擦，還不至於要驚動到侍從室的那些大人物吧？”
    “你的意思是……想讓我現在就聯係憲兵司令部，讓他們派人過來處理此事嗎？”
    “呃！”
    毛森這話一出，鄭海所有的叫囂和掙紮都卡在了喉嚨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憲兵司令部？
    現在重慶誰不知道，憲兵司令部實際上的掌控權，早已經落到了軍統稽查處處長，那個同樣以心狠手辣著稱的陶一珊手裏。
    讓陶一珊來處理這件事，那和他毛森親自處理又有什麽區別？
    甚至，可能下場會更慘！反正所有責任都甩給司令部就是了！
    而見鄭海徹底啞火，毛森不屑的冷笑一聲，這才將目光轉向一旁沉默了半天的警察局長劉福貴，語氣雖然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道：“劉局長，我現在需要征用你幾輛車，把這些人都帶回軍統局去。你，應該沒什麽意見吧？”
    劉福貴此刻才如同大夢初醒，回過神來。
    他看著眼前的毛森，再回想起剛才電話裏吳市長那番急切而又凝重的叮囑，心中頓時湧起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
    原來……原來吳市長那通電話，竟然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這位賀上校的身後果然是不簡單！
    這要是自己站在中統那邊的話，現在自己也得被押著上車受審去了！
    想到這裏，劉福貴哪裏還敢有半分怠慢？他連忙點頭哈腰，臉上更是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沒意見！當然沒意見！毛站長您盡管用！”
    “別說是幾輛車了，就是把我們整個警察局的車都開走，卑職也絕無二話！”
    說著，他便下意識的舉起那隻還和鄭海銬在一起的手，想要去解開手銬，好方便行事。
    然而，毛森卻擺了擺手，眼神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
    “這手銬，我看就不用摘了。”
    他瞥了一眼臉色慘白的鄭海和同樣一臉懵逼的劉福貴，語氣平靜的補充道：“剛才你們警察局裏不也鬧得挺凶的嗎？這麽說起來，劉局長你和你的手下，也算是這起衝突事件的重要證人了。”
    “所以，為了把事情調查得更清楚，我看劉局長你也跟著一起，軍統局走一趟吧。”
    “啊？！”
    劉福貴聞言，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我也要去？！
    這他娘的叫什麽事啊？
    怎麽自己都站到軍統這一邊了，結果還是得進那魔窟啊？！
    但事已至此了，看著毛森那不容反駁的眼神，劉福貴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是……是，毛站長，卑職……遵命。”
    他隻能是苦著一張臉，如同死了爹娘一般，有氣無力的點了點頭，又對著身旁那些同樣嚇傻了的警察揮了揮手。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把局裏能開動的車都開過來給毛站長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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