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桌子上，程慕頤和張國燾早已是麵麵相覷，滿臉都是大寫的懵圈。
    怎麽個意思？
    這賀遠的手下為何會突然跑出去，上演這麽一出“指認特務”的戲碼？
    張國燾眼中疑光閃爍，最終還是對著程慕頤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問個究竟。
    程慕頤心領神會，端著茶杯走到了賀遠這桌，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
    “賀專員，您這位手下……剛才那番舉動，是何用意啊？”
    賀遠往自己的碗裏加著紅豔豔的油潑辣子和芫荽末，聞言頭也不抬，隻是對陳默揚了揚下巴。
    “陳默，你來跟程站長解釋解釋。”
    陳默拿起勺子，先是喝了一大口鮮美的羊湯，之後才慢悠悠的抬起頭，用一種淡漠的眼神看著程慕頤。
    “程站長，恕我直言，你們先前的特訓，差點意思啊。”
    “剛才，我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汙蔑他們是日本特務，你看到沒？”
    “可那幾個學員，從頭到尾，連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腦子完全是懵的啊！”
    賀遠此時也跟著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失望。
    “就這種心理素質，還想潛伏去延安？我敢保證，不出三天，就得讓人家把底細查個底朝天。”
    他放下手中的辣子罐，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本不想插手張教官的訓練。”
    “但現在看來，這特訓計劃，必須得重新調整了。”
    “呃……調整好，是得調整……”
    程慕頤聞言，隻能是訕訕的笑了笑，端著茶杯退了回去。
    而他剛一轉身，便對上了張國燾投來的探詢目光，兩人隔著桌子對視了一眼。
    張國燾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緩緩舉起茶杯，對著賀遠的方向遙遙一敬，算是打了個招呼。
    賀遠也同樣舉杯回禮，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待程慕頤重新落座，張國燾立刻迫不及待道：“如何？”
    程慕頤歎了口氣，將剛才賀遠和陳默的話，添油加醋地複述了一遍。
    “……張先生，您是沒聽見，那姓賀的，對咱們先前的特訓是百般挑剔，萬分不滿啊！”
    “看他那意思，是又想插手咱們的訓練計劃了！”
    “哼！”
    張國燾聞言，隻是冷哼一聲，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此事過後再說。現在最關鍵的，是看下麵還有沒有別的動靜。”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眼神變得陰鷙而又警惕。
    “剛才賀遠派他的人過去那麽一鬧，場麵混亂，正是在給八路那邊製造機會。”
    “我倒要看看，他們到底想玩什麽花樣。”
    “過後，一定要讓下麵的人，把今天拍到的所有照片都仔細衝洗出來，一張一張地比對，絕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
    時間，就在這詭異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下午三點，街麵上的人潮早已散去，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而最終，能憑自己的本事，回到馬家泡饃館內集合的學員，卻隻有區區二十人。
    程慕頤的臉，這下徹底黑成了鍋底。
    要知道，今天上午派出去的學員，總共有五十五人！
    除去那三個被陳默“指認”後抓走的倒黴蛋。
    剩下的三十二個人，竟然全都在警察的盤問中露了餡，或是幹脆嚇得不敢回來。
    賀遠慢條斯理的站起身，目光在那些垂頭喪氣的學員臉上一一掃過。
    隨後，他才轉頭看向早已臉色鐵青的程、張二人，輕輕搖了搖頭。
    “二位，這個成績，可真是……太難看了。”
    他的聲音裏滿是失望。
    “連這街麵上的警察都應付不了，還想去跟延安邊保處那些人競鬥？”
    “是……是……”
    程慕頤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愧得無地自容，隻能難看的點頭附和。
    而張國燾的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淡然模樣。
    他緩緩站起身，整了整衣衫。
    “賀專員說得是。此事，的確需要我們從長計議。”
    “不過現在，還是先把人都撤回去吧。”
    他對著程慕頤一擺手。
    “你先帶人回去。我親自去一趟警察局，把那幾個被抓的都帶回來。”
    “好。”
    賀遠也跟著起身應下，隨即帶著陳默，與程慕頤等人一同先行返回了特訓班。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張國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對著身後兩名親隨一揮手。
    “走，去警察局！”
    ……
    西安警察局內。
    局長一見到張國燾，立刻點頭哈腰的迎了上來，態度恭敬到了極點。
    然而，張國燾卻根本沒心情跟他客套，隻是焦急的揮了揮手，將他扒拉到一邊。
    “行了，別廢話！我的人呢？”
    張國燾是滿臉的急切，對他而言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抓出賀遠的問題。
    警察局長賠笑道：“張先生，人都在後麵羈押室……”
    “我今天來的事情不要對任何人提及，你給我記住了！”
    對著那警察局長甩下一句威脅的話，張國燾帶人徑直闖入了後麵的臨時羈押室。
    那幾個假扮警察的特務頭子，正等候在此。
    “說！都給我說清楚！”
    張國燾一進門便厲聲喝道，目光如刀子般在眾人臉上一一刮過。
    “今天下午，你們在外麵，有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有沒有看到，八路那邊有任何偷拍的舉動？！”
    然而，麵對他這急切的質問，一眾假警察和那些負責監視的暗哨，卻齊刷刷的搖了搖頭。
    為首那名特務頭子上前一步，恭敬答道：“報告張先生，我們全程都盯得死死的，絕對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員靠近，更沒有發現任何人有拍照的舉動。”
    “至少，我們的人是沒發現。”
    “沒發現？”
    張國燾聞言，臉上頓時寫滿了不甘。
    “那些照片呢？都送去衝洗了沒有？”
    他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隨即又對著那名特務頭子厲聲命令道：“你！立刻帶人親自去盯著！讓照相館用最好的藥水，把每一張底片都給我放大了洗！”
    “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的臉，都給我仔仔細細的檢查！絕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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