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英雄,不該無聲無息的死去,哪怕如今已是無用之人

字數:4638   加入書籤

A+A-


    昨夜,一場大雨,衝刷了燥熱,給將士們帶來難得的清涼。
    一身簡裝的項戰跨騎烏騅寶馬,立於陡峭山崖之畔,身後雄壯親衛手持大纛,在並州的上空迎風招展。
    腳下群山之間,是連綿不絕的營盤。
    在夏末的早晨炊煙如柱,在群山上空匯合凝聚,恍如黑漆漆的潑墨濃雲,帶著磅礴氣勢壓城而來。
    項戰閉著眼嗅著空氣中的煙味與鋼鐵味道,棱角分明的側臉雙眉如刀,頜下胡須如鋼針般刺穿皮肉,整個人如同盤踞山巔的黑龍,目光炯炯,威勢十足,似要吞噬天下。
    身後,沮授、田豐、程昱幾位謀士內穿長袍,外罩甲胄,凝視那道氣吞山河的魁偉背影,腦海中不覺浮現出一個曾經讓大漢開國皇帝聞之色變的英雄。
    霸王。
    項羽。
    隻是那項羽爭雄一個時代,打的天下群雄紛紛低頭,何等耀武揚威,霸絕天下。
    卻落得垓下一戰,身體分離的下場,讓後人唏噓不已。
    如今,又一位姓項的英雄,在亂世橫空出世。
    勇力不輸項羽,甚至超越項羽,卻心懷天下,百姓歸順,勒馬邊疆,將屠刀揮向塞外。
    四百年前,項氏敗,而劉氏登基大典。
    四百年後,劉氏成了階下囚,項氏崛起問鼎天下。
    這世道,是不是一個輪回?
    田豐眯了眯被罡風吹痛的眼睛,雙手緊抓韁繩,望著在眾人上方招展的大纛皺眉道:“陛下乃九五之尊,何必以身犯險,要去那蠻族打探消息。
    而且,沒必要豎起大纛吧?
    如此豈不是告訴對方,我大夏皇帝在此,快來抓我?
    可笑乎?”
    “咳咳~”
    程昱翻眼瞥了田豐一眼,心頭一跳,忙在一旁開脫:“陛下,田大人心係陛下安危,忠心可鑒,還請陛下恕罪。”
    “身為皇帝,不顧及自身安危,置天下百姓於不顧,難道作為臣子,不應該告誡嗎?”
    田豐不悅,怒斥程昱。
    程昱苦笑,連連搖頭。
    這老東西不知死活,不知好歹,不識好人心。
    你說的再對,有理,可那是當今陛下。
    俗語說,伴君如伴虎。
    你個老東西,不怕死嗎?
    項戰並未發怒,相反哈哈大笑,豪氣幹雲的笑聲在山間回蕩。
    “仲德,元皓出言無狀,目無尊卑,辱罵君上,是賞他一條白綾,還是賞他一壺好酒?”
    看似詢問,實則是個送命題。
    陛下對元皓頗為喜愛,白綾和好酒,都是要他的命。
    程昱知道陛下在嚇唬元皓,他自己又何嚐怕元皓這個脾氣死硬死硬的老頭胡言亂語?
    不過深知陛下胸懷廣大,程昱笑對:“陛下,田元皓為人剛烈,無懼生死,白綾與美酒,陛下還是不要賞賜了。
    以臣之見,不如令其三月不得飲酒,以為訓誡。”
    話音剛落,田豐氣的滿臉皺紋哆嗦,胡須哆嗦,指著程昱的手指也哆嗦起來。
    “程仲德,我與你並無深仇大恨,何故欲置老夫於死地?”
    一言落,眾皆大笑。
    罰是不可能罰的。
    田豐剛而犯上,出發點,都是為了自己的主公。
    心跡天日可鑒。
    項戰眼珠一轉,狠狠的瞪著田豐,“既如此,罰你三日不得飲酒。”
    田豐還想說什麽,目光一對上那對霸氣側漏的目光,所有的話都咽回了肚裏。
    不無委屈的低頭稱是。
    那小媳婦受訓斥的小模樣,瞧的項戰心中又是一陣得意。
    老家夥,朕還收拾不了你了?
    一行人隨即在山路中驅馬前行,沿著崎嶇小道,在碎石滿地的山巔緩行,迎著初升朝陽,遠遠看到數十裏之外的地平線上,矗立著一座巍峨城池。
    城池外,軍馬排成方陣,占據很大一片地麵。
    城池中還有兵馬不斷出現,如同蟻聚。
    “陛下,須骨卜都侯似乎要決一死戰了。”
    沮授給出自己的判斷。
    兩軍正麵硬剛。
    項戰最喜歡這種拳拳到肉、鮮血飛濺的戰鬥。
    沒有陰謀詭計,就是剛,憑真正實力取勝。
    程昱眸子一亮,上前諫言:“臣有一計,可令敵軍首尾難顧,不死也得脫層皮。”
    還以為你要拋大糞丟死屍!
    僅僅是脫層皮?
    程昱,你變善良了。
    “講!”
    “陛下,前方穀中可設伏兵,令其埋伏於山側,待其大軍過一半,再令人以擂木巨石擋住穀口,斷其生路,我軍以優勢兵力攻打,可獲全功。”
    項戰抬眼望去,群山之中,道路寬闊,可行車走馬。
    但幾十萬人要想通過,得等個好幾天。
    而且,對方的探子難道就不會搜山嗎?
    如此一來,擂木巨石擋住穀口,還有何意義?
    程仲德,能在三國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絕不會想不到。
    他疑惑望去,但見程昱嘴角帶著陰險的笑,目光閃爍,不知在醞釀什麽?
    注意到皇帝目光在探尋,程昱道:“陛下,可先使軍中老弱守於穀口,匈奴哨探搜山之時,便可輕鬆拿下那些士卒。
    當他們發現對手軟弱可欺之時,就會放下戒心。
    而我們最精銳的哨探隱藏於外山,待其通過時,再奪取穀口,大軍同時開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就說程昱絕不會如此善良!
    這是拿自己人當誘餌。
    雖說是軍中老弱,畢竟跟隨大軍已久,不知打過多少惡戰,才活到今天。
    現在,你個老小子一句話,就把人命不當命,拿暮去的英雄當誘餌,豈不是讓軍士膽寒?
    “陛下,絕不可有婦人之仁,當斷則斷。”
    “仲德,你說的很對。”
    說的程昱臉上一喜,陛下這是采納了?
    卻不了,項戰畫風一變,語氣有幾分傷感,“隻是,我不願為國效力的英雄,就這麽無聲無息的死去。
    他們為國征戰立功,戰場上沒死,也不應該死在陰謀裏。
    他們應該榮歸故裏,受人敬仰。”
    “哎~”
    程昱歎息一聲,知道陛下還是否決了自己的計劃。
    古來多少豪傑爭奪天下,都是視人命為草芥!
    自家的陛下,怎麽連幾條無用老弱的賤命,都無法舍棄呢?
    正說話間,山中閃出一彪人馬。
    領頭一人,白甲白馬,身染血跡,身後展開的大旗上,書寫著一個大大的“趙”字。
    “陛下,子龍將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