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1章 既然如此,就隻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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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真正的方溪禾和楚天逸……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在這裏。
    從楚然讓兒子上樓拿衣服的那一刻起,他踏入的,就已經是一個精心布置好的“鏡像空間”。而真正的方溪禾和楚天逸,很可能還留在真實的書店裏,麵對著一個……“假的楚然”。
    一想到這裏,楚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行。
    不能再陪它們玩這種“大家來找茬”的遊戲了。
    他越是去尋找破綻,這個鏡像維度就越會根據他的認知去完善自身。他找到的每一個“假”,都會成為對方變得更“真”的養料。
    逆向思考。
    既然“找假”是錯的,那麽……
    就必須去“證真”!
    什麽是這個鏡像維度無論如何也複製不了的東西?
    不是記憶,不是知識,甚至不是力量。
    是……唯一的、不可複製的、發自靈魂深處的……情感羈絆。
    楚然閉上了眼睛。
    他屏蔽了視覺,屏蔽了聽覺,將所有的感知沉入意識之海。
    那枚“永恒”留下的“信標種子”,靜靜地懸浮在意識深處,毫無動靜。這證明眼前的危機,與“神之屍骸”無關。這是一個獨立的、突發的“事件”。
    既然如此,就隻能靠自己了。
    他開始回憶。
    不是那些能被輕易複製的,儲存在大腦皮層的“數據化記憶”。
    他回憶的,是感覺。
    是方溪禾第一次答應和他約會時,他手心冒汗的緊張。
    是楚天逸出生時,他第一次抱起那個軟軟的小嬰兒,感覺整個世界都融化在懷裏的顫栗。
    是他們一家三口,在某個下雨天,擠在沙發上看老電影,楚天逸枕著他的腿,方溪禾靠著他的肩,那種無可替代的溫暖和安寧。
    這些不是“事件”,不是“數據”。
    它們是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真實”。
    它們是獨一無二的。
    當楚然沉浸在這些“真實”中的時候,他麵前的“方溪禾”和“楚天逸”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數據溢出般的混亂。
    “警告……目標情感波動異常……”
    “無法解析……無法複製……”
    “邏輯……悖論……”
    他們的聲音變得斷斷續續,像是信號不良的收音機。身體也開始出現馬賽克般的模糊和扭曲。
    有用!
    楚然猛地睜開眼睛,精光四射。
    他找到了這個“鏡像維度”的“源代碼”漏洞!
    它能複製一切“存在”的東西,但無法複製“從無到有”的創造過程。它能複製一個結果,但無法複製那個獨一無二的“起因”。
    而情感,尤其是愛,就是一種永遠在創造,永遠在生成的“過程”。
    它不是一個固定的數值,而是一個不斷變化的矢量。
    “你們,不懂。”
    楚然緩緩開口,他的聲音裏,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這力量不作用於物質,而是直接衝擊著這個維度的底層邏輯。
    “你們可以複製我的樣貌,我的記憶,甚至我說話的語氣。”
    “但是……”
    他頓了頓,目光穿透了麵前兩個扭曲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另一個維度,看到了那個真實的書店,看到了他真正在乎的人。
    “你們無法複製,當溪禾因為一個科學猜想而興奮到睡不著,半夜把我搖醒,眼睛裏亮得像星星的樣子。”
    “你們也無法複製,天逸第一次自己偷偷攢錢,給我買了一個醜得要命的鑰匙扣當生日禮物時,那種笨拙又真誠的心意。”
    “這些,是我的‘真實’。”
    “是我之所以為‘我’的根基。”
    “你們……沒有根。”
    隨著楚然的話語,整個書店開始劇烈地搖晃。
    牆壁、書架、天花板,都開始像破碎的鏡子一樣,浮現出無數裂痕。裂痕的背後,不是黑暗,而是一片炫目刺眼的白光。
    “方溪禾”和“楚天逸”的身體,在白光中迅速消融,他們的臉上,最後定格的是一種混雜著困惑與不解的空白。
    “真實……定義……錯誤……”
    這是它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下一秒,整個鏡像世界,轟然破碎!
    ……
    真實的書店裏。
    方溪禾正一臉焦急地搖晃著楚然的肩膀。
    “楚然!你醒醒!你怎麽了?”
    楚天逸也站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爸!爸!你別嚇我啊!你剛才怎麽突然就站著不動了?眼睛也閉上了,跟睡著了一樣!”
    在他們的視角裏,時間才過去不到十秒。
    就在楚然讓他們去檢查網絡和風鈴之後,他自己就突然陷入了某種“宕機”狀態。一動不動,對外界的呼喚毫無反應。
    方溪禾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她不懂什麽高維存在,也不懂什麽信息差。但她的直覺,她和楚然之間那種超越言語的默契,讓她感覺到,楚然正在經曆一場她無法想象的戰鬥。
    她不懂,但她選擇相信。
    她沒有慌亂地叫救護車,也沒有做出任何多餘的舉動。她隻是伸出手,輕輕地,握住了楚然的手。
    冰涼。
    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但方溪禾沒有放開。她用自己的體溫,努力地溫暖著那隻手。
    她湊到他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而清晰地說:
    “楚然,我相信你。不管你遇到了什麽,記住回家的路。”
    “天逸在等你,我也在等你。”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次南極的旅行,去看極光。你要是敢放我鴿子,我就……我就把你的那些寶貝舊書,全都按斤賣掉!”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
    這聲音,仿佛穿透了維度的壁壘,化作一道微弱但堅韌的光,照進了那個即將被“真實”概念瓦解的鏡像世界。
    它成為了楚然“證真”的最後一塊基石。
    ……
    “呼……”
    楚然猛地喘了一口氣,仿佛一個溺水的人終於衝出水麵。
    他眼前的一切迅速聚焦。
    方溪禾擔憂的臉龐,楚天逸焦急的眼神,還有……她緊緊握著自己,溫暖而柔軟的手。
    回來了。
    他看著方溪禾,她的眼眶泛紅,但眼神明亮如星。
    他看著楚天逸,少年臉上掛著驚恐,但緊緊攥著的拳頭裏,滿是為父親擔憂的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