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入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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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 錢呢?”大清早的,老太太問兒子:“從向晚那裏要來了嗎?”
    宋青山唇抽了抽:“要來了,但我自己存了,您就別想了。”說著,又是一包逍遙丸。
    老太太嗷的一聲就哭開了,兒子這是徹底不聽她的了啊, 她要狗屁的逍遙丸, 她要的是錢啊。
    青玉也說:“哥你太過分了吧?, 你就算再聽嫂子的話, 也該給爸媽留個棺材本吧,你忘了自己是怎麽長大的啦?。”
    “青玉, 你這花布夾棉衣裳,新的吧?”宋青山突然說:“你知不知道你大嫂多久沒穿過新棉衣了?”
    “那管我什麽事?”青玉說。
    宋青山站了站, 到底是沒說話, 走了。
    聽說蘇向晚要到鄉上宣誓入黨, 整個小宋莊的人全都沸騰了。
    不過, 更叫他們驚訝的是,沒想到一直不在家的宋青山出門的時候,居然抱著小吱吱呢。
    秦州老傳統,男人一般是不抱孩子的,男孩子都不能抱,更何況閨女。
    但是,宋青山就抱著自家的小閨女呢。
    小吱吱那是真可愛,今天又穿的漂亮, 村子裏的婦女們都愛逗逗她,她雖然走路還走不穩,小嘴巴漸漸靈巧起來了,不停的喊呢:“爸爸,爸爸。”
    宋青山雖然隻是輕輕的答應一聲,但是用熊蛋媽的話說:看得出來他的心都化了啊。
    小宋莊是個邪門的地方,生的皮小子多,小閨女少,但是,隻要是閨女,那都是一個賽一個的漂亮,看到吱吱,熊蛋媽就要想到小阿舍,不由的,又是一陣難過啊。
    蘇向晚手裏整塊的布不多,就隻給狗蛋做了一身新衣服,驢蛋並沒有新衣服穿。
    不過驢蛋畢竟心胸開闊,跟在狗蛋的身後,還不停的誇他:“狗蛋今天看起來就像揚子榮。”
    磚青色的小軍裝,蘇向晚也給狗蛋縫了一個小軍帽,帽簷兒裏麵壯的是一塊氈,你甭說,還真挺挺的,因為沒有紅五星,她自己從信用社買了一隻紅筆給畫了一個,好家夥,這可謂是,空前的滿足了孩子的虛榮心。
    看狗蛋在前麵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蘇向晚覺得,要再不給他拴根繩子,他都能飄上天了他。
    一路往鄉上,但凡認識的人全在打招呼呢:“喲,這不是咱的豬肉書記嘛。”
    這明顯就是在起訌嘛。
    宋青山聽了,還以為蘇向晚會生氣呢,沒想到她特別大方:“是啊大嬸大伯,我準備讓咱們小宋莊的人,往後天天有豬肉吃呢,你們啊,記得甭改名兒,以後都叫我豬肉書記,成嗎?”
    一群鄉親們看她坐在拖拉機上一點也不羞澀的樣子,頓時也哈哈笑了起來,本來還帶著點兒瞧不起的,這時候雖然不說佩服,但也覺得,這女人很亮豁了。
    在鄉政府門口停下拖拉機,蘇向晚就把吱吱重新又交給他爸爸了。
    “這孩子乖,要尿的時候她會扭屁股,還會說尿,尿,你注意著點兒,感覺她扭屁股了,就把吱吱給驢蛋,他會幫孩子把尿的。”
    送完了孩子,還有奶瓶呢:“這是她的奶瓶,是洗幹淨的,大概十一點的時候,到對麵的村公社要杯開水,然後給她把奶衝上,等涼了就喂給她吃。”
    再把奶瓶遞過去,蘇向晚又格外叮囑了一句:“咱就這一個奶瓶,花了我五塊錢,今天你們誰要把它打了,我就賣掉你們換奶瓶。”
    狗蛋是唯一一個要陪著媽媽進去宣誓入黨的,看著鄉政府的大院門,也不知道怎麽的,就開始發抖了。
    不過,雖然他人在發抖,但是為了不給媽媽丟臉,小軍裝筆挺,兩隻手緊貼著褲子呢。
    “對了,你是給咱狗蛋也取過大名的吧,這會兒進去,要有人問起他叫什麽名字,他該怎麽回答?”蘇向晚突然就問。
    宋青山愣了一下,想了很久,才說:“西嶺吧,他叫宋西嶺。”
    其實很簡單的三個字,狗蛋大概都不知道那三個字怎麽讀呢,但他還是兩隻小手擺著,力爭自己跟個軍人似的,一步步的,就進鄉政府的大門了。
    那兩隻小拳頭捏的啊,杠杠的。
    “小蘇同誌,歡迎歡迎。”迎接蘇向晚的正是韓鄉長,也就是當初宋青山還沒回來的時候,蘇向晚大鬧分家,給她做主的那個人。
    當然,韓鄉長也是因為了解蘇向晚的為人,知道她在烈士丈夫死後兩年都還堅守著家庭,並且養大了孩子,格外的尊重她。
    不過,這是一碼事,工作就是另一碼事了。
    “下麵有人匯報,說你在冬季土地凍土前,在各家的自留地裏搞藥材和菜蔬的兼種,有這事兒嗎?”韓鄉長開門見山的,就問。
    蘇向晚說:“有。”但同時她又說:“這個還是我爸教我的,我爸啊,解放前給八路軍送過飯,這主意,應該是一個八路軍首長告訴他的。”
    打著八路軍的旗號,領導們就不會過多盤問了。
    韓鄉長兩手撐著桌子呢,笑了笑,又問:“我還聽說,你家宋青山用一頭野豬,給你賄賂來了一個村支書的名額,有這事兒嗎?”
    蘇向晚暗猜,估計是方苞玉那一家子的人告的狀。
    她點了點頭:“是。”在鄉領導麵前,這個不能說假話。
    但是,既然鄉長都通知她來了,肯定不是為了罵她,人家就是想了解實情而已。
    “我還聽青山和趙國棟都提起過,說你想當支書,是想讓娃們都吃飽飯,所以他們都推薦你當這個支書。但是呢,小蘇同誌,就現在來說,吃飽飯咱不敢想,咱們現在工作的重心呢,是在不餓死人上,你知道不?”韓鄉長說。
    蘇向晚趕忙說:“知道。”
    黨組書記劉思民也說:“趙國棟一再說你覺悟不錯,總之,小宋莊的工作讓他幹大頭,你幹小頭,一切還是以國棟為主,明白吧?我們呢,心裏著急,也想把糧食產量提上去,讓大家不挨餓,但我們也隻能是空有想法,束手無冊啊,畢竟地就那麽多,畝產一百斤,那是死哈數。”
    事實上就是,在鄉上的幹部們心裏,小宋莊有趙國棟基本上就妥了,而蘇向晚這個支書,差不多就是個小跟班。
    “來吧,宣誓入黨吧。”韓躍進把蘇向晚帶到紅旗前,自己先清了清嗓音,整了整儀容儀表,然後就舉起了拳頭。
    等蘇向晚宣完了誓,劉思民劉書記注意到,在蘇向晚的身邊,一直跟著個大概六歲左右的小男孩兒呢,一身八路軍的軍服挺挺的,不過腰上沒腰帶,係著一根草繩,背站的,那叫一個挺直。
    “小同誌,你叫什麽名字啊?”劉思民半開玩笑,半威嚴的就問。
    “宋西嶺,我叫宋西嶺。”狗蛋依舊站的直直的,兩手並的嚴嚴的,小家夥的額頭上啊,汗珠都冒出來了。
    劉書記和韓鄉長相視一笑:“喲,小蘇同誌,你這兒子不錯啊,聲音夠宏亮,站的夠挺夠直,一看將來就是個有出息的。”
    狗蛋一聽,立馬站的更直了。
    像鄉長,書記這種基層領導,見過的比蘇向晚更沒有知識,沒有文化的人都有,還有很多下麵選舉上來的村支書,不止是像蘇向晚這樣看起來沒啥能力,還有一看就是村霸類型的,看著就不適合做個領導。
    但是沒辦法,政策就是這樣,你放開選舉,選舉的過程中就有可能出現很多不可預料的情況。
    一屆支書是三年,幹不好隨時可以撤,反正也是個邊幹邊看的事兒。
    所以鄉長和書記兩方輪流,給蘇向晚講工作流程,講工作中要注意的事情,講村裏出了事情,身為幹部又該如何調解,或者按流程又該如何往上匯報。
    上輩子吧,蘇向晚潛意識裏的印象,總覺得這些基層領導們應該是不作為,隻會喝酒的,結果今天給他們夾著訓了半天,才發現,他們其實非常操心工作,而且,瑣碎,但又麵麵具到,可以說,鄉一級的幹部,估計是整個共和國最注重人情的。
    等他們訓完話,都快中午十二點了,蘇向晚就問了一句:“領導,咱們整個鄉,現在都沒有化肥在使用嗎?”
    “化肥是個什麽東西?”韓躍進看著蘇向晚呢。
    蘇向晚搖了搖頭:沒什麽,我就是聽人說過個化肥,但咱沒有就算了。
    要知道,現代農業的增產,一個靠的是雜交,另一個靠的就是化肥。
    蘇向晚上輩子是在全球最大的重型農機廠工作,跟農業是沾邊的,她記得有一次看宣傳片裏科普,說建國前,稻子畝產百斤,改革開放後,稻子能畝產千斤,為什麽,就是因為有化肥。
    要現在沒化肥,農作物又何談量化生產?
    她其實沒什麽官癮,隻有一個樸實的願望,就是叫孩子們都不餓肚子。
    而在書裏麵,宋青山將來會創建一座全國最大的化肥廠,氮肥,磷肥、鉀肥,這些東西,基本上他是共和國第一個帶頭研發並生產的人。
    怎麽辦,她一直裝的那麽好,就是想萬一要鄉上已經有化肥,自己就不需要麻煩宋青山了。
    但就在剛才,她翻了一下北京發出來的農業指導手冊,就北京也沒有化肥這一條。
    這麽著的話,那她必須得跟宋青山坦白來曆了。
    因為,她得問他要化肥啊。
    怎麽坦白好呢?
    外麵,驢蛋和宋青山倆一起照看吱吱呢。
    宋青山嚴格遵照蘇向晚的指示,隔三分鍾就要問吱吱一次:“你要不要尿尿?”
    吱吱聲音小小的:“不要。”
    然後,眼看十一點了,倆人要來了水,開始給吱吱衝奶粉。
    奶粉是拿紙包著的,驢蛋堅持是用開水衝,宋青山卻因為自己所知道的一些育兒知識,覺得應該把水放溫了再衝。
    倆父子強起氣來,驢蛋因為沒有媽媽的管束,就非常非常的野:“你不就是個頭比我高一點,長的比我壯一點嘛,我告訴你,頂多再不過三年,我就能長的跟你一樣高,一樣壯。”
    宋青山點頭:“好想法,那拿著奶瓶使勁搖,爭取讓水早點變涼,這也是種鍛煉,加油。”
    驢蛋又說:“你都不知道我對我媽有多好,她不論做什麽,我都覺得是對的,我對她,向來就隻有服從二字。”
    宋青山故意逗他:“我也服從我媽,咱倆之間沒差啊。”
    驢蛋強不過他,好氣啊。
    好容易等水涼了,驢蛋把奶粉衝進去,放到小吱吱的手裏,沒想到她咕咚咕咚吃了兩口,居然說了個:“甜,哥哥,甜。”
    驢蛋就納悶兒了:“不會吧,還真的用溫水衝的奶粉更好喝?”
    不過,他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爸爸的機會的。
    一般孩子喝完了奶,過三分鍾肯定要尿。
    這不,吱吱扭著小屁股呢,小聲的就在說:“尿,尿!”
    但是宋青山也不知道在幹什麽,第一時間沒有關注到吱吱,驢蛋就又抱怨開了:“爸爸,吱吱喊尿半天了,你都不幫他把尿。“
    因為蘇向晚是個現代人,不像現在的很多媽媽一樣,孩子到老大了還給穿的是開襠褲,吱吱穿的是封襠褲,宋青山第一時間要脫,卻怎麽也脫不下來。
    驢蛋一把就給脫下來了,而且,鄭重其事的,他就把眼睛給閉上了:“爸爸,我妹是女生,我媽說了,她尿尿的時候,咱不準看。”
    宋青山呢,沉默,還有點兒笨拙,總之,一言不發。
    眼看就要中午了,蘇向晚還不出來,驢蛋餓的肚子咕咕叫,還渴,但是,就是不肯說句話,讓爸爸給自己買兩片兒餅幹吃,而且,還繼續揶揄他呢:“哦,對了爸爸,你知道為啥我金換哥那麽凶不?”
    “金換凶嗎?”宋青山七年沒回過家了,他印象中的金換,還是跟驢蛋差不多大的一個傻小子,他回家的時候,還架在脖子上走呢。
    要知道,金換的名聲,在外家那可是臭狗屎,一說起來,全村除了宋老太,大家都要嫌棄的。
    他凶起來會跟他媽一起對打,宋大花就叫他打的躺過半個月。
    “你這種語氣,咱倆沒得聊了。”驢蛋擺了擺手,特不忍心的就說:“我聽你跟人說,你是在清水峽的水庫上篩沙子,是這樣嗎?”
    為了不讓大家知道他的真實工作,宋青山確實一直跟人說,自己在清水峽上篩沙子呢。
    驢蛋揮舞著棍子說:“等我長大了,我要當清水峽的總指揮,指揮你給我篩沙子。”這簡直目無尊長了這。
    就在這時,大街上駛來一輛軍用大卡車,上麵全是當兵的,而且,個個核槍實彈,也不知道是在押運什麽東西。
    鄉上今天不逢集,人並不多,但是僅有的那麽幾個人,都給驚的站在原地,看著那輛軍車呢。
    驢蛋指著軍車上一個濃眉大眼粗胡子的叔叔說:“你看他的軍裝多新鮮,一看就是真正當兵的,哎,我將來要學他那樣。”
    那個濃眉大粗胡子的叔叔跳下車了,緊接著,朝著驢蛋而來了。
    驢蛋把棍子一豎,一瞬間就站起來了,心說不會他們是要給我任務吧,要知道,王二小八歲的時候就接到了八路軍的任務,送雞毛信呢。
    “團長。”劉向前到了宋青山的麵前,啪的一聲,雙腳並攏就敬了個禮:“您家的炸/藥呢,咱們現在去取嗎?”
    “改天吧,我自己搬,你們原路返回。”取炸-藥不是什麽大事,宋青山本來是想給青玉介紹劉向前這個小夥子的。
    劉向前二十八歲,離異,因傷沒有生育能力,跟青玉倒是很合適。
    但現在,宋青山還是覺得,等等再看。青玉是他妹妹,但為人性格那麽自私,介紹給劉向前,那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劉向前收到命令,刷的敬了個禮轉身就走。
    而卡車上所有的士兵下了車,也在給團長敬禮。宋青山敬禮,說了聲解散,他們才統一列隊上了車,仍舊站成一排,走了。
    驢蛋吞了口唾沫,好半天沒好意思說話。
    宋青山偏偏那壺不開提那壺:“宋東海同誌!”
    “到!”驢蛋趕忙說。
    宋青山把他的手抬了起來,放到額頭前:“你將來想當兵嗎?”
    “想,做夢都想。”驢蛋說。
    宋青山輕輕吭了口氣,就悄聲的問兒子:“那你能不能告訴爸爸,你媽媽她最喜歡啥東西?”
    “喜歡小宋莊,但她說,她喜歡沒有我奶奶的小宋莊。”驢蛋可以說是很耿直了。
    宋青山悶了一會兒,說:“這個估計難辦,但爸想辦法,還有了?”
    驢蛋想了想,又說:“她昨天說,自己的皮膚皴的不行了,想要一管雪花膏,但是她沒有日用品票。”
    宋青山趕忙說:“這個也簡單,我這兒有日用品票呢,咱們啊,現在就去幫她買一管。”
    “還有別的嗎?”宋青山說。
    驢蛋想了半天,說:“有一天,她早晨起來突然就說我不想種地,不想養孩子,我想當老板,我想吃香的,喝辣的,褲衩子穿最大的!”
    宋青山哪懂得這是蘇向晚再跟孩子們開玩笑啊:“給她買個大褲衩?”
    這不,等蘇向晚帶著身板挺的直直的狗蛋從鄉政府出來的時候,就見宋青山抱著吱吱,驢蛋手裏拿著一盒雪花膏,正站在路邊,在等自己呢。
    作者有話要說:猜猜,褲衩子買了嗎?哈哈哈!
    再猜猜,蘇向晚要咋坦白?
    加油留言,依舊有小紅包相贈撒。
    有時候是這樣,我會在12小時統一送,基本上全送,沒拿到的繼續戳,我這章送!!!
    對了,關於為什麽狗蛋沒名字,驢蛋有,這個後麵會解釋,還有,原身上過兩年小學,所以和庭秀是同學,但二年級的識字量顯然並不夠大,尤其,沒有持續閱讀的話,是會忘記認識的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