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唐率領黠戛斯騎兵一路狂奔，馬蹄揚起的塵土在他們身後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黃龍，仿佛身後有惡魔在追趕一般，不敢有絲毫停歇。
    在狂奔了一百餘裏後，李慕唐勒住了韁繩，示意隊伍停下。
    副將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滿臉都是疲憊和焦慮。
    “將軍，有沙塵暴的遮掩，契丹人應該不會追過來了。”
    李慕唐沒有說話，拿起水囊猛灌了幾口水，然後才緩過氣來問道：“我們傷亡如何？”
    副將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看了看身後那些同樣疲憊不堪的士兵，緩緩說道：“目測隻逃出來四千餘人！”
    李慕唐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難以置信地看著副將，“不到半個時辰就折損這麽多人？”
    副將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是死傷，剛才情況緊急，大家都隻顧著逃命，可能大多數士兵走散了，不過我們事先約定了會合地點，相信走散的士兵會自行前往俱倫泊。”
    李慕唐的眉頭緊緊皺起，憂心忡忡地說道：“就怕契丹人不會善罷甘休，他們被唐軍一逼再逼，急需在漠北立足，也急需一場勝利來振奮士氣，我們這次恐怕是被他們當成了發泄的對象！”
    副將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焦急地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輜重糧草都丟掉了，士兵隨身攜帶的幹糧隻夠兩天食用。”
    李慕唐眉頭緊緊皺起，心中充滿了憂慮和不安。
    “沒有箭矢，沒有糧食，我們留在這裏就是坐以待斃，讓士兵們休息兩個時辰，然後準備南下前往烏蘭城。”
    副將臉上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將軍，此處距離烏蘭城至少有七八百裏之遙，我們就算日夜兼程，兩天時間也肯定無法趕到！為何不向北前往大室韋的地界？那裏距離此地不到四百裏，相對來說要近得多。”
    李慕唐搖了搖頭，“大室韋的領地比較固定，契丹人這次出動如此眾多的兵馬，肯定不會隻打一仗就撤退，他們的目標就是大室韋！”
    副將恍然大悟，“那大室韋這次豈不是在劫難逃了？”
    李慕唐無奈地歎了口氣，“室韋人有馬，又不會坐以待斃等著契丹人殺上門來，最多隻會損失一些牲畜和糧食罷了。”
    副將憂心忡忡：“可是沒有了牲畜和糧食，還失去了領地，室韋人以後該如何生活？這次為了對付契丹人，他們族內幾乎所有的男子都上了戰場，經曆了這樣一場慘敗恐怕很難再崛起了。”
    李慕唐沉默片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我們自身難保，唐軍又遠水解不了近渴！室韋的問題還是交給朝廷解決吧，我們必須盡快趕到烏蘭城，一來補充糧草，二來向朝廷求援。”
    副將雖仍有些擔憂大室韋的命運，但也明白當下之急，“可我們的兩日之內到不了烏蘭，萬一契丹在南邊設了伏兵就麻煩了。”
    李慕唐神色堅定，“兩天又餓不死人，讓士兵們裝滿水堅持堅持，契丹人的目的是室韋人，不會特意派兵對付我們，即便有伏兵我們也可以繞過去。”
    “哎！希望室韋人能逃過這次劫難！”
    莫多錄此時正率領著上萬室韋殘兵一路向北狂奔。
    親信突烏斯滿臉焦慮，“將軍，士兵們實在跑不動了，停下來歇一會吧！”
    莫多錄連連搖頭，“契丹人這次兵分三路北上，肯定不是簡單的打一仗，他們拿黠戛斯和唐軍沒辦法，隻會拿我們撒氣，一定會追過來，我們必須盡快返回部落通知族人撤離。”
    “撤離？幾萬族人往哪撤？北麵是一望無際的荒地，族人們沒有足夠的馬匹，如何擺脫的了契丹騎兵的追擊？”
    莫多錄沉默了片刻，心中下定了決心，“我率兵拖住契丹人，你馬上返回部落，告訴酋長拋棄牛羊向東撤，然後再向南進入渤海國鐵利部尋求唐軍庇護。”
    突烏斯滿臉震驚，“舍棄牛羊族人們以後靠什麽生存？為何向東不向西進入回鶻故地？”
    “契丹人被唐軍一路緊逼，他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北或向西發展，我們若是向西撤離隻會繼續被追擊，現在保住性命要緊，沒有了牛羊我們還可以靠狩獵為生。”
    突烏斯滿臉愁容，憂心忡忡：“我們數萬族人，單靠狩獵這種方式又怎麽能夠長久地維持生計？”
    莫多錄麵色凝重，思考片刻後回說道：“當前最緊要的是先躲過這一劫，至於以後如何生存可以向大唐朝廷尋求幫助。”
    突烏斯對此並不樂觀，“唐人怎麽會管我們的死活？除非我們歸順唐廷。”
    莫多錄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大唐國力強盛，若不是有他們的支持，我們恐怕早就被契丹吞並了，就連黠戛斯都已經歸順，我們歸順唐廷也未嚐不可，如果能夠得到更多的戰馬和箭矢，或許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被動局麵了。”
    正當兩人討論時，一名斥候急匆匆地狂奔而來，滿臉驚恐地喊道：“將軍，不好了！契丹軍隊追上來了，距離我們這裏不到二十裏！”
    莫多錄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轉頭看向突烏斯道：“馬上率領士兵返回部落，告訴他們不要貪戀財物，立刻撤離！”
    突烏斯大驚失色，“將軍，契丹有數萬兵馬，您怎麽攔得住啊？”
    莫多錄咬了咬牙，“我自有辦法，你別管那麽多，趕緊帶著人離開！”
    麵對莫多錄的決然態度，突烏斯無奈之下，隻得帶著一部分士兵朝著北麵的部落領地疾馳而去。
    莫多錄轉頭對剩下的士兵喊道：“兄弟們，契丹人想滅我族，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今日我們就用這手中的刀，為族人爭取撤離的時間！”
    一名將領滿臉擔憂，“將軍，契丹人至少有三四萬人，我們眼下隻有七八千人，想攔住對方無異於以卵擊石！不如向西撤退將契丹人引過去。”
    莫多錄猶豫了一下，搖頭否決，“萬一契丹人不上當怎麽辦？契丹人數倍於我們，隻分兵一部分追擊我們又該怎麽辦？”
    將領被問住了，“可是....我們這與送死無異啊？”
    “哼！就是戰死也要拉著契丹人陪葬！我們若是畏懼了，身後的幾萬族人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人群中有人大喊：“跟契丹人拚了！”
    士兵們雖疲憊，但聽到這話眼中又燃起了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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