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申公豹的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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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決定了?”申公豹聽了薑林的一番講述,想了半天,終於開口問了句。
“基本上算是決定了,所以才特意來請豹哥幫我卜上一卦,看看我所選之人,是不是值得托付。”薑林想了想,很是嚴肅地朝申公豹答道。
“這麽重要的事情,臣……壓力有些大啊。事關大唐的國祚,臣不敢……”申公豹又沉思了片刻,朝薑林幽幽地說道。
“豹哥,你我隻以兄弟相稱,在我麵前你不必稱臣的……”薑林朝申公豹擺了擺手,打斷了申公豹的話。
“姬旦副院長當年製定大唐的《禮法》時,經常與臣徹夜探討。成文的《禮法》裏,有許多規章製度都是臣和姬旦副院長探討後製定出來的,便是說咱們大唐的這部《禮法》裏,有一半是臣的所想都不為過。既然是臣的思想,那臣怎麽能帶頭打破呢?陛下念著舊時的情誼,將臣視為兄長,這是臣的榮耀,亦是陛下給臣的恩典。但臣若是不知輕重,那就是臣的失禮。不光是對臣如此,對其他人,陛下亦要如此。陛下是天子,天子必須保持自己的威嚴和……”申公豹朝薑林拱手行了一禮,氣定神閑地打開了話匣子。
“豹哥,豹哥……我今日是來找你卜卦的……”薑林眉頭一皺,又打斷了申公豹的話。
“呃……臣鬥膽問一句,陛下現在還有得選嗎?”申公豹憋了半天,終於幽幽地開了口。
“呃……”申公豹的一席話,卻也讓薑林啞口無言。
“這些年,陛下家中的事,臣多少也聽說了些!倒也不是臣有意打探陛下家事,賢、慧兩後這些年在年節的時候,沒少來臣的家中看望拙妻和幾個孩兒。每每談及幾位親王殿下,兩後均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這時間長了,兩後對我這個認識了三十餘年的兄長自是無所隱瞞。”申公豹趁著薑林發呆的間隙,趕忙解釋道。
“唉……沒得選這樣的話,也隻有豹哥你敢對我說了。”薑林無奈地拍了拍額頭,朝申公豹苦笑道。
“臣記得以前還是晉陽鎮的時候,那時候陛下經常找臣暢聊。陛下當時問過臣商王王室曆代新舊交替時的那些過往。陛下當時對臣說,商王王室新舊交替時上演的那諸般人間慘象不是個例,隻要是有權利的地方,都會那般。而陛下會極力地完善各種製度,避免自己的子孫亦出現那樣的情形。”
“而現在,四位親王殿下各有各的事情做,各有各的人生目標去奮鬥,不爭不搶的,不挺好的嗎?四位親王殿下有著這樣的態度,加上陛下這些年思索出來的那些製度,完美地避開了骨肉相殘的局麵,這……不就是陛下一直期待的情形嗎?”申公豹回憶著幾十年的過往,朝薑林幽幽地說道。
“豹哥說的確實是肺腑之言。但……這四個貨的思想一點都不放在這個位子上,不放在這個位子上,他們又怎麽能坐好這個位子?唉,我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能選定匡胤,已經是沒辦法的辦法,隻能筷子裏麵拔旗杆!”薑林望著門外的天空,幽怨地說道。
“陛下倒也不能這麽想。以臣想,其實晉王殿下是最合適的人選。”申公豹感受著薑林的幽怨,忙安慰道。
“呃……此話怎講?豹哥快快與我道來!”關於繼承人的事情,整個大唐帝國的高官都知道這件事是薑林的逆鱗,不能問不能說不能摻和。便是幾年前大唐的太上皇薑尚臨崩逝之前,亦是沒敢就繼承人之事詢問過自己的四子。現在申公豹對薑林能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已經是因為申公豹這些年在大唐帝國就是一個特殊存在的身份。
“陛下想聽,臣就給陛下好好地捋一捋。”申公豹起身給薑林麵前的陶杯添了些水,又給自己的杯中倒滿水,準備長篇大論。
“虎哥,你們都去門口等候,非急事不得靠近正廳。”薑林朝著正廳門口朗聲喊了句。
“是!”門外的孫虎答了句,幾名一直守衛在門外的士兵跟著孫虎朝申公豹家的門廳方向走去。
“豹哥,你現在可以講了!”薑林揉了揉發木的太陽穴,朝申公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首先,陛下因著當年對賢後的寵愛、對慧後的疼愛,一直沒給二人定下來個主次。賢、慧兩後所出的四位親王隻論長幼,不論嫡庶,而晉王殿下恰恰是陛下的長子。雖然陛下早些年給臣說以後繼承人之選,隻論賢明與否,不論長幼、嫡庶,但經過商王王室數十代的新舊交替之故事早已經表明,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是最不容易出亂子的。現在陛下選定晉王殿下這位嫡長子,無論是其他幾位親王還是朝野重臣,自是最容易接受的。”
“其次,臣給陛下做個排除法。陛下之次子秦王殿下,自幼便好武。幼時每每與臣這位長輩閑聊之時,詢問的均是商國及其他方國、諸侯國之軍事相關的諸般事宜。每每聽得興起之時,表露出來的無不是他日一旦得勢,大唐兵鋒定將任由其推至力所能及之處的心思。臣敢問陛下,這樣的繼承人,陛下敢用嗎?這樣的親王一旦繼承帝位,臣敢說大唐的疆域短時間內是會迅速擴張。但……窮兵黷武所耗費的國力和人力,臣不敢想象若真那般,咱們大唐的國力還能餘下多少用來維持廣闊的國土、用來提高民眾的生活水平。這件事,陛下可回憶貴嶽、商國先王之生平。一個好武的帝王,絕不是一個國家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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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陛下之三子齊王殿下,與秦王殿下確實是一母所出,自幼性格跳脫,思維毫無章法。臣若是記得不錯,齊王殿下今歲已經二十有四,一般家庭的男兒到了這個歲數,不論是自己談、亦或是家中的父母張羅,總之到了這個歲數基本上都已經成了家、誕下子嗣。臣今日鬥膽問陛下,齊王殿下的婚事到底是什麽情況?您要知道皇家的事是沒有秘密可言的。齊王殿下一直這麽孤零零的一個人,民間早就生出了各種謠言。有說齊王殿下不喜女色、好男色的,有說齊王殿下幼時要害之處受了創傷,不能行人道之事……總之,不管是什麽原因,陛下若是選了齊王殿下,自是會增加民眾的猜疑和恐慌……”
“至於陛下之四子楚王殿下……臣家中犬子有幸和楚王殿下幼時相識、結伴,後來更是一起上了師範學院。畢業後楚王殿下選擇了苦寒的東北之地,臣的犬子被指定為楚王殿下的貼身伴當一起去了東北之地。聽犬子說,這些年楚王殿下一門心思全放在了教學上。即便是與犬子閑聊,也多以教學任務為主,最多閑聊一些家庭趣事,從未和犬子探討過國事、政事,時政要聞等等。楚王殿下對大唐的教育事業可謂是誌慮忠純,陛下若是將一國之俗務強行加在楚王殿下的肩頭之上,臣覺得對楚王殿下著實不公平。”
“現在再回過頭來繼續說晉王殿下。臣自大唐元年從朝歌城去到當時的晉陽鎮開始,咱們大唐這三十年來的發展,臣可以說是親眼目睹、親身經曆。以臣之親身體會,咱們大唐這三十年之所以能發展得如此迅猛、國力上升得如此之快,都和陛下在晉陽城以西成立的那座大唐國立大學息息相關,尤其是最早成立的、現在已經更名為帝國理工大學的機械學院,更是密不可分。無論是民用、還是軍用,那所機械學院可以說是給咱們提供了十足的助力。”
“陛下天縱聰明,從聖母皇太後娘胎中自帶許多深奧的學問來到人世,就是上天派陛下來拯救萬民的。臣敢斷言,陛下所帶之學問,過去之三十年隻是顯現出冰山之一角,陛下所帶之學問,將來的百年甚至千年,都仍是大唐發展的最大助力。縱觀陛下四子裏,數晉王殿下最是重視陛下帶來的這些學問。陛下選晉王殿下作為繼承人,定是會將這些學問繼續發揚光大……當然了,臣也不知道其他三位殿下若是做了繼承人,會如何對待這件事。另外……陛下對四位殿下都不太滿意的話,臣……鬥膽,還有一個建言。”申公豹的心中顯然早就有了腹稿,今日這一番說辭道出來,竟然不假思索。
“豹哥剛才說的這些,我欣然接受。還有什麽建言,豹哥就大膽地說便好。”薑林聽了申公豹的話,不置可否。
“既然陛下今日來是讓臣卜卦的,那臣就說點密辛之事。陛下對四位親王殿下不甚……可將目光放得再長遠一些……晉王殿下之長子德昭,幼時聰慧無比,頗受太上皇陛下喜愛。臣當年在太上皇住處有幸見過一麵,此子之麵相,貴不可言。比之其他幾位皇孫,均是上等之姿。陛下擇晉王殿下為繼承人,德昭大概會是大唐的未來之主。如此,臣想大唐可旺三代……”申公豹這一番話說得極其謹慎,說到最後,卻也不敢再說下去。
“唔……”薑林聽罷不置可否,正廳內頓時陷入沉寂當中。
十幾分鍾後,申公豹見廳內的氣氛著實有些壓抑,起身又給薑林麵前的杯中添了些水,返身又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端起自己的水杯,氣定神閑地啜起了杯中水。
“豹哥,以前你不是常說自己不摻和政事、國事麽?為何今日對我卻說了這麽多?還都是些影響大唐將來的大事的話。怎麽,你動了凡心了?”回過神來的薑林端起麵前的水杯一飲而盡,起身負手走到申公豹身前,戲謔地問道。
“臣記得以前在晉陽鎮與陛下暢聊時,陛下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叫你商量事’,臣今歲恰好七十三。並且臣早已經給自己卜過卦,臣的陽壽就是七十三……”申公豹朝薑林望了一眼,幽幽地說道。
“豹哥……”薑林不聽則已,一聽頓時緊張起來。
“陛下不用如此緊張。說到這裏,臣自是要感謝陛下的。”申公豹起身朝薑林鄭重行了一禮,朗聲說道。
“謝我什麽?”薑林疑惑地朝申公豹問道。
“在臣沒遇到陛下之前,臣的陽壽怎麽算都隻有四十五、六。但自臣遇到了陛下之後,臣的陽壽竟然增加了。很顯然,因為遇到了陛下,臣的命運發生了改變。這不僅僅是密辛之事,自臣去到了當年的晉陽鎮、娶了拙妻,十來年的功夫,拙妻給臣誕下三子兩女共五個孩兒,這在以前的朝歌城,都是臣想都不敢想的事。五個孩兒裏最小的現在也已經成年,最年長的,更是給臣誕下了孫兒……臣這一生可謂是圓滿了。這一切全賴陛下當年的不棄之恩,臣在臨行之前,能有幸對陛下道出這一番肺腑之言,能有幸替陛下化解大唐繼承人的苦惱,不枉臣與陛下相識一場。”申公豹拱手、頓首朝薑林朗聲說著,說到最後,兩股濁淚沿著麵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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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豹哥今日這番肺腑之言,弟弟我記下來了。隻是還是以前我給你說的,不要太過迷信這些。你們修為之人的占卜之術,隻可用來參考,萬萬不可用來當真的。弟弟我還等著將來退位了,和你攜手共遊大唐的美好山川呢。”薑林上前握著申公豹的手,鄭重地說道。
“吧嗒……吧嗒……吧嗒……”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薑林趕快放開了申公豹的手,這要是讓部屬們看到二人充滿“基情”的一幕,自己可是要晚節不保。
“陛下,急報。”孫虎的聲音傳了進來。
“何事?”薑林轉身朝著正廳房門外問了句。
“先朝太後有蘇氏,於今日清晨在安邑城郊住處因病醫治無效,薨逝。其孫向陛下請旨,允其將其祖母靈柩運回朝歌城郊曆代商王陵寢之地,與其祖父先王受合葬,以期全了祖孫之誼。”孫虎平靜地朝薑林答道。
“呃……”薑林聽罷,愣了愣神。
“陛下……臣請赴安邑城,送先朝太後最後一程。”申公豹快步走到薑林麵前,滿含熱淚地朝薑林拱手,鄭重地說道。
“子克之請,準了。另外將喪報發往全國各地,通曉天下。命各級政府單位,明日降半旗,以示哀悼。朕與賢、慧兩後,大、小王會親赴安邑城,護衛太後之靈柩前往朝歌王陵之地入葬。豹哥,你我兄弟二人同行。”薑林微微一思索,朝孫虎朗聲下令道。
“是!”得到命令的孫虎領命前去辦理。
屋內的申公豹已經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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