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鋒沒敢接話，隻是嘿嘿地笑了笑。
    大舅哥王海洋這一年，幹的還是很不錯的，但可能過往的行為比較紈絝，給王夢婷留下了心理陰影。
    但身份對換一下，他完全理解，換做他爹是個央企三把手，搞不好他比王海洋還要紈絝呢！
    王海洋在一堆紈絝子弟裏麵，算是比較優秀的了，畢竟沒有仗著老丈人的權利作威作福。
    當然也可能老丈人曾經是三把手，但手裏確實沒什麽實權，隻是江州化工廠權利階級的邊緣人物，想作威作福也沒那個資本。
    兩個時辰後，大席漸漸散去。
    挨家挨戶的人都端著分到手的肉，喜滋滋地朝家裏走。
    江大國站在曬場入口處，一手叉著腰，一手夾著煙，嘴裏罵罵咧咧的，聲音大得像打雷“你們這幫狗東西！要是再敢拿臘肉去換錢，我把你們的狗腿給打斷！“
    “這批肉，給我安安穩穩地吃到年後！“他狠狠地吸了口煙，煙圈在冷空氣中打著旋兒往上飄，“年後我就不管你們了，到時候你們手裏也有一個月的工資了，愛吃啥買啥去！“
    “我就集點資，你們就給我整出這麽大的笑話來！“江大國越罵越氣，“要讓十裏八鄉的老少爺們聽到了，還以為我們天下第一村落魄了呢！”
    “都要靠賣臘肉換錢了？”
    “丟的是我的臉嗎？丟的是咱們全村人的臉！丟的是咱們祖宗的臉！“
    “以後你們誰讓我在祖宗麵前丟臉，我就讓他在全村麵前、全江州麵前都抬不起頭！讓他以後沒臉下去見列祖列宗！“江大國唾沫星子橫飛，像下雨似的。
    “那個明後兩天，還有兩場婚禮，“他突然話鋒一轉，對著一個縮著脖子的漢子吼道
    “江大喇叭！你把你那個台詞給我好好練練！站在婚禮主持人台上，給我演出古代三品大官的氣勢來！男低音的那種質感，你懂不懂？不懂也不知道好好學！人家老師都告狀告到我這兒來了！“
    一個四十多歲、挺著啤酒肚的漢子一臉委屈地看著江大國，像個受氣的小媳婦“族長，要不要不就讓人家大學老師上台吧？我這我這實在不行啊“
    江大國氣得把煙頭彈飛，差點砸到那漢子的腦袋“你也是個沒出息的！老子是讓你在村裏多個兼職，多賺份工錢，你狗日的是不是不識抬舉？“他指著漢子的鼻子罵道，“趕緊給我滾回去練！練不好別來見我！“
    “另外再說一件事，“江大國清了清嗓子，聲音稍微小了些，但依舊中氣十足，“還有七天就過年了，跟去年一樣，大年三十早上八點，村裏開祠堂祭祖。”
    “在八點之前，各家都去山上給祖宗把供錢燒了，八點鍾，統一到村委集合，不許遲到！“
    “這次祭祖，可不比以往，“他加重語氣，眼睛掃過眾人，“江州省台、市台，都要來拍！我親家沈崇業講了，如果效果好，還要報送帝都電視台，全國播放！“
    “老少爺們、老頭老太太們，都給我抓緊時間！“江大國的聲音又拔高了八度，“把自己收拾收拾，穿得體麵些；把家裏收拾收拾，裏裏外外都掃幹淨！村裏村外，家家戶戶的，都給我精精神神的，別給咱們大江村丟人！“
    人群一路走，江大國就站在曬場門口扯著嗓子罵一路，活像個村口的老母雞護崽。
    等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大國這才轉身走向曬場邊上支起的幾十口大鍋。
    飯雖然吃完了，但是這些大鍋並沒有停火，鍋裏依舊飄著肉香味，一個個豬頭、羊頭在鍋裏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像在洗熱水澡。
    “大福！“江大國衝一個正在添柴火的漢子喊道，“加上上次宰殺的，湊了多少祭祖的貢品？“
    江大福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已經很多了！光豬頭就百十來個，我覺得湊個吉利數，八十八個就行——到時候讓村裏十五六歲的後生，兩兩一組，抬著上山，浩浩蕩蕩的多氣派！“
    江大國點了點頭“行，這件事你多上心。“他拍了拍江大福的肩膀，“這是你第一次全麵主持祭祖，有啥不懂的問題直接來找我，別自己瞎琢磨。“
    說完後，江大國又回頭看了眼已經跟著李星鋒走遠的兒子江國慶，輕微地歎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江大福說“等村裏的古城和靶場建起來，我就準備退下去了。“
    “以後村裏大小事，你做主，“他看著遠方，眼神有些複雜，“國慶那小子啊，注定是留不下來的，也就掛個江氏族長的名頭，圖個好聽。“
    江大福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族長，您和李總把村裏以後的路都研究明白了，我接班之後，就把咱們村裏的產業守好就行。“他憨厚地笑了笑，“我沒您老這個魄力，也學不來李總的腦子，守成還是沒問題的。“
    江大國拍了拍江大福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絲欣慰——他看中江大福的，也正是這一點。
    大江村這幾年步子邁得太大了，正需要一個能守成的領頭羊，一點點消化李星鋒帶來的好處，而不是繼續盲目擴張。
    李星鋒帶著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回村裏。
    母雲豹和豹貓這兩個大家夥不緊不慢地在他們身前溜達著，像兩尊移動的守護神。
    這一次，囡囡和小雨一個騎著雲豹，一個騎著豹貓，興奮到小臉蛋紅撲撲的，像熟透的蘋果，倆人身後跟著一群小蘿卜頭，嘰嘰喳喳地跑前跑後，活像一群剛出窩的小雞仔。
    李星鋒看著直樂，小屁孩們個個都想有個威風的坐騎，但雲豹和豹貓這倆機靈鬼又很聰明，隻肯讓囡囡和小雨上它們的背。
    其他孩子剛一靠近，它們就甩甩尾巴躲開，逗得孩子們哇哇直叫。
    帶著這麽兩個稀罕物，李星鋒也不好意思走村主道。
    臨近過年，村裏像趕廟會似的熱鬧，有不少從市裏過來一日遊的遊客在打卡拍照，遊客比地裏的麻雀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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