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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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的冬夜,寒風如刀割般刮過城牆的裂痕。九歲的嬴政蜷縮在破廟的角落,身上單薄的粗布衣裳早已被雪水浸透。
    幾個趙國少年舉著火把闖進來,火光照亮他們臉上扭曲的惡意:“秦國的小雜種,又躲在這裏偷生!”
    石塊砸在他背上的瞬間,嬴政死死咬住嘴唇。
    母親趙姬被趙王扣為人質,父親異人在呂不韋幫助下逃回秦國,他成了趙國貴族泄憤的活靶子。當木棍即將落在頭頂時,一聲清脆的嗬斥劃破黑暗:“住手!你們還是人嗎?”
    嬴政抬起頭,朦朧淚光中,少女提著藥箱擋在他身前。月光勾勒出她白衣勝雪的輪廓,發間銀簪隨著呼吸輕輕晃動。
    夏玉房甩開拽住她的手,將藥粉撒向少年們:“我爹是醫官,你們再敢欺負人,我就去官府告發!”
    那幫人罵罵咧咧地散去。夏玉房蹲下身,指尖帶著草藥的清香:“疼嗎?”她的帕子擦去他臉上的血汙,嬴政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為什麽幫我?趙人都恨秦人。”
    少女眨了眨眼,梨渦淺淺:“因為你眼裏有火,和那些隻會哭的孩子不一樣。”
    從那以後,破廟成了他們秘密的據點。夏玉房教他辨認草藥,用樹枝在沙地上寫字。嬴政則給她講鹹陽宮的傳說,說總有一天要回去奪回王位。
    某個月圓之夜,夏玉房將剛采的野菊別在他耳後,兩人相視而笑的模樣,被月光偷偷記了下來。
    十三歲那年,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呂不韋派人接嬴政回秦,臨別前的黃昏,夏玉房塞給他一個錦囊:“裏麵是止血的傷藥,還有……”
    她的臉比晚霞更紅,“等你做了秦王,要來接我。”嬴政握緊她的手,指腹觸到她掌心因采藥磨出的薄繭:“玉房,我定會以十裏紅妝迎你入鹹陽。”
    踏入鹹陽宮的那一刻,金碧輝煌的殿宇映出嬴政蒼白的臉。父親贏異人病重,朝堂上華陽夫人勢力虎視眈眈,他像隻幼狼闖入了狼群的領地,這個時候的他,很無助。
    每當深夜研讀《商君書》時,他總會摸出錦囊裏幹枯的野菊,夏玉房的笑靨便會浮現在燭火搖曳中。
    及冠禮那日,嬴政親手將象征權力的玉冕戴在頭上。當他站在章台宮前俯瞰鹹陽城,突然想起夏玉房說過想看漫天宮燈。他握緊腰間玉佩——那是用她送的銀簪熔鑄而成,低聲對虛空道:“玉房,快了。”
    然而,統一六國的征途遠比想象殘酷。長平之戰的消息傳來時,嬴政正在批閱軍報。四十萬趙卒被坑殺的數字刺痛他的眼,他猛地打翻案上茶盞,滾燙的茶水在竹簡上暈開,像極了邯鄲街頭的血。
    當夜,他夢見夏玉房站在屍山血海間,白衣染成猩紅,轉身消失在漫天箭雨中。
    漫長的歲月裏,嬴政始終沒有忘記夏玉房。統一六國後,他迫不及待地派人前往邯鄲,尋找夏玉房的下落。
    當得知夏玉房為了躲避趙國貴族的迫害,一直隱居山林時,嬴政心中滿是心疼與愧疚。他當即下令,將夏玉房接到鹹陽。
    再次相見,已是多年之後。夏玉房依舊美麗動人,隻是眉眼間多了幾分歲月的滄桑。
    四目相對的刹那,二十年光陰轟然坍塌。夏玉房的銀簪已換成素白絹花,采藥時磨出的薄繭化作掌心的溫熱,唯有那雙眼睛還盛著邯鄲破廟的月光。
    嬴政望著眼前朝思暮想的女子,眼眶泛紅,他緊緊握住的手,說道:“玉房,讓你受苦了。”阿房女眼中含淚,搖了搖頭:“政還記得,便好。”
    嬴政想要兌現當年的承諾,立夏玉房為王後。然而,他的這一決定卻遭到了秦國貴族和大臣們的強烈反對。
    他們認為,夏玉房是趙國人,立她為王後會影響秦國的聲譽,而且可能會引起其他國家的不滿。朝堂之上,反對的聲音此起彼伏,嬴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嬴政試圖說服大臣們,他言辭懇切地說道:“夏玉房於我有救命之恩,陪伴我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光。她心地善良,品德高尚,為何不能成為王後?”
    但大臣們依舊不為所動,他們搬出各種理由,堅決反對立夏玉房為後。
    嬴政心中憤怒不已,卻又無可奈何,他深知,作為一國之君,他不能隻考慮自己的【感情】,還要考慮秦國這個國家的利益。
    阿房女看出了嬴政的為難,她心中滿是痛苦與無奈。她深愛著嬴政,不願看到他因為自己而與大臣們產生矛盾,更不願成為他治理國家的阻礙。
    在一個月圓之夜,阿房女身著嬴政最喜歡的白衣,獨自來到宮殿的花園。
    月光灑在她身上,宛如一層銀紗,她的臉上,滿是決絕。
    阿房女提筆寫下一封血書,她在血書中傾訴了自己對嬴政的愛,也表達了自己的心意:“王上親政,掃六合平八荒,功比三皇,德蓋五帝。妾本趙女,蒙君垂愛,得伴青燈數載,已勝人間萬秋。今群臣諫言,非為私怨,實乃社稷安危。秦法森嚴,豈容私情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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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突然爆開燈花,她指尖微顫,卻未停筆,“妾聞“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若以妾之身亂秦政、失民心,縱死亦難安。”
    刀鋒劃破腕間動脈時,溫熱的血濺在“陛下萬歲”四字上。最後一筆懸在半空,漸漸暈染成暗紅的霧,如同二十年前邯鄲破廟外,那場怎麽也落不完的雪。
    血,染紅了她的白衣,夏玉房緩緩倒下,手中的血書,隨著風飄落在地。
    此時的嬴政,正在宮殿中為立後之事而煩惱,他突然心中一陣劇痛,仿佛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離他而去。
    他預感不妙,立刻起身,朝著夏玉房的住處奔去。
    嬴政赤足踏過冰涼的青磚,冕旒在疾奔中劇烈搖晃。當侍衛“花園——”的稟報聲刺破夜空時,他匆忙前去。
    當嬴政趕到時,隻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夏玉房。
    他的世界瞬間崩塌,他衝上前去,將夏玉房緊緊抱在懷中,悲痛欲絕:“玉房,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嬴政,我是政啊!”然而,阿房女再也無法回應他,她的身體漸漸冰冷,曾經明亮的雙眼,也永遠的閉上了。
    嬴政抱著阿房女的屍體,放聲大哭,他的哭聲在宮殿中回蕩,充滿了絕望與悲傷。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苦苦追尋多年的愛情,最終卻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他恨自己,恨自己身為秦王,卻無法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他恨那些大臣,恨他們的迂腐與頑固,生生拆散了他和夏玉房。
    此後,嬴政性情大變,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國家的建設中。他修建【長城】,抵禦外敵;統一【文字】、【貨幣】和【度量衡】,加強了國家的統一。
    但在他的心中,始終有一個無法填補的空洞,那是夏玉房離去後留下的。他的後宮佳麗如雲,卻再無一人能走進他的內心,因為他的愛,早已隨著夏玉房的離去而消逝。
    為了紀念阿房女,嬴政下令在故周都城豐、鎬之間渭南的皇家園林上林苑中,仿集天下的建築之精英靈秀,營造一座新朝宮,這座朝宮,便是後來被稱為【阿房宮】的著名古宮殿。
    嬴政希望,這座宮殿能夠承載他夏玉房的思念,讓這份愛情,在歲月的長河中永不褪色。
    阿房宮的修建,耗費了無數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十幾萬苦役日夜勞作,他們從蜀地運來木材,從各地采集石料,隻為了能早日建成這座宮殿。
    此後,阿房宮的修建日夜不停。嬴政站在尚未完工的宮殿前,聽著勞工們沉重的號子,眼前總浮現出夏玉房在邯鄲采藥的身影。
    然而,宮殿規模實在太大,直到秦朝滅亡時,這座宮殿仍然未曾竣工。
    後來,秦末起義軍項羽率部進入鹹陽,項羽的部下“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朝宮化為一片焦土,隻留下了“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的千古絕唱。
    …………
    公元前210年,鹹陽宮的青銅漏壺滴下最後一滴水,嬴政突然下令籌備第五次巡遊。當車隊駛出函穀關時,隨行的方士看見帝王始終將一枚染血的錦囊貼在心口——那是夏玉房留在邯鄲的舊物,二十年來被摩挲得邊角發亮。
    車隊行至雲夢澤,暴雨衝毀了棧道。嬴政卻執意要登九嶷山,在泥濘中遙祭舜帝。山風卷著雨幕,他恍惚看見白衣女子立在雲端,發間銀簪化作閃電劈開陰霾。
    侍衛攙扶時,他抓住對方手腕呢喃:“玉房,這次我帶你看遍四海......”話音未落,喉間腥甜,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落在祭祀的玉璧上,宛如綻開的野菊。
    嬴政病情在丹陽急轉直下,他躺在臨時搭建的行宮內,命人展開阿房宮的設計圖。圖紙上重重朱筆圈畫的宮燈長廊,此刻在燭火中扭曲成邯鄲破廟的輪廓。
    趙高捧著詔書請他立儲,帝王卻突然用朱砂在竹簡上塗畫——那是夏玉房教他寫的第一個字,“政”。字跡未幹,朱砂已混著血漬暈染成一片暗紅。
    車隊行至沙丘平台時,嬴政強撐病體命人打開百寶箱。箱底壓著半卷殘破的《黃帝內經》,書頁間夾著幹枯的野菊標本。
    他將標本貼在唇邊,眼前浮現出鹹陽宮未點亮的宮燈,聽見少女說“想看漫天宮燈”的清脆嗓音。
    最後的意識消散前,他仿佛又回到邯鄲的破廟,月光下夏玉房別在他耳後的野菊,正輕輕搖曳在永恒的秋夜。
    趙高合上帝王雙目時,發現嬴政指間還夾著半片褪色的菊瓣。
    後來那片菊瓣與傳國玉璽同葬驪山,而阿房宮的夯土台基上,至今還流傳著始皇帝在雨夜徘徊的傳說,他的歎息混著渭水的嗚咽,千年未絕。
    …………
    夜市的霓虹在秦始皇眼底碎成萬千星辰,他彎腰拾起摔碎的糖畫,糖絲的甜膩混著夜風撲麵而來,恍惚間竟與記憶中邯鄲破廟的潮濕氣息重疊。
    小夏歪著頭湊近,發間洗發水的柑橘香驚得他後退半步——這味道太像夏玉房采藥歸來時,沾在衣角的野菊與艾草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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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帥哥,我臉上有東西嗎?”小夏抬手在他眼前晃晃,腕間銀鐲叮當作響。
    秦始皇望著那抹銀光,喉間泛起鐵鏽味——當年夏玉房擋在他身前時,發間銀簪也是這樣在月光下晃動。
    王翦突然上前半步,蒼老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姑娘可曾聽過夏氏?”話落,周遭空氣驟然凝滯。
    小夏撓撓頭,有些不明所以,其馬尾辮掃過之處露出的一截後頸,雪白肌膚上,淡紅色的胎記若隱若現。
    秦始皇瞳孔猛地收縮,隻因那形狀與夏玉房常年被草藥染青的手指上,某次被劃傷留下的疤痕如出一轍。
    白烈悄悄拽了拽趙吏,兩人交換個眼色。趙吏摸出冥府特供的“陰間特調”香水,在空氣中虛噴兩下,臭美道:“這緣分啊,說不定真是孟婆湯摻了桂花釀……”
    話音未落,小夏的閨蜜藍可突然指著遠處驚呼:“快看!皮影戲!”
    人群簇擁著往戲台湧動,小夏被人流衝得踉蹌,秦始皇幾乎本能地伸手攬住她肩膀。熟悉的觸感讓他呼吸一滯,記憶如決堤洪水——那年長平之戰的噩耗傳來,他在書房打翻茶盞,夢中也是這樣想抓住夏玉房染血的衣袖,卻隻攥住滿手虛無。
    “謝……謝謝!”小夏仰起臉,睫毛撲閃如蝶。秦始皇望著她眼下淡淡的青影,突然想起夏玉房熬夜辨認草藥時,同樣倔強又疲憊的神情。他鬼使神差道:“姑娘可願聽個故事?”
    戲台鑼鼓喧天,皮影人在幕布上演繹著秦腔《孟薑女》。秦始皇的聲音混著梆子聲,低沉講述著千年前的冬夜。這段內容在正史上並未記載,因此,他對小夏講述時,也隻說是從別處聽來的野史。
    小夏站在那裏,微微仰著頭,目光專注地聽著秦始皇講述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與此同時,她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這些情節曾在自己的夢境中無數次上演。
    “奇怪,我怎麽感覺這個故事我聽過呢?”她微微皺眉,歪著頭思索著,“而且聽到這個故事裏的她死去,我這心裏還怪難受的。”
    “後來呢?”小夏忍不住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對這個故事如此著迷,隻是本能地想要知道後續。
    秦始皇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繼續說道:“後來,他統一了六國,成了天下之主,可他心中始終記掛著那個女子,為了紀念她,他下令修建了一座宏偉的宮殿……
    “阿房宮!”小夏脫口而出,眼中閃爍著光芒,“我知道,我在書上看到過,阿房宮可壯觀了!”
    秦始皇微微點頭,嘴角泛起一絲苦笑:“是啊,阿房宮,那是他對她的思念所化,可直到他死去,那座宮殿也未能完工……”
    小夏聽著,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傷,仿佛自己親身經曆了那段痛苦的離別。她的眼眶微微泛紅,輕聲說道:“那個女子好可憐,他也很痛苦吧……”
    秦始皇看著小夏,心中一陣刺痛,他多想告訴她,那個痛苦的人就是自己,而她就是那個可憐的女子的轉世。可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人群熙熙攘攘,秦始皇帶著小夏和眾人在夜市中穿梭。突然,不遠處一個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攤位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幾人走近一看,便發現這是個路邊的【塔羅牌】占卜攤,白烈看向麵前的攤主,笑著問道“你怎麽來這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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