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深和丁佳瑩一樣注意到了停在公司樓下的那輛車。
    確切地說是想不注意到都很難，太顯眼了。
    不過丁佳瑩沒有提，喬深也就沒有說。
    兩人吃完飯，一起去了一趟非遺研究所。
    日頭西落的時候，他們一起經過江陵大學的校園。
    還沒有開學，校園裏麵顯得格外寂靜，操場上都是附近小區來溜達的老頭老奶奶。
    “你原來上學的時候，應該也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吧？”丁佳瑩接過他買的奶茶，跟著人群一起在操場上麵轉圈圈。
    喬深搖搖頭。
    丁佳瑩不信：“雖然你性格不怎麽樣，但是一張臉長得還是不錯的，你別騙我。”
    長久以來兩人之間的對話不是工作就是利益，不是沈璁就是別的什麽人。
    這是第一次，丁佳瑩主動在閑聊中想要了解他的過去。
    喬深眼睛裏閃著光：“沒有騙你。我不騙你。我們學校和背的地方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從北大到江大，若是有一個像喬深這樣的人，在哪裏都會受矚目。
    “你別看我人這樣，我也有理想。你別笑，真的，正兒八經的理想。”
    “那你的理想是幹什麽？演員？戛納？”
    “不是。我的理想原本是造飛機。”
    丁佳瑩眉毛一挑眼睛都瞪大：“造飛機？真的那種？”
    “航天飛機。”
    “真偉大。”丁佳瑩一個混吃等死自己的內心修行都沒有到位，不奢望拯救世界的文科生，對積極獻身國家建設的人總是天然崇敬。
    “你沒騙我？”
    喬深再三保證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那你是沒有考上？”
    喬深搖搖頭：“恰恰相反，我考上了。而且成績還不錯。”
    “你以前的資料上不是這麽寫的。”丁佳瑩記得肖咪咪給自己科普過這個家夥的履曆。
    喬深神秘一笑：“你知道的名字都是假的，你確定自己拿到的資料是真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那你現在跟我說的這些事，真實性也可能存疑了。”
    丁佳瑩像是一隻靈敏的小狐狸，試探著喬深。
    “我保證，在此時此地對丁佳瑩小姐所說的一切都會是真的，沒有一個字不真。”喬深舉起手裏的奶茶，“如有半句假話，此生不得得到一杯奶茶。”
    “你現在不做演員了，奶茶什麽的是一點都不放棄啊。”丁佳瑩見他這麽認真，倒顯得自己小氣了。
    “為了我的奶茶，必須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
    可是喬深接下來說的這些事讓她有些傷感。
    喬深並不想做一個演員原來不是他的凡爾賽。
    當初考了六百多分好不容易進了航空航天大學，學習他喜歡的航天飛機的發動機製造專業。
    沒有意外的話，他會加把勁本科畢業爭取保研，順著讀上去，或者進研究機構。
    誰知道那年暑假閑著無聊打了個暑期工，進劇組拍了兩個多月的戲。
    等到戲播出的時候，他火了。
    粉絲們那時候的勢頭恨不得連他的前世今生都扒出來。
    甚至有一天拍到了他進出研究機構的照片。
    本著保密原則，輔導員找他談話。
    不僅僅是他被曝光的問題，他的同學們老師們在未來很有可能會成為國家重要的機構的科研人員，是國家未來的有生力量。
    他們不能暴露在媒體的視線之下。
    這一刻，喬深就知道，不論自己再低調都不可能回到原本計劃的人生軌道上去了。
    他還是堅持著完成了本科的學業，轉身就專心投身到現在的行業，研究演技了。
    想著幹一行精一行，自己兢兢業業鑽研演技，就這麽過下去也不錯。
    說不定有朝一日同學們研製上天的航天飛機上能播著自己演的片子呢。
    接過老天老是喜歡跟他開玩笑，半天不由人。
    現在又轉到幕後製作了。
    說到這裏喬深苦笑了一笑。
    丁佳瑩笑不出來：“你會後悔嗎？遺憾嗎？”
    “當然。我後悔那個夏天那麽抽風跑去拍什麽電視劇，遺憾以後所有關於航天飛機上天的成就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喬深不說假話。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時間又不會重來，命運又不會因為我不願意就停止惡作劇。”
    “你別看我現在好像還能做個製片人，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不知道哪天又冒出什麽事來，連這個都沒得做。”
    丁佳瑩不忍：“也不用這麽悲觀。”
    “我不是悲觀。我是接受了世界的無常。”喬深這個時候真的像個哲人。
    太陽落到了遊泳館屋頂的背後，一點餘暉把人影都剪成黑色。
    “逆流而上的時候，人對抗洪流，就會特別累，也不會有什麽成效。順流而下，順勢而為，自己才會有一點點開心。”喬深跟丁佳瑩碰了一下杯，“所以不用為我擔心。我現在已經邏輯自洽了。”
    丁佳瑩看他喝了一大口奶茶，輕鬆自在的表情：“原來你是在等著點化我？喬大師？”
    “不敢不敢。不可幹預別人的因果，不可擾亂別人的洪流。”
    “神經兮兮。”
    操場周圍都燈亮了，一顆一顆，像天上的明星，匯聚成銀河。
    丁佳瑩跟著他在操場散步，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
    無常，恒變？
    自己真的能做到坦然麵對生活中這些激烈的變化，而內心無動於衷嗎？
    如果自己真的像他一樣理想被摧毀，艱難重建，又被打擊，丁佳瑩不敢想象自己能像他一樣還能在這裏開導別人。
    喬深變了？
    不，隻是她之前不夠了解他，也未曾認真看過他。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強大得多也穩定得多。
    過去那些荒唐的小事可能隻是他調節自己內心苦悶的小手段而已。
    肖韻箏已經跟著喬深一天了。
    她想看他第一天上班在幹什麽，結果看到他和丁佳瑩在一起一整天。
    原本她可以走開的，可是喬深為什麽看上去笑得那麽輕鬆自然開心，為什麽和這個女人在一起又這麽多話？
    這個女人不是之前愛沈璁愛得要死，最近又要離婚鬧得不可開交的嗎？
    她究竟想幹什麽？接近喬深究竟又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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