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時間總是無聊，姐姐和肖咪咪輪流來照顧自己。
    即便醫生已經說了沒有什麽大問題，但她倆總是不放心。
    丁佳瑩知道他們不放心什麽。
    即便說話之間盡量少提到那個名字，但越是刻意越是讓人想起。
    沈璁不是那麽寬容的人，他應該會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病房裏，隻要他想。
    但是好幾天了，沒有他的身影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丁佳瑩在放鬆的環境中不得不仍然緊繃著一根神經。
    她睡不好覺，醫生給她開了一些有助眠成分的藥。
    她睡得恍惚，迷蒙之中聽見有人說對不起。
    高大的身影讓丁佳瑩心痛。
    “阿璁。”
    她喃喃思念著一個名字。
    諶彌聞言身子一僵，不敢相信。
    即便沈璁已經這樣傷害阿瑩，她的心裏仍然惦念著他。
    他懊惱愧疚，是他招惹了魔鬼，成為阿瑩一生的陰霾。
    可是對不起有什麽用呢？
    丁佳瑩聽到有人哭，掙紮著醒來，隻看見諶彌坐在自己床邊削蘋果。
    “敏姐說開會有些事情耽擱了，會晚點來。”
    他說話的語氣平穩，聲音也正常。丁佳瑩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荒唐的夢。
    “吃點水果？”諶彌把手裏的蘋果切成小塊裝在盤子裏。
    “你吃吧，我不喜歡吃蘋果。”
    丁佳瑩的話讓諶彌的手抖了一下，若無其事地放下碟子：“你現在喜歡吃什麽，我給你削。”
    “不用了。”
    丁佳瑩的拒絕讓諶彌好像沒有待在這裏的必要。
    “敏姐和肖如意他們有排班，輪流出現在你的病房，我代一會兒班就走。我去外間，你休息，不打擾你。”
    丁佳瑩輕聲挽留他離開的步伐：“我不吃水果，我們就這麽聊聊天吧。”
    諶彌順從地坐下，現在她還願意跟自己說話，事情就還沒有那麽壞。
    他安慰自己想安慰一個第一次上台承認自己錯誤的自己。
    起碼還有一個檢討的機會，不是嗎？
    而那一次，根本就沒有道歉的人了。
    “你和沈璁的事情，都是因為我而起。鬧得現在這個樣子，是我對不起你。”諶彌真心道歉，“你想怎麽對我都可以。”
    丁佳瑩歎了口氣：“你們被迫要舉家搬遷到國外，幾十年的辛苦經營都打了水漂。離開故土背井離鄉，年輕人沒有什麽，連累伯父伯母，是我對不起你們。”
    “不不，不，這件事的因果不是這樣。不關你的事。”諶彌震驚道。
    “怎麽沒有關係呢？若不是因為你沈璁不會注意到我，若不是因為我也想設計沈璁，就不會讓他將計就計得逞。”
    “為了避免你說出真相，逼迫你出國。你回來了，辛安也來了，真相快要遮掩不住了，他又故技重施，甚至拿你的父母家人威脅你。”
    “因果輪回顛倒，因為果，果為因，是個圓圈。我們彼此相欠的，總是平衡了。你對不起我，我也對不起你了。”
    諶彌不知道丁佳瑩什麽時候還會說些佛偈，以往她不曾接觸過這些。
    “你……你還好嗎？”
    “我說的話很奇怪嗎？”
    不奇怪嗎？諶彌的眼睛盯著她。
    她蒼白著一張臉，嘴唇幹枯，一雙眼睛平靜似有深淵。
    他不曾見過這樣的丁佳瑩，他的心萬分自責。
    她不該是這樣子的。
    丁佳瑩微微一笑，按了遙控讓自己稍稍起來了一些。
    “你不需要自責，這也許是上天安排好的，我們隻是負責演出而已。”
    諶彌深悔：“不。原本你們之間不會有交集，原本你們之間不應該有執著。”
    丁佳瑩想，前半句他說錯了，沒有諶彌他也會見到沈璁。但是後半句說對了，他們之間應該緣淺，萍水陌路，如此而已。
    現在隻是回到了原本應該存在的位置。
    兩個懷揣著報複的人扮演了一場愛情，糾纏了一場恨，聚了散了，到此為止了。
    丁佳瑩還是會覺得自己可悲又可笑，畢竟是去的是一顆心，兩次。
    “買了你愛吃的燒乳鴿，還熱著呢。”丁毓敏歡快的聲音帶著人走了進來，“臉色還是不好，得多吃點補補。我就說光吃湯湯水水不行。”
    諶彌站起身來告辭：“敏姐來了，我就先回去了。”
    “別呀，買了你的份，一起吃吧。這家可是我們阿瑩的最愛。”
    諶彌堅持家裏還有事得先走：“確實家中有事，我爸媽還在等著你我回去呢。多謝敏姐好意了。”
    “那你的這隻鴿子你帶走。多謝你陪她，下回請你吃飯。”
    不好駁了敏姐的麵子，諶彌隻好接過來：“好香，謝謝。”
    “謝什麽，太客氣了。”
    諶彌走了，丁毓敏張羅著丁佳瑩起來吃東西。
    好久沒有吃到這一口，食物果然安撫人心。
    丁佳瑩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真好吃。他們家的廚子還是那個小胡子嗎？”
    “對啊。什麽都沒變。連老板娘的臭脾氣也沒有變。”丁毓敏愛憐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妹妹。
    怎麽沒有變呢，老板女兒都上大學了，老板娘的事業多了一個抓小三。
    可是阿瑩這些年發生了太多的事，她希望一切都沒有變，就沒有變吧。
    沈氏集團最近亂成一團，沈璁失蹤了。
    雖然外麵還沒有發消息，但據丁毓敏談聽到的消息，就是阿英回來那天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見過沈璁。
    這麽大個活人，若是說心情不好散散心幾天也能回來了，不至於集團內部的事務一件都不處理。
    羅岩慌張地找到丁毓敏麵前的時候，她很震驚。
    沈璁和阿瑩之間的感情糾葛放在一邊，他對丁家對丁毓敏可以說照顧得很好。
    即便隻是作為朋友，也很擔憂。
    連羅岩都找不到沈璁，難道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險？
    “有綁匪來消息嗎？”
    羅岩也有這方麵的想法，但是沒有。
    好像這個人就這麽忽然之間就從世界上消失了。
    “姐姐，你找個律師，我想再找沈璁談一次。”丁佳瑩忽然說。
    丁毓敏捏著鴿子腿，莞爾一笑：“不著急，這次我陪你。不過，得等你出院了之後再說。不然一副病殃殃的樣子去談事情，氣勢都輸了一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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