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戰鬥狀態之後，我的瑟欲和情感都已無限趨近於無。
    我肯和張立明最後糾纏一二，已然是旅途中積累的情分在發揮它最後的餘熱了。
    我現在轉身就跑的話，失去心髒的張立明會在替身力量耗盡之後走向死亡，對我沒有任何辦法。
    他也不是什麽窮凶極惡的反派，我更不是什麽仁心義勇的主角，所以張立明也無法通過濫殺無辜這樣的理由威脅我留下。
    從他對我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讓我有機會一擊穿胸開始，戰鬥的勝負就已決定。
    我沒有離開，是因為我真的很珍視那段奇妙的冒險，也對旅途中的夥伴產生了感情。
    所以到了現在，我的心底依然期望著自己的魅力和死亡的恐懼足夠給力，能讓張立明貪生怕死一回。
    “你搞錯了。”
    “你完全搞錯了。”
    “就算真的是你幫我複仇成功，那也不是讓我‘感激’你的情分，而是你作繭自縛的報應。”
    “是你的邪惡和自負讓你誤判了我對善惡的分辨能力——你以為自己可以挾恩圖報，但我卻不會對一個滅絕人性的惡徒有那種感情。”
    張立明仍然不為所動，巨大的盾牌浮現在他的左臂前方，“刑天”全部的實力都激發了。
    他的堅持徹底讓我心中的情分泯滅，這份感情甚至還轉化成了求之不得的惱羞成怒，令我開始咬牙切齒。
    轟——
    就在我準備突襲的時候，張立明突然揮出了一斧，而這一斧居然不是進攻。
    它劈在了“無關”的地方，將臥室門一側的地麵犁出一道幾寸深的溝壑，徹底破壞了我腳下地麵和整個酒樓之間的階梯聯係。
    我的替身能力，被隔絕在不過數十平米的臥室當中了。
    再加上“神砂嵐”之前對臥室中線地麵的破壞，整個臥室的階梯地形其實也被分割成了兩半。
    “嗯？”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忍不住輕哼起來。
    我本想虛晃一槍，操控樓梯直接瞬移到一樓、奪路而逃，靜待張立明的生命燃盡。
    但如今這般情況，逃跑難度便上升了不少。
    可讓我忍不住輕哼的，卻又並非逃跑難度的提升，而是我不曉得張立明此舉背後究竟有無深意。
    倘若他隻是因為氣氛到了，這才奮起一斧展示力量，隻是為了給自己下決心、打氣加油，最多加一點威懾的意思，那問題其實不大。
    但他如果是故意破壞那半邊的地板，就說明他已經意識到了我的替身能力不是暫停時間，並且已經在猜測我的能力和地形有關。
    最壞的結果，便是他已猜出我的能力是操控樓梯，至少猜到了我的能力是在樓梯上瞬移，而且瞬移的條件是樓梯要連續不斷。
    偏偏我還絕不能體現出驚慌，更不能流露出恐懼。
    剛剛的教訓已經足夠了，我如果像假定張立明已經知道我的惡行那樣，武斷地假定他已經知道了樓梯的秘密，那我必將自食惡果。
    所以我反而沉靜。
    “很好。”
    “小明，我的好弟弟，你成長了啊。”
    “我已無法對你攻心，隻能去從肉體上消滅你。”
    “全力攻來吧。你若殺不掉我，我會在殺死你之後將楊鋒變成肉芽控製的人偶，讓你們最後的希望徹底破滅。”
    隨著“視界”金光大盛，我不再輕哼，轉而用平淡的語調訴說著自己的真實。
    張立明死後，我必然會將楊鋒化作傀儡奴仆。
    “雷暴引滅”沒有“刑天”那樣的速度和力量，它的存在無法阻止“視界”把楊鋒打到昏厥，也就沒有可能阻止我的肉芽種植。
    說是不攻心，我其實還是攻心了。
    無論是“成長了”的喟歎，還是用兄弟的安危相威脅，我都是在逼張立明速速死戰。
    隻不過這一次，我的攻心不再是為了收服對方，而是要給自己爭取脫逃的機會。
    既然不需戰鬥張立明就會死，那我就絕不可能冒這個風險去戰。
    畢竟以“刑天”的力量和速度，是真的可以把我剁成肉泥，而且“刑天”的替身能力也完全克製了我究極生物的強大恢複力。
    “寇！”
    “木大！”
    與“刑天”合體的張立明，同“視界”一起發出了咆哮，血色巨斧和金甲覆蓋的鐵拳激烈對轟。
    強大的對攻之下，從牆壁上破洞裏湧入的風雪都為之逆流，反而讓室內的碎窗紗和紙片等物品隨風飄散而出！
    這樣的戰鬥，我本體是插不上手的。
    對於頂級力速的替身對轟，任何生物的身軀都像紙片人一樣脆弱。
    我想恢複一小段台階，讓臥室和外界相連通，但又不敢。
    這簡直糟糕透了。
    “視界”和張立明的對轟越發激烈，我的替身竟被對方纏住，無法脫身。
    一旦我本人此時逃出臥室，那麽腳下的階梯不再連續，“視界”就會受到十米射程距離的限製，因為與本體距離拉遠而力量減弱。
    那樣的話，“刑天”就會重傷“視界”，也同步重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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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現在正是張立明回光返照、力量達到巔峰的時候，若我受到這種不可恢複的傷勢……是真的會死亡。
    難道，我就隻能冒著受重傷的風險，正麵擊潰這個男人了嗎！
    該死，這可不符合我狄奧一貫謹慎的作風……
    何況我還必須保存足夠的體力，以最佳狀態去迎接楊鋒的雷電。
    否則若被“雷暴引滅”這個笨重的玻璃大炮轟死，那可真讓人笑不出來啊。
    不，這不對。
    我是一個擅長智鬥和心理戰的替身使者，這一次為何不能從張立明的表現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呢？
    這一定是我忽略了什麽。
    張立明已經被我“黑虎掏心”，必死之局下必定負隅頑抗，想盡可能地和我同歸於盡，所以才會與我纏鬥……
    這完全符合邏輯。
    他破壞了樓梯地形，但卻沒有想辦法突襲我的本體，而是全力和“視界”對轟。
    這是因為“視界”給他的壓力太大、讓他抽不出手突襲嗎？
    還是因為他在等我發動暫停時間的能力，其實他是想借助我在時停期間近身爆頭的攻擊預判我的方位，然後用一招沒有腦袋也能本能使出的同歸於盡戰法將我重創乃至斬殺？
    又或者，張立明已經發現了我的樓梯之秘，現在他是想在我發動“時停”的時候，觀察我“時停”和樓梯地形之間的關係？
    我的替身根本不能時停，而一旦假的“時停”能力過後張立明發現自己的頭沒爆，他就會立即確定我擁有的隻是空間能力。
    所以，我絕不可以瞬移到張立明背後嚐試爆頭，也不需要考慮他是不是準備了一招沒有腦袋也能掙紮一下的最強攻擊。
    嗯……那麽現在看來，要搞清楚張立明究竟是困獸猶鬥的垂死掙紮，還是別有所圖的最後鬥智，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想到這裏，我的呼吸微微急促了幾分。
    “視界”也開始逐步減輕轟擊的力度和速度，營造出一副體力不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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