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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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廳集合!溫習功課!”陳三爺吼道。
    白如霜和王瑩心領神會:得,又來了!這是陳三的絕活,熬鷹,熬死大家。
    所有人亂哄哄走入大廳。
    陳三爺說:“那誰啊,彎頭,給每位學員分發一副新撲克、新骰子,練起來啊!”
    “是!”
    滿屋子人都在打哈欠。
    草鞋上前一步,一抱拳:“三爺……”
    “叫教授。”
    “哦,陳教授,白天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如果晚上再熬……”
    陳三爺冷冷一笑:“我說草鞋啊……”
    “回教授,我不叫草鞋,我叫高雷。”
    “從今天開始你必須叫草鞋,再敢頂嘴,我這拳頭,白天你們是領教過的,別逼我發火!我能把你打回娘胎裏去,讓你八字重寫!”
    草鞋立馬沒了脾氣:“好的,教授,以後我就叫草鞋。我的意思是,人的精力有限,常言道磨刀不誤砍柴工,晚上休息好了,白天也更有精神學習教授的手藝,您說對吧?”
    陳三爺嘿嘿一笑:“還是你聰明。”
    “是吧,教授?”
    “行嘞,既然你不願意溫習功課,我也不強求你。”
    草鞋一陣喜悅:“那……我先回去睡覺啦?”
    陳三爺一瞪眼:“你去大南門,通知海誌波、龍彪、龍武一聲,就說我們這裏搞集訓了,他們要不要來監場?”
    “這……”草鞋心下發顫,還不如不提意見呢,在大廳裏待著好歹不冷,這大冬天的,還得跑一趟大南門,路上不得凍死?!
    “快去!半個時辰必須返回來,否則扣發本月薪水!”
    “是!”草鞋一溜煙跑了出去。
    鏟子嘿嘿地一笑,慶幸自己沒有多嘴。
    陳三爺瞥了他一眼:“你笑啥?”
    鏟子一愣:“回教授,我沒笑啥。”
    “你和草鞋一樣,他去大南門,你去海河十八號,告訴那裏的楊教授、錢教授、張老師,就說我們搞集訓,請他們過來監場。”
    “這……打個電話不行嗎?”
    “咋地?我說話不好使?電話費你出啊?”
    “不敢!”
    “那就快去吧?”
    “是!”鏟子也跑了出去。
    大鍋竊喜。
    陳三爺一瞥大鍋:“你挺得意啊?”
    大鍋身子一顫:“不不,教授,我沒得意,我是感覺教授事無巨細,一並處理,想得周到,堪比孔明。”
    “是吧?”
    “嗯,孔明再世,臥龍再生。”
    “好馬屁!既然你這麽能拍,那就有勞你一下,去一趟鳳鳴樓,通知一聲馱爺,就說咱們搞集訓了,希望他老人家能來坐鎮。”
    大鍋一陣躑躅:“這個點兒了,估計馱爺他老人家已經睡了,我此刻去打攪,恐怕不妥吧?”
    “喲嗬,你還想得怪周全的呢?沒事,你就說是我讓你去送信的,馱爺如果發火,我擔著。”
    “這……”
    “快去!再不聽話,把你羅鍋給你拍直了!”
    大鍋身子一顫:“是!”慌忙跑了出去。
    陳三爺掃視眾人:“各位同仁,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話不多說,練吧!”
    大家一拱手:“是!”
    稀裏嘩啦練起來。
    草鞋一路狂奔,來到大南門,咣咣敲門,海誌波和龍氏兄弟剛喝完酒睡下,還以為出啥事了呢,趕忙命小弟開門。
    草鞋衝進來:“海先生,彪哥、武哥,陳三搞夜間集訓,請你們過去監場。”
    海誌波和龍氏兄弟一愣:“就這事啊?”
    “嗯,就這事兒。”
    “滾——”海誌波大吼一聲。
    草鞋嚇得一哆嗦,趕忙點頭,退了出來,撒丫子就跑。
    海誌波之所以發這麽大脾氣,是因為他兩個疾病。
    前文講過,他有一個地方突出:腰間盤。
    一個地方肥大:前列腺。
    腰間盤突出+前列腺肥大,這樣的病症,入睡很困難。
    這個腰間盤突出吧,是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平,尤其是腰三椎和腰四椎突出,簡直要命。
    好不容易找個姿勢,躺下了,前列腺肥大帶來的尿意又來了。
    得趕緊起來撒尿,冬天冷,尿不出,尿不盡,尿分叉,好不容易擠幹淨了,回到床上,又得重新調整腰間盤。
    好不容易調整好了睡姿,前列腺又有感應了,又得起來撒尿,反反複複幾十次才能入睡。
    剛才反複了17次,好不容易睡下了,草鞋來了,一陣敲門,讓海誌波又受驚了。
    人一受驚,腎水就起伏不定,前列腺會急劇膨脹,堵塞尿道,膀胱有一種兜不住的炸裂感。
    隨即,抻得腰子也疼了,腰間盤突出更嚴重了。
    人類之所以長腰間盤,就是避免骨節和骨節直接接觸,直接接觸它磨得慌,中間加一個墊子,不讓骨頭和骨頭直接碰撞,就不磨了,這個柔軟的墊子,就是腰間盤。
    同理,還有頸椎間盤。
    造物主是非常科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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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間盤不能脫出,一旦脫出,壓迫神經,就會劇痛。
    海誌波從12歲時,腰間盤脫出,腰脫20多年了,懟都懟不回去了,隻能保守治療,身心之苦,難以言表。
    所以海桑才勃然大怒,怒不可遏,把草鞋罵走了。
    鏟子一路飛奔,來到海河十八號,也是鐺鐺砸門。
    楊五爺、錢六爺、張瘸子喝了一頓大酒,醉醺醺剛睡下。
    月光如水,灑落床頭。
    楊五爺的睡姿是那麽地婀娜,表情是那麽地安詳。
    在所有動物中,唯一沒有表情的,就是羊。
    其他動物或多或少,都能做出一點表情,或高興,或興奮,或生氣,或驚恐,隻有羊,始終那麽泰然。
    楊五爺側躺著,羊頭靠在枕頭上,銀絲般的羊胡子垂下來,閃閃發光。
    羊目微閉,羊唇微啟,羊鼻子紅嫩,羊耳朵料峭。
    還有那細微的羊鼾聲,聞之垂涎欲滴,讓人欲罷不能,恨不得一刀砍下他的羊頭,哢哢哢,剁斷他的脊椎,5厘米一塊,燉一鍋熱氣騰騰的羊蠍子。
    多加辣椒,香辣味的好吃。
    錢六爺的睡姿則更顯妖嬈,他號稱“丹頂鶴”,神似大鵝,脖子修長,睡覺時,總是把腦袋紮在胳肢窩裏,地球上70億人,隻有他能把腦袋紮在胳肢窩裏夾著睡。
    就像那羞澀的丹頂鶴,把頭紮入肋下的羽毛。
    既暖和,又安全。
    如果不了解他的生理結構,容易把人嚇一跳,還以為他沒腦袋呢,躺在床上,看不到腦袋,隻有身子,再仔細一看,腦袋在胳肢窩裏夾著呢。
    他小時候這樣睡覺,差點被做熟食的鄰居搬走,直接燉了。
    不用處理內髒了,也不用改刀了,他自己就盤好了,放在盤子裏,直接下鍋燉,或者上蒸籠蒸就行。
    唯有張瘸子,像個正常人一樣睡覺。
    但他是靠在牆上,坐在床頭,偎依著睡。
    躺著睡,他睡不著,多年的流浪漢生涯,長期的叫花子生活,讓他習慣了靠在一個地方睡覺,半臥半坐,睡得更舒服。
    他的尾椎已經百煉成鋼,屁股也磨出繭子,別人都是腰椎側彎,他是腰椎強直,已經習慣了,沒有痛感。
    風沙吹幹了記憶,歲月埋葬了芳華,別人都慨歎年華易老、青春不再,唯有張瘸子,練就了鋼鐵一般的屁股、銅杵一般的腰椎,鋼筋鐵骨,愈老彌堅。
    要不是上次陳三爺踢斷了他那條好腿,他現在更健康!
    張瘸子現在做夢都能笑醒,他太走運了!
    這就是命哦。
    誰能想到這貨有出頭之日?
    當初他就是在前門大柵欄要飯的,每天躺在大街上顛著破碗賣慘:“好心人,行行好吧,好人有好報!”
    有人給他錢,他心下竊喜:這傻吊,真是個乖孫子!
    有人給的少,隻有一個銅板,他嘴上說謝謝,心裏咒罵:我日你奶奶!死逼窮鬼!
    有人不給,直接走掉,他咬牙咒罵:王八羔子!生兒子沒屁眼!
    反正甭管是幫他的,還是不幫他的,他都罵。
    後來,他遇到了他人生中的貴人——七和尚。
    七和尚按照潘召的吩咐,招聘販毒新人,一舉將張瘸子招致麾下,從此張瘸子的人生出現了重大轉折。
    叫花子變成了銷售員。
    本來就是個底層銷售,沒想到潘召死了。
    七和尚也回老家了。
    馱爺把他提上來了。
    所以,他才能和楊教授、錢教授平起平坐。
    鏟子瘋狂的砸門聲,把楊教授、錢教授、張老師驚醒。
    羊頭豎立、鵝頭拔出、瘸子警覺:“誰?!咋回事?”
    鏟子在門外說道:“楊教授、錢教授、張老師,陳教授今晚臨時集訓,請三位到長樂坊監場!”
    “滾——”三人一同大吼。
    鏟子嚇得趕緊跑掉了。
    楊教授晃了晃羊頭:“什麽玩意!大晚上睡個覺都睡不好!”
    錢教授晃了晃鵝頭:“沒規矩!”
    張老師拄著拐杖:“接著睡吧,二位爺。”
    三人又躺下了。
    大鍋此刻已到了鳳鳴樓。
    馱爺人老心不老,必須沾花惹草。
    但白天時,陳三爺提醒他別中了花柳病,他記住了,隻喝花酒,不幹那事。
    計劃得挺好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喝多了。
    人一旦喝多了,就沒有自製力了。
    那個醜態,比茅坑的蛆還猙獰。
    馱爺嗨了!
    老駱駝撒歡了!
    脫光了上衣,光著膀子,和窯姐追逐嬉戲。
    六十多歲的人了,唱歌跳舞,彎腰弓背,像個猴子,探來探去,嘣恰恰,嘣恰恰,那個騷勁,那個浪勁,辣眼睛。
    一輩子的壓抑,讓老人為老不尊。
    幾十年的道貌岸然,在臨死前徹底把壓抑釋放。
    人越多,越起興,跳得那個舞,既不是傳統舞蹈,也不是西洋舞蹈,就是瞎跳,扭來扭去,醜態百露,無所謂,把騷勁發泄出來就行。
    再不行,去廣場上跳,鑼鼓喧天,跳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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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不過癮,組成戰隊,淩晨5點就起來,占用馬路,成群結隊,徒步而行,暴走團,打著旗子、喊著口號,統一製服,藍西服、白手套,不倫不類、阻礙交通,就是一個字:橫!
    你敢動我?我是老年人!尊老愛幼,不知道嗎?!
    上車林黛玉,你得給我讓座,下車魯智深,進菜市場搶菜誰與爭鋒?!
    發臭的皮囊寫滿了惡心,頹廢的靈魂充斥著齷齪。
    本來一輩子就沒留什麽善業,死前再加一份惡業。
    馱爺也是如此,別看有錢,骨子裏就是自卑,根上是窮的,移花接木,水土不服。
    這家夥正和窯姐嬉戲著,大鍋來了:“我找馱爺!”
    馱爺趕忙披上衣服,打開門:“啥事?”
    “陳教授今夜搞集訓,望馱爺蒞臨現場!”
    馱爺晃了晃駱駝腦袋:“哪個陳教授?”
    “陳三爺!”
    “我尼瑪!”馱爺大怒,“誰給他封的教授?!啊?他自己給別人隨便起外號也就算了,還給自己整了個教授!他瘋了?!啊?你大晚上跑到這裏來幹什麽?啊?不知道我正在跳舞嗎?啊?知道我有多少錢嗎?啊?知道多少老太太喜歡我嗎?啊?知道我一手能抱仨嗎?啊?別看我謝頂了,我照樣能穿白褲子,打扮得瀟瀟灑灑,我腰壯,知道我有多少舞伴嗎?三個女人卡在我的腰上,我都紋絲不動,多大力氣啊,啊?知道年輕人為什麽幹不過老年人嗎?啊?老年人有錢啊!我們撐得沒事幹啊,知道嗎?我們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明白嗎?!我撐著了,懂嗎?啊?必須跳舞!荷爾蒙得發泄出來!啊?老了,停經了,也不用避諱了,玩唄,啊?明白嗎,啊?”
    “馱爺,注意身體,別得了花柳病!花柳病跟停經沒關係。”
    “我尼瑪!滾!滾——”
    大鍋連滾帶爬跑出了鳳鳴樓。
    路上一直回味一個字:“啊?”
    馱爺的“啊”,讓他回味無窮,這是反問,顯示了老年人的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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